夏玄歷一九八年夏天,永珍城皇城有皇主旨意傳出:重開國師府。

隱居近二十年的國師莫語重回皇城,掌國師印,輔佐皇主監理朝政,兼任大皇子之師,負責五域邊疆安全。

五域一時譁然,眾官紛紛打探莫國師的境界和職位等等。

次日,位於朱雀大街的國師府大門在緊閉了二十年之後重新開啟,門外的禁軍守衛,路過官員行人莫不側目。

這日朝替結束後,走出金殿的左相王明義摸著下巴上的鬍鬚,看著身邊的右相龍驚雲問道:“這一眨眼已經快二十年沒見到莫先生了,也不知道他現在的修行為多高深了。”

右相龍驚雲回頭望了一眼漸漸合上大門的金殿。

笑著說:“據皇主說,若是將皇主的修為比做這般高的金殿,那莫先生的修行便怕是比這金殿兩個還要高得多。”

一身清瘦,年近六十的左相王明義眼裡猛地冒出精光,盯著右相龍驚雲問道:“你莫要開玩笑,須知皇主可是不會亂說話的。”

跟他年歲相仿,身材壯實,生就一張國字臉的右相龍驚雲拂了一下衣袖,回道:“你若不信,明日上朝可當面問下皇主,定會讓你滿意的。”

激動了半晌的左相王明義眼裡恢復了那一絲渾濁,搖搖頭說:“看不懂皇主想下一盤什麼樣的棋,老了。”

正走到宮牆邊上,欲上馬車的右相龍驚雲回過頭來看著他,皺了皺眉頭道:“皇主的意思,你我莫要亂猜,更不要在外面傳說。”

說完便跨上馬車,掀開了簾子。

左相王明義回頭看了一眼皇宮,搖搖頭道:“唉,我們都老了。”

只見他身後的眾官員也是一路行走,一路小聲嘀咕,估計八九不離十也是為了國師歸來之事。

這天的皇城,睛天。

......

這一年的秋天,中秋前五天,納蘭雨親至皇家學院,接回了李紅袖和沐沐,許靜雲跟小姐姐同行,此時的李紅袖已經是分神二重的境界。

“納蘭大哥,我們這次回去,還住你那客棧嗎?”剛坐上馬車,沐沐主急不可待地問道。

納蘭雨扭頭看著她,怔了怔,笑道:“你們還沒收到訊息嗎?沐沐這次回皇城,就要住大房子了,你回去記得給我留一間,以後我若是想你就來你那住上幾天。”

小姐姐一楞,看著納蘭雨,心道這莫先生是那路神仙,剛回不久就在皇城中置下了若大的家產。

沐沐咯咯笑道:“納蘭大哥你放心,以前是你照顧沐沐,以後沐沐也可以照顧你。”

李紅袖聞言“撲哧”一筆,擰了一下沐沐的小臉:“你的臉皮真厚。”

沐沐回了她一個鬼臉。

......

夏玄歷一九九年春天,先生終於帶著沐沐跟李紅袖回到了風雲城,將軍府跟紫竹院在紅袖酒樓擺酒兩日,表示歡迎。

不日後的一天黃昏,將軍府的公子上官秋明聚氣成功,正式踏上修行之路,又過二日,紫竹院的李小雪築基,其時間比李夜早了一年。

再不久之後,將軍府的夫婦,紫竹院夫子和夫人,唐有餘跟胡青山二家人的境界齊齊突破了一個境界。

夏玄歷二百年春天,先生回到中域皇城國師府,同行的有李紅袖、沐沐,夫子、葉知秋帶著李小雪同行,將軍府林月如帶著上官秋明同行。

紫竹院的阿貴接替了告老還鄉的福伯做了管家,紅袖酒樓的小紅嫁給了阿貴。

同年,立夏,皇宮的早朝,告別朝堂的國師再次上朝,令滿朝文武震驚,須知當年朝堂之長的一幫眾臣已經紛紛老去,而國師卻風彩依舊,今一幫老臣不禁唏噓。

同年,秋天,原皇朝兵馬大元帥諸葛元秋告老還鄉。

中秋前日的早朝,皇主下旨封長子夏雲龍為皇朝兵馬大元帥,封二皇子天寶大將軍掌皇城禁衛,並著五元帥十日後赴南疆接替諸葛元秋鎮守南疆。

夏玄歷二O一年立秋,平靜了十五年的南疆草原鐵騎發起了對南玄域邊疆的攻打,攻城掠地,南玄域天風城府主諸葛明上書皇城,請求皇主派國師帶兵增援南疆。

這一年,沐沐十三歲,上官無雙十七歲,李夜十五歲,東方玉兒十四歲,上官秋明七歲,李小雪八歲。夫子五十歲,葉知秋四十......

......

