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之嵐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有希望有未來

當李夜買了一身黑色的衣衫換上，拎著一堆吃食回到南宮世家時，天已經漸灰，天空瀝瀝的春雨也小了許多。

整個佛都籠罩在春霧之中，路過的店鋪也早早掛上了燈籠。

看著換了一身黑衫的李夜，南宮如玉一時反應不過來，圍著他轉了二圈，接過他手裡的零食搖了下小腦袋。

然後看著李夜笑道：“師傅，你是不是怕嚇到爹爹，才特意去買的新衣服？有沒有給玉兒買？”

要夜一楞，拉著她的小手往裡走，邊走邊說：“明天去陪玉兒買裙子，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爺爺正在屋裡等著師傅呢。”

南宮如玉拉著他的手往裡走，未進客堂，裡面已經傳來了南宮軒轅跟南宮飛燕的說話聲音。

“玉兒你爹爹呢？”李夜沒有聽見無心的聲。

“不知道，剛才還在跟爺爺說話呢？”眼下的南宮如玉只關心明天去哪買裙子。

李夜搖搖頭，心道回來就好，也得給他一個適應的過程。

山上山下兩個不同的世界，他估計無心一時半會還適應不過來。

進到客堂，南宮軒轅正跟南宮飛燕閒聊，看著走進來的李夜，南宮軒轅拉著他坐在自己的身邊，南宮如玉跳上了南宮飛燕的椅子上。

“心兒能夠下山回家，全憑國師大人費力了！”南宮軒轅給李夜倒上熱茶，看著他認真說道。

“國師大人。”南宮飛燕微笑行禮。

李夜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還了一禮。

南宮飛燕輕聲說道：“我家玉兒，六歲不到，便築了基......”

李夜忽然想到一椿事，皺眉問道：“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麼？”

南宮飛燕抬頭看了一眼南宮軒轅，看著李夜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當初是幾歲築基的嗎？”

李夜有些驚奇，忍不住問道：“飛燕小姐如何把自己拿來跟玉兒比？她今年才多大？”

南宮軒轅看著他苦笑道：“燕兒可是到十一歲才築的基，你說她會不會......”

李夜一聽，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看著兩人好奇的模樣，無奈回道：“玉兒我只是給她用山上藥草淬體幾次，什麼靈丹妙藥她一粒也沒吃過。”

南宮如玉一聽，拼命地跟二人點了點頭，嚷嚷道：“師傅可以玉兒折騰慘了，那藥水泡起來就跟用刀子殺人一樣痛呢！”

南宮飛燕一聽，不由得楞住了。

用藥草淬體別說是天山劍宗，便是南宮世家也是常有的事，聽南宮如玉的話根本不象是吃過什麼靈丹似的，聰明的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李夜是個聰明人，但是關係到南宮如玉的秘密，他也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看著南宮軒轅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南宮軒轅一驚，他終於想起了李夜曾跟自己說的那番話，心裡禁不住“咯噔”了一聲。

“估計是方寸山的靈氣足，寺裡的空氣乾淨......還是我們家玉兒的福氣好，遇上了國師做師傅。”

南宮軒轅在南宮飛燕面前打起了哈哈，怕她接著往下問，讓李夜難堪。

把自己孫女的身世扯出來，別說對他，對整個南宮世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南宮如玉抱著南宮飛燕的脖子點點頭，笑道：“師傅和師公還給玉兒喝了一口酒，讓玉兒記住那個味道，說那是一種記憶哩。”

忘了酒名的她，卻記住了李夜說的那番話。

“酒我帶來了，南宮家主明天去幫我買一些酒甕回來，讓府上的人幫忙清洗一下。”

李夜笑著搖搖頭，輕聲說道：“玉兒惦記著給爺爺和姑姑帶些酒，我這個做師傅的也只好滿足她的願望了。”

見南宮如玉沒有提醉生夢死的事，李夜也一筆抹了過去。

畢竟那酒，除了山上的幾個人，還有中域的納蘭雨，他是誰也不會給的。那是他跟沐沐的秘密，是屬於他自己的秘密。

不想，也不可以跟他人分享。

南宮軒轅不知道山上的事情，便是知道也只是南宮如玉說的一些零星的事情，小花更加不會說，如此李夜也省了許多麻煩事。

南宮飛燕笑了笑：“原來國師大人還會釀酒，看來我們有口福了。明天，我就讓府裡的人去多買一些酒甕回來。”

“師傅釀的酒是最好的，就是有些苦，玉兒舌頭都麻了。”南宮如玉不懂酒的好壞，但是從幾個師公的神情上，她能夠分辨得出來。

南宮軒轅看著他搖頭嘆道：“沒想到國師大人不僅在山上修行，便是這釀酒的技術也學會了，我家玉兒算是有口福了。”

“玉兒還小，哪能喝酒？二個師公只是想讓她在這個年紀，記住世間難得一覓的味道，讓這樣的味道變成她的記憶。”

李夜耐心跟二人解釋道。

“師傅，等玉兒長大，玉兒就是五域裡最會品酒的修行者。”

