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夏日浮生

華生伸手按過碗，看著他點了點頭，說道：“去，什麼不去？等我手不痛了，我就跟大哥和大姐去小溪裡抓魚。”

黃遠芳看著他笑道：“等你手好點再去，要不然你連抓魚的力氣都沒有。”

劉氏給三個孩子夾了菜，笑道：“食無言，睡不語，要是你爹在屋裡又要罵人了。吃完再聊天！”

華生一聽，伸出舌頭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抱著碗不再言語。

黃玉書在家吃飯，任誰也不能說話，便是劉氏也不行，說這是黃家的規距。

吃飯不許離開飯桌，筷子不能掉在地上，吃飯不許說話也不許發出聲音，這便是黃玉書的食無言睡不語。

黃遠芳看著華生老實的模樣，也低下頭來，仔細地往自己碗裡看去。

只有易生不用教，因為家裡的孩子他是最聽話的。

紅姐看了劉氏一眼，她也是無語，心想這一家人的規距真是奇葩，不過即便她心裡不樂意，還得遵守。

......

華生沒有上樓，天氣熱，他中午就睡在堂屋裡的竹床上。

小鎮人家家戶戶都有幾張竹床，為的就是對付三伏天的酷熱。一到夜晚來臨，一張竹床一把蒲扇，便以應付一夏的酷熱。

劉氏要帶孩子，吃完飯便回屋歇息，紅姐跟著她回屋聊天。黃遠芳和黃易生都進屋睡覺，把整個堂屋都留給了華生。

上午在鐵匠的後院辛苦忙碌了半天，累得不行，沒一會就呼呼進入了睡鄉。

未時剛過都過不久，黃玉書就從外面回來，劉伯早就煮好一壺涼茶等著他回。兩人守在櫃檯裡聊了起來。

只是沒等二人聊過一刻鐘的光景，店鋪後面就響起了華生的呼嚕聲和磨牙的聲音。

劉伯看著黃玉書笑道：“這小傢伙上午到對面忙了半天，估計是太累了，這會剛睡著。”

黃玉書一聽笑了起來，看著他說道：“他跑到對面幫人打鐵去了？這麼辛苦？”

“他哪有力氣幫人家打鐵，他是跑到鐵匠屋後院去學射箭，這不練了一個上午，回來就喊手痛，紅姐說下午給他用熱水去敷一下試試！”

劉伯說完往屋後看了一眼，微笑著說道。

黃玉書想了想，看著手裡的茶杯說道：“這樣也好，讓他吃些苦頭，就當是磨礪一下筋骨，讓他跟鐵匠學一些知識也好。”

劉伯看著他笑道：“掌櫃的你可能沒有注意，這一條街的孩子去鐵匠的門口玩，硬是讓他趕跑了無數回，只留下華生沒有趕......”

黃玉書一楞，指著對前的鐵匠鋪笑道：“難道是因為我們跟他訂了不少的貨不成？”

劉伯搖搖頭，輕聲回道：“應該不是，他估計是喜歡華生吧，要不然他沒必要教他學射箭了！我聽華生講，鐵匠可是一個神箭手。”

黃玉書聽完一怔，呆呆地望著對面揮汗如雨的年青鐵匠，靜靜地說道：“看不出來，這鐵匠原來還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手藝人嘛，如果沒有一點本事，哪個敢出來闖江湖啊？”劉伯拎起茶壺，給黃玉書倒上涼茶。

“你明天找個人少的時候過去，送一斤今年明前春茶給他，不要讓華生看到，就說是我的一點心意。”

黃玉書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兩家有經濟上的來往，送錢肯定不合適，只好送點特產了，至少打鐵的人都離不開一大缸茶水。

劉伯笑道：“這個要得！”

兩人就在華生的呼嚕聲和磨牙聲中聊了半個時辰。

等華生從夢裡驚醒的時候，才發現是大姐往自己的臉上淋了幾滴涼水，皺了一下眉頭，看著黃遠芳說道：“大姐，這太陽還沒下山呢？”

“那你要不要起來讀書呢？還是要爹用竹板來請你？”黃遠芳看著他笑了起來。

“哇哇哇！”

正說著，劉氏屋裡傳來了黃老三的哭聲。華生看著她笑了笑：“弟弟餓了，我們要不要先去看看他？”

黃遠芳伸手拎起他的耳朵笑道：“先把今天的課文背了再說！”

......

