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三百七十八章 臨行前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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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夜這番話讓先生跟李紅袖吃了一驚，他們來得早些，還沒有見到樓下的禁軍跟親人。
葉知秋一聽，不由得拉緊了林月如的手。
花天下看了眾人一眼，回首看著李夜淺淺地福了一下。
說道：“想不到國師大人初上戰場，卻能心繫將士，實在難得。我已經吩囑樓裡，今天來吃飯的禁軍買單都算五折，酒不算在裡面，花滿樓請他們喝。”
李夜一聽，心裡大為震驚，他沒想到面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卻有著一腔不輸於男兒的熱血心腸。
站起來身來，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李夜跟花天下深深一拜。
正色言道：“李夜代五千禁軍將士，感謝花姐姐的一番盛情！此去南疆，我們定能凱旋而回！”
先生跟納蘭雨紛紛叫好，李紅袖在站了起來，看著花天下說：“妹妹好樣的，你這是巾幗不讓鬚眉，好樣的！”
花落雨在一旁捂著嘴笑：“姐姐這是讓李夜給將了一軍，那天李夜撫琴一首要價五千金幣捐給南疆將士，姐姐後來說早知道是這樣，就應該多捐一點。”
李夜跟納蘭雨看了看花天下，兩人齊齊一楞，心道還有這樣的說法？
花天下看出了兩人的心思，走到納蘭雨邊上踢了他一腳。
笑道：“讓你拿著那些金幣回去，怎麼還沒拿？一會吃完飯記著帶走，總不能讓我送到宮裡去吧？”
李夜看著納蘭雨，忍不住笑道：“那就麻煩納蘭大哥一會將這些銀錢帶走，明日交給軍上掌管物資的將士，這裡面可是有花姐姐出的二千金幣哦。”
見李夜說起正事，納蘭雨沒有回絕，而是凝重地點了點頭道：“國師放心，這些錢一文不會少。”
先生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扭過頭看著花天下淡淡地說道：“時辰不早了，麻煩花樓主安排人把酒菜都端上來吧，我們邊吃邊聊。”
花天下聽後點點頭，看著花落雨說道：“落雨，你去吩囑一下，讓人把酒菜都端上來，我們暢飲一杯。”
花落雨應聲，轉身推開了花廳的大門。
......
花落雨出去不久，就有侍女跟下人將酒菜一一端了進來，滿滿地擺了一大桌。
看著花落雨將大門關好，花天下招呼一幫人圍著諾大的圓桌坐下，又請先生坐了上座。
這才扭過頭看著李夜，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臨行之前，我想聽你撫曲一首，落雨說你現在是萬金難求，說吧，你開個數姐姐給你。”
李夜一楞，看著她不好意思地回道：“那天晚上是一幫小姐公子想哄，我才忍不住將了他們一軍，姐姐想聽，我哪敢要你的錢？”
說完回頭看了一眼葉知秋，撓頭嘿嘿笑了起來。
葉知秋也是瞪了李夜一眼，看著花天下笑道：“這夜兒有時胡鬧，但是今天但是決計要聽我這做孃的話，好好給花樓主彈一曲。
沐沐也在一旁起鬨道：“至從三年前哥哥在玄天觀後山彈琴給沐沐送行，一晃好久都沒聽過了，還好花姐姐說了出來，哥哥趕緊的，沐沐都有些餓了。”
“李小雪在一旁拍著手笑道：“哦，可以聽哥哥彈琴了！”
上官秋明也挨著她坐下，瞪著眼睛看著李夜。
李夜眼見下不了臺，只得看著花落雨道：“你姐姐的意思，不會讓你再伴唱吧？”
花落雨看了一眼花天下，笑而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李夜一楞，脫口而出：“那也不能唱那首呀，這哪跟那，意境不對。”
花落雨笑了笑道：“換一首。”
李夜看著她，搖搖頭，心道我怕了你們兩姐妹。
心裡雖如此，手上卻不慢，走到茶廳角落處，找出筆墨紙硯鋪好，低頭沉思了片刻，便有一首詞曲躍然紙上。
未等墨汁乾透，又快速將曲調譜在上面，然後吹了幾口氣，將寫好的詞曲遞給花落雨，笑道：“你試試，能不能唱？”
早在李夜揮墨的時候，花天下就已經站在了李夜的身後，呆呆地看了一會，眼見花落雨接過，她早已經按耐不住，看著花落雨說：“這一首曲子，是我的！”
花落雨看著她“噗嗤”一笑，低頭看向了手裡捏著的新詞。
......
低頭輕哼一會，抬起頭來，看著李夜說：“跟那天一樣，你先彈一小段，我後面跟著。”
李夜點點頭，收起桌上的筆墨紙硯，取出鐵琴擺在了上面。
這時候，花天下已經走到花廳的走道邊上，將關著的花雕大門窗一一開啟。
她要讓整個花滿樓的人都能聽到李夜的琴音跟花落雨的歌聲。
坐在桌邊的李夜收起心思，凝神靚靜氣，試圖進入這詞曲的意境......
一雙手卻輕輕地放在了琴絃上面。
只見李夜運轉《無相法身》第八層心法，琴絃“叮”的一聲，指間有琴聲傳出，片刻間花廳中有一道寒意湧動。
尤似深秋那肅殺的秋風亂風颳過，未及風聲停下，又響起了金戈鐵馬的吼聲......
