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輪迴若水

已時剛過，李修元剛喝了二道清茶，楚風從書院趕了過來。

他起身走到屋簷下的桌邊，端起那一壺涼茶咕嘟一聲喝了大半，精神為之一振。

看著他修元笑道：“我來了。”

跟書院和老舅交待完身上帶的妖獸，回想著上古蒼龍跟李修元跟他交待的那一番話，他決定來跟著李修元去山澗下的瀑布底下修行。

“你想好了？不會後悔吧？”李修元靜靜地問道。

“我想好了，不就是吃苦嘛，我又不是沒吃過。”他想起了在未知之地的一番修行。

李修元怔怔看著春天的陽光照在楚風的臉上，看著這個去之前胖得不象話的傢伙，一轉眼變成了英俊少年，不敢相信這一切就這樣發生。

想起去年夏天在望月澗下痛不欲生的修行，想到蠻荒臥龍山裡冰雪瀑布下的那次痛苦選擇，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看著他笑道：“你現在還有機會退出，等你站在瀑布之下，我便不會再容你退出了。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楚風看著他臉上露出了堅決的表情，認真地回道：“走吧！”

......

春天的望月澗雖然水不是很大，但是霧氣很重，河水冰涼。

脫光了衣服的楚風第一次衝進瀑布裡沒有站穩，被喘急的瀑布衝進了潭底之中，李修元看著他的模樣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自己頭一回進去，跟眼前的楚風何其的相似？

看似驚險，但楚風並不怎麼驚慌，左手之上貫注了自己體內蒼龍真氣，一手抓住了瀑布下面的岩石，再次站在了下面。

右手握緊了手裡的鐵劍，試將斬向自天而下的河水。

“放出你的神識，感應水中的危險！不夠專心，是會讓人送命的。”

李修元站在瀑布的邊上，一身粗布衣衫迎風而立，眼睛一如既往地注視著瀑布下面的楚風，生怕他突然發生不可預知的危險。

楚風沒有理他，靜靜地站在瀑布下面，調整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然後試著將上古蒼龍將他的功法運轉，放出神識對抗河水裡未知的危險。

站在岸邊的李修元說道：“你覺得自己很厲害嗎？那就把你的劍法使出來，劈開水裡的石塊和樹枝！”

“你能不能安靜一些，不要影響我的修行。”

楚風低頭道，默默地運轉身體裡蒼龍之體的強大力量，放出神識，將手裡的鐵劍斬向迎面而來的小石塊和樹枝。

只不如，他跟初進瀑布裡的李修元一樣，握著一把鐵劍，跟山下的孩童一樣，每一劍斬出都是笨拙無比，那裡能斬中水中的危險。

不一會身上就吃了無數回的暗虧，還好他有蒼龍之體護身，否則這會估計最少也得鮮血淋瀝了。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李修元的苦心。

在未知之地只有大湖，沒有瀑布，即使上古蒼龍想要教他也是有心無力。而回到書院的後山，這裡就是一處修行的寶地。

“你是不是昨天夜裡沒吃飯，每一劍都斬得如此難看。”李修元站在岸邊，大聲地吼叫起來。

“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啊，要不要你親自來試試？”

楚風看著他自嘲的笑了起來，跟他對吼起來，根本看不出一絲吃力的模樣。

在李修元看來，整個書院恐怕也只有楚風能如此從容面對這瀑布之中的危險，隨便換一個學員，估計早就受傷退了出來。

李修元心想，你可是上古蒼龍之體啊，可不能負了前輩對你的期待，跟若干年後的修羅戰場比起來，眼下這點痛苦，算得上什麼？

李修元忽然說道：“如果你還想著多年以後征戰修羅戰場，那麼你就先征服這道瀑布。”他覺得應該鄭重其事地跟他說明才是。

“你放心吧，今天夏天，我一定征服這裡！”楚風看著他呵呵笑著。

李修元冷漠地回答道：“跟夏天比起來，這點水流根本算不上什麼？到了那個時候，你自然會明白什麼叫征服與被征服。”

楚風回道：“我不怕。”

李修元笑道：“到時候你得換個人來陪你了，我要回家了。”

許久之後，再一次被衝進水潭底下的楚風，可憐兮兮地對著修元呻吟道:“老子不怕，再來！”

話音剛剛飄出水潭，一根樹枝就無由從天而來，狠狠地衝擊在他的手臂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

李修元陪了楚風三天，第四天換了小青在岸邊守著，李修元陪夫子說說話，要不了幾天師徒兩人便要天各一方了。

好夢由來最易醒，特別在春季。

師徒兩人守著一山春色，面前擱著一壺春茶，卻沒有一絲春天裡的喜悅。

“在想什麼呢？”夫子看著他問道。

李修元愣了愣，看著面前同樣一副憂色的老師，不由笑了起來：“我想著當年想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模樣的，下山卻讓土匪抓了去。”

“外面的世界很危險。”夫子沒有回頭，淡淡地說道。

聳聳自己瘦弱的肩膀，李修元回道：“但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少年，怕什麼？”

夫子看著他自信的模樣，忍不住提醒道：“不同的時期，你會遇上不同的對手。”