這日的朝會結束,皇長留下了先生,兩人回到御花園對坐,大太監嚴無血吩囑宮女端上茶點,便退居一旁靜守。

“南疆一事,國師作何看法?”皇主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笑雲。

先生看著他皺了皺眉頭,爾後又笑了起來:“從你在白玉城無間客棧後院打那個主意起,想必你早就想著會有今日的局面了吧。”

先生面神明顯有些不爽。

皇主一楞,心道這五域之只有國師敢如此懟自己了。

無奈之下,只好搖搖頭笑道:“即便是我算計了你的徒弟,但是當年我可是幫他擦了屁股的。”

先生一怒,拍著桌子道:“這話從何說起,要說有屎,那也是你管教不嚴惹下的禍事,卻要我師徒來承你的人情。”

站在一旁的來大太監嚴無血一看兩人面色不對,趕緊又走遠了一些,心道這神仙打架可不要殃及池魚。

皇主撇了一眼走遠的大太監,回過頭看著先生,滿不在乎地笑道:“要不,換你來坐在金殿上面?”說完嘿嘿地笑了起來。

“放屁,別以為這樣說我就放過你。”先生恨恨地回擊。

“那也得先把眼前的這把火滅掉才行。”皇主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也知道,老大初掌兵權,連戰場都沒上過,怎麼統領大軍抗敵?”

“我們師徒也沒上過戰場!”先生淡淡地回道。

“那誰叫你是我的國師呢?話說我當年可是幫了你不少的忙......”一說到從前,皇主便叨叨起來個不停。

“那些事情你是你自己願意的,可不是我逼著你的,我可是一什麼都缺的人,會問你要那麼東西麼?”

先生一邊說,一邊瞪了他一眼。

“可是我終是幫了你不少的忙啊?你那徒兒我可是......說不定有天梧桐也得嫁給他,這不是便宜了你師徒兩麼麼?”

皇主看著他笑道。

“那也是你願意的,那小姑娘我也喜歡,我看她的心量怎麼沒你這麼壞呢?”

先生看著他笑了起來。

......

“停下,過去的就別再提了,你知道我們師徒兩人志不在朝堂,我們幫你一回,卻幫不了永世。”先生的口氣終是軟了下來。

皇主面色一喜,拍著胸口道:“我發誓,只此一回,往後嘛,兒孫自有兒孫福,再長遠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啦。”

“時機快到了?”先生一楞,看著皇主的臉色有些沉重。

皇主點點頭,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壓制著境界,就是害怕這二個小子還沒成長起來,......若是因此給五域帶來戰亂,我豈不是千古罪人?”

“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是天意。”先生也嘆了一口氣。

“這事我不會插手,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可以讓夜兒去幫大皇子,但是你要答應我,解決了南疆的問題,我師徒兩人從此封府,不再過問朝中諸事!”

先生重重地說道。

皇主無奈地點點頭,看著先生不甘心地說道:“我當年可是非常看好那小子,還想著終有一日封他做右相來的......”

“你是白日做夢吧?這事你也敢想,你自己都不願呆在這,還想坑我師徒?”

先生給他的一番話氣笑了。

“知道你捨不得那寶貝弟子,我也只是一想而已。”皇主訕訕笑道。

“此事這想都不要想!切記!”先生警告道。

皇主笑笑,隨後清了清嗓子,嚴肅地問道:“五域中一時還抽不出太多的兵力,你也知道這都二十幾年不打仗了,......那小子什麼時候能回到皇城,何時能入南疆?”

“兩軍對壘,就先讓大皇子後撒到南雲城吧,這大仗估計要拖到明年開春......明日就讓納蘭雨去方寸山接夜兒回來,等他回到這裡差不多就要立冬。”

“如此甚好,有你作主我就不用操心了。”皇主鬆了一口氣,看著先生笑了起來。

“我再跟他呆上幾天交待一二,就算是冬天,我也會讓他趕到南疆,不會誤了大事。”先生沉吟片刻後,一一道來。

先生看著皇主,無可奈何地回道。

“也罷,既不會打仗,就先示人以弱,先放棄一些城池,退守邊關南雲城吧。可惜老元帥太老,已經不堪戰爭之苦了。”

皇主點點頭,做出了決定。

先生一拍桌子,笑道:“待夜兒歸來之日,就是那南疆鐵騎命喪之時。”

皇主也撫掌微笑,提醒道:“既然如此,我即刻下旨給納蘭雨,讓他帶人明日就動身前往西玄域。”

“讓他走之前來見我,待我修書給夜兒,好讓他明白眼下的情形。”

先生笑笑,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如此甚好,待那小子歸來,我便宣佈國師退隱,策封新國師事宜,並由新國師帶兵馳援南疆。”

先生看著皇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決定。

......

次日,清晨,朱雀大街國師府前,納蘭雨一行黑衣鐵騎正跟國師道別。

是日皇宮早朝,皇主下旨即日起五域兵馬集結,增兵援助南疆。

......

國師府中,正在練劍的李小雪聽到李紅袖說過些日子李夜就要回來,高興地拍著小手道:“分開了好些年,哥哥終於要回來了。”

葉知秋看著坐在花園裡看書的夫子,嘆了一口氣:“這兒子,自從離開後,就沒有家裡呆過幾天,這麼多年不見,也不知道他長高了多少?”

坐在一旁的林月如,輕輕笑道:“你放心,我家無雙都長高了不少,李夜那小子肯定比無雙高得多。”

林月如來到皇城不久,李紅袖便陪著她去了一趟皇家學院,看望了分別已久的小姐姐。

只有李紅袖坐在一邊幽幽嘆息,只有她知道,即便是李夜回來,也呆不了幾天便要趕卦南疆,協助大皇子抗敵。

這個時候的她,突然有些明白從玄天觀深山離開那日,李夜彈奏的幽幽琴曲。

樂莫樂兮新相知,

悲莫悲兮生別離。

秋風漸緊,綠葉漸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