南宮如玉看著三人，握緊了小拳頭。

“你最厲害，記得今天沒有練劍，明天要補回來。”李夜笑道。

“今天練過了，爺爺可以作證。”南宮如玉拍著胸口回道。

“難得師傅不在，你也練劍，明天可以多買一件裙子。”李夜看著她笑了起來。

正說著，換上一件白衣長衫的無心走進了客堂。

看著坐在南宮如玉兒李夜，想了想上前拱手行禮：“無心見過國師大人！”

“看著乾淨，很好。”李夜看著他認真地回道：“玉兒是我的徒弟，你也用不著如此客氣。”

無心一楞，看著他淡淡笑道：“無心既已經回家，便不好再叫小師叔了。”

李夜心裡一痛，心道即便你換上人世間的衣衫，卻依舊去不掉山上的那顆佛心嗎？還是你要下山來完成你跟南宮世家的三世情緣，然後再回到佛前？

看著南宮無心手著南宮飛燕坐下，爬上他身上的南宮如玉，李夜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我曾經問過佛祖。”李夜輕聲說道：“在你的，或者是我的三生三世裡。”

無心一驚，怔怔地看著李夜，呆呆地問道：“佛祖如何說？”

看著眼前這個痴人，李夜閉目沉思片刻，說道：“他也沒有回答我，他說能夠說出口的道理，最後都會變成另一種錯......”

無心一聽，忍不住說道：“難道每個人的修行，都只是沒有道理的？”

李夜呵呵一笑說道：“你問過你師傅明珏嗎？問過明惠師伯嗎？問過你師弟無憂嗎？修行有沒有道理？要不要道理？”

見無心住嘴不語，李夜淡淡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他的意思很明顯，道理你自己去想，想明白了就是你自己的道理，想不明白也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那個道理。

“佛說言語道斷。人有覺心，得菩提道，故名為佛。經雲：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是知有相，是無相之相。不可以眼見，唯可以智知。若聞此法者，生一念信心，此人以發大乘超三界。”

“不憶一切法，乃名為禪定。若了此言者，行住坐臥皆禪定。”

“迷時有此岸，悟時無此岸。何以故？為凡夫一向住此。若覺最上乘者，心不住此，亦不住彼，故能離於此彼岸也。若見彼岸異於此岸，此人之心，已得無禪定。”

說到這裡，李夜嘆口氣，說道：“這些道理你師傅明珏都教過你，還是你跟無憂兩人都沒有仔細想過？”

聽了李夜這番話，無心低頭沉思地起來，沒有接著往下說。

別人的事情他不相信，但是當年李夜為了將他從夢中喚醒，不惜身入輪迴，這件他師傅明珏跟他說過好幾回。

若論整個般若寺誰對他最關心，當數小師叔莫屬。

就連他的師傅也說小師叔不惜冒著身陷魔道的危險，走進了記憶中的輪迴。

南宮如玉聽不懂師傅說的佛法，但是看著無心一臉的沉重，忍不住問道：“師傅你是不是又罵爹爹了？”

李夜看著她一臉的焦急，一下子心軟了下來，笑道：“我在跟你爹爹講道理，他想明白了，以後就不用回寺裡去修行了。”

南宮如玉點了點頭，看著無心說道：“爹爹在家多陪陪爺爺奶奶，玉兒要跟師傅去很遠的地方修行哦。”

南宮軒轅一聽，禁不住皺起了眉頭，看著李夜問道：“國師打算帶玉兒去哪修行，難道要離開方寸山不成。”

李夜聽到南宮玉兒的話心想不好，這小傢伙居然將自己未來的打算說了出來，看著面對的三人，不禁為些為難。

南宮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國師大人，你要帶玉兒離開佛都嗎？”

連沉思的無心地抬起了頭，看著李夜發呆，心道我好容易下山了，你怎麼又把我女兒帶跑了？

看著三人著急的模樣，李夜看著南宮如玉，緩緩地說道：“我想帶她去看看天山，讓她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南宮飛燕趕緊提醒道：“玉兒還小呢。”

“不小了，當年我跟先生上天山，跟她現在差不了多少。”

李夜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而且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也不是馬上離開，等她再突破一二個境界吧？”

他沒有跟三人說要等玄天觀的二個師傅、姜若雨飛昇之後，再考慮動身的事情。

這些事情都南宮世家無關，他自然不想多說。

“小花會跟著國師一起去天山嗎？”南宮軒轅是知道南宮如玉的事情，他考慮的只是孫女的安全，有李夜在他不會耽心。

李夜想了想，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畢竟還早著呢。”

在李夜的計劃裡，如果夏梧桐要跟著一起，便用不著小花跟著去照顧玉兒了，畢竟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危險。

神秘的天山，對當年的老猿和老狼都是一個未知數，何況眼下的他。

無心怔怔地看著兩人，看著李夜笑道：“如果能夠掉換身份，我倒是寧願跟著國師修行了。”

南宮軒轅瞪了他一眼，笑道：“你多大的人了？哪有老爹跟自己女兒爭師傅的？”

李夜看著他，心裡想的卻跟南宮軒轅不同，靜靜地看著他，過了許久許久。

“若是往後心有不靜之時，你可以回寺裡小住些日子，些事我回去會跟你師傅，還有明惠師兄說說。”

李夜終是沒忍心斷了無心的修佛之路，以無心的道行修行下去，數千年的生命是不會少的，長路漫漫，沒準他那一天真的會接下明惠師兄和明珏的衣缽。

佛說人人皆能成佛，為何要拒無心於佛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