夫子一向平靜的語氣忽然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傷害到你，你以後跟小青出門在外得處處小心為上。“

“老師放心。”李修元靜靜地回道。

在他看來，如果自己連修羅天域都征服不了，還眼巴巴跑去修羅戰場，還不如找一塊豆腐撞死算了。

“如果在外遇到危險，打不過就跑，不會丟人，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夫子嘆了一口怕了，看著他緩緩地說道。彷彿慈祥的父親，在注視即將離家遠知的孩子一樣。

李修元抬起頭，看著夫子那張略顯凝重的臉，想了想問道：“老師打算何時離開，要不要我陪你最後一程？”

夫子聽到這句話後，回過頭來很認真地看著李修元，過了半晌才嘆了一口氣。

輕輕地說道：“不需要，讓小青陪我去......我想深入一些，儘量不要吵到書院裡的一干長老。”

李修元一聽，不由得愣住了。

看來也只有如此，就象當年宋無心老人一樣，呆在天雲山深處引來雷劫，即使讓對家仇人聽到劫雷的動靜，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早就飛昇離去。

而選擇小青跟著，自然是小青來去自如，不受深山老林的限制。

一想到最後一刻陪在老人身邊的不是自己，李修元不由得有些鬱鬱不樂，看著夫子的目光也漸漸迷離。

夫子瞪了他一肯說道：“你也將要離開，莫要讓這離別的愁緒影響你的心境。”

師徒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無言相對，直到三道茶盡。

看著夫子又換了一道茶，李修元取出一張符紙遞了過去。

夫子一楞，看著他問道：“這是什麼玩藝，你們道家的平安符嗎？”

李修元搖搖頭笑道：“這是一個前輩給的，教師若最後一道雷動感覺有危險的時候，不妨把它貼在身上......他剛剛渡了超凡之劫......”

無論如何，李修元都不會將自己是神符師的事情讓修羅天域的人知道。

整個蠻荒也只是鬼谷子老師一人知道自己的事情，若不是害怕夫子年歲已大，熬不過最後一道雷劫，李修元也不敢將它拿出來。

夫子一聽，臉上終於露出了震憾的神情，畢竟神符師在修羅天域可是傳說一樣的存在，幾乎從來就沒有見過。

小心將符紙收起，夫子看著他笑道：“如此一來，為師渡劫的勝算又多了三分。”

說完，夫子取出了一塊黑色的木頭遞給李修元，淡淡地說道：“這是我很多久之產得到的東西，據說的萬年的鐵木，刀鐵不入。”

李修元接過來笑道：“這能做啥？”

夫子搖搖頭笑道：“舉重若輕你有重劍，是時候削一把舉輕若重的木劍了。這塊木頭正好，我當初想拿來削劍的，後來一學琴就把這事給忘了。”

李修元拿著比畫了一下，笑道：“這個正合適，夠硬！”

“呆在這後山沒事的時候，正好給你找個練手的東西，木劍不顯眼，沒事不要讓重劍顯人眼前。”

夫子想了想，看著他不慍不火地說道，既有關心也有耽心的意思，在他的眼裡李修元還是那個需要他關心少年。

李修元淺淺地笑了笑，取出小刀欲削木頭，才發現竟然無從下手。

怔怔地看著夫子半晌，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將老道士的鐵劍取出來，試著削了一下，只見萬年的鐵木終於被切下了一小切，這才笑了起來。

“這可是個好寶貝啊，普通的刀劍難傷，用來練劍正好。”看著夫子，李修元嘿嘿地笑了起來。

然後將鐵劍壓在木頭上，按著比例畫起線條。

他要做一把跟鐵劍一樣的木劍出來。

夫子看著他問道：“重劍已經有了自己的名字，這鐵劍估計也是神劍，你得給他起個名，還有這木劍......”

李修元抬頭望著望月澗天空中的流雲，靜靜地回道：“天道輪迴，生生不息......以後就叫他輪迴劍吧。木劍柔弱，形如若水，管它叫若水如何？”

夫子一聽，嘴裡輕輕念道：“般若修羅劍，輪迴劍，若水劍......好劍啊！想不到你的三把劍，便容納了世間萬物眾生的道理。”

“估計你這若水劍可得花上數月的功夫來打磨了，我是看不到了......雖然不能象般若劍那樣驚天動地，卻能如微風細雨一樣陪伴著你，如此甚好。”

李修元看了夫子一眼，沒有出聲，只是低下頭來用力地將鐵木劈開......

要說的師徒兩人已經說的得太多，現在只要靜靜地相守就好，時光如梭，他在等待他別的那一刻來臨。

......

書院後山某片平崖之上，瀑布穿雲破霧，彷彿人間仙境。

岸邊站著兩人。

其中一人身上的一身衣服已經讓流水衝得破破爛爛，手裡握著一把鐵劍。

另一人一身青衫羅初，站在離瀑布不遠的岩石之上，如離世出塵的仙女。

小胖子楚風轉過身來，滿臉得意自豪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會害怕這一道瀑布了，我要征服它！”

小青看著他笑道：“李修元早就征服了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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