如此重複了一小段，便有花落雨抵揚頓挫的歌聲響起......
醉裡挑燈看劍，
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
卻是一首《破陣子》讓兩人演繹了出來。
只聽李夜的琴聲時緩時急，時如平沙落雁，表現雁翔雲端，鳴音嫋嫋，又時如戰場相遇，刀劍相向，箭雨急切，時如飛鷹盤旋，將落未落，朋侶相喚！
還似沙場將士將眠未眠，恍惚欲睡。如何借鴻雁抒逸士之胸懷......
花落雨的歌聲卻不似那晚的悽切，而是激昂中又有一絲溫婉，時如情人低語，時如將士出征前的凝重......
琴聲凝聚了佛門至高心法，穿過了重重樓板，又穿過了花園裡的漫天飛雪。
在樓道里、在樓叢中，如同那幾樹綻放的寒梅，給冬夜將要出征將士們一道溫暖。
歌聲在花落雨元嬰真元的傾注下，伴著李夜的琴曲，如千年之前的幽怨，穿越重重時空，在花滿樓裡每個人耳邊迴響。
花天下驚豔了，她忍不住跟著花落雨哼了起來。
沐沐也驚呆了，她想不到李夜每一次撫琴都給她驚喜。
先生和李紅袖相對一笑，心道這孩子。
葉知秋握緊了林月如的手，兩人心道這是我們的孩子。
......
樓中的夥計、侍女們齊齊驚呆了，他們都聽出了這是那一晚的琴聲跟自家花管家的聲音。
雅閣裡的禁軍們驚呆了，想不到出征的前夕還能聽到如此優美的歌聲跟如此激昂的琴曲。
禁軍中的家屬公子、小姐是那一晚聽過李夜撫琴的人。
紛紛叫道：“那晚撫琴的野小子又來了，不知道今天晚上要騙多少金幣。”
這一刻，花滿樓中安靜如廝，整座樓裡只有李夜的琴聲跟花落雨的歌聲在飄蕩，徘徊......
李夜撫琴三遍，花落雨吟唱了三遍。
琴曲如歸巢的乳燕，嫋嫋而去。
歌聲如空谷的天籟，漸漸消逝。
待李夜收了鐵琴，花落雨平復了心境，兩人坐上了飯桌，樓裡還有聽痴的人兒未醒。
回過神來的花天下，從花落雨手中奪過曲譜，惡狠狠的說：“這是我的！”
花落雨回頭看著她，一臉的幽怨。
“妹妹你那晚已經有一首了，別不知足！信不信那一首我也搶過來？”花天下看著她威脅道。
花落雨捂著嘴笑道：“姐姐這個樣子象潑婦，納蘭還坐在這呢？”
花天下聞言瞪了納蘭雨一眼，那意思是你有意見？
納蘭雨扭過頭，假沒有看見。
李夜伸手拎起桌上的酒甕，輕輕地拍來：“先生跟各位親人，今夜我們且痛飲一杯，下次再喝就要等到我跟國師凱旋了！”
說完往杯裡倒滿了酒。
先生接過酒甕，也給自己和李紅袖倒上了酒。
起身看著眾人說：“今夜都是親人跟摯友，我們且開懷暢飲，等到來年夜兒凱旋，我們再相聚花滿樓中。”
花天下也拍開了一甕酒，給花落雨和自己倒上，舉杯敬道：“祝皇城將士凱旋，祝國師旗開得勝！”
夫子、葉知秋、林月如紛紛倒上酒，站了起來：“兒子保重，夜兒保重！”
沐沐拉著兩個弟弟妹妹站了起來，替兩個小傢伙倒上茶水，三人舉杯：“祝哥哥旗開得勝，早日歸來！”
......
樓中禁軍聞知撫琴之人在三樓上面，紛紛要上去敬灑。
奈何三樓的通道大門緊閉，樓中夥計按花落雨的吩囑解釋道：“樓上今夜晚招待宮中貴客，不方便讓各位將士上去，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今夜的各位的飯菜給各位將士半價，酒水我們樓主請大家儘管喝，不要錢！就當是花滿樓給各位將士們餞行！”
樓裡的一幫侍女耐心解釋道。
樓道里的將士點頭，紛紛回到各自的雅閣中。
有知道內情的公子、小姐們悄悄議論：“聽說今夜花樓主宴請的是國師的全家，國師明天就要跟皇城禁軍奔赴南疆了。”
“這麼說來，剛才撫琴的定是國師，那位唱的自然是花姐姐了，天啦！那晚上的野小子居然是國師大人，你們這些野小子、野丫頭完蛋了！”
“我聽母親聽，跟二皇子定親的皇妃東方玉兒，最早是國師的未婚妻，後來她母親找到國師退了婚，那時候國師才是個小男孩......”
皇城裡從來都不缺少好事、多事的人，沒有多少功夫，這些所謂的小道訊息便在酒樓夥計、侍女、公子、小姐們的口中流傳，一直，流傳到第二天的皇城......
今夜有親人不捨的離情。
今夜有朋友送別的情意。
今夜有國師跟花管家激昂婉轉的琴曲。
今夜有謠言在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