早上起床以後，華生沒有看到大姐和大哥，只見到桌上放著一碗白粥和二顆雞蛋，劉氏心疼自己的兒子，讓紅姐又給他煮了二顆。

昨天晚上姐給華生有熱水敷了手臂後，今天早上起床他感覺好一些，想著一會應該能應付今天繼續練射箭了。

爭取再往前一些，哪怕能有一寸的進步，在華生看來也是值得的。

今天吃過早飯後，華生沒有馬上去對面的鐵匠鋪，而是慢慢地晃到了山坡上的曬穀場，在上面找二狗和小蓮玩了一會，跟兄妹二人約好去小溪抓魚的大事，這才扭頭往山下跑去。

他要在練箭之前先練一下體力，這也是鐵匠練他的知識。

一路上華生也跑得不快，他得留著體力一會練箭。

等他跑到自家的時候，鐵匠已經開門做生意了。一路溜進堂屋裡喝了一碗涼茶，這才往對面走了過去。

“今天手痛不痛，要不要幫你敷點藥啊？”胡鐵匠看著華生問道。

華生笑著搖搖頭，輕聲回道：“昨天夜裡紅姐幫我用熱水敷了一下，好象好了一些，我再試試，要是明天還痛再找師傅幫忙。”

“既然你不痛，那就進去繼續練吧，記住我教你的那些要點！腰身要打直，聽到沒有？”胡鐵匠看著華生認真地說道。

“知道了！”話沒說完，人已經沒了影子。

望著院牆上的小木板，天生往後退了幾丈，感覺差不多有九丈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挽弓、搭箭，瞄準，松弦......

弦響箭離，正是他心裡所想要的距離，雖然射偏了，沒有上靶，但是箭已經射在了牆上，離小木板很近了。

這是華生昨天夜裡躺在床上想的笨辦法，先從九丈的距離練起，等差不多了再退回到十丈，然後再往後......

再往後退了二步，華生再射了一箭，又一枝竹箭射在了小木板的邊上。

華生心裡一喜歡，再退了二步。再射，箭再次射在了牆長。

直接接近昨天的位置，離十丈約摸還有一二尺的距離，天生射出的箭，沒有再射在牆上，但是他射出的箭，已經掉在了院牆的地上。

“差不多了！”華生喃喃地說道。

從他站的地方上往前，有近十丈的距離，以他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完成十丈的任務，那麼便先從離九丈差一些的地方開始!

胡鐵匠教過他，射箭有一個訣竅，就是力量只有透過不斷的凝聚，才會慢慢地增長，不是一天二天就可能達到那種境界的。

因為自己太小，不能完成十丈的任務，所以他只好先站近一些，先練射箭的準頭!

......

練了不知道多少天，現在華生可以一口氣跑到曬穀場，再從上面跑回家，然後在屋裡歇息一會，再去對面的鐵匠鋪裡練箭。

即便是紅姐幫他用熱水敷了幾回，效果還是不太滿意，後來還是鐵匠給他敷了幾回草藥，這才讓他緩解了許多。

“嗡！”

竹箭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度射在了院牆上的木板上，雖然還沒有射進紅心。

難以想象他射出的一箭不是沿著直線，是讓人無法琢磨的弧線。只要這一箭夠快，力量夠大，沒有野獸能躲得過去。

有一種技能叫熟能生巧，這是黃玉書當初教他學彈弓的時候告訴他的。

華生在不知射出了多少枝竹箭之後，終於做到了一箭上靶。雖然離一箭中紅心還有些距離，但是他相信冬天一定可能射中雪地裡的斑鳩。

更何況那......華生得意地笑了起來。

讀書射箭，沒什麼難得了我。

這天中午，不到六歲的華生在鐵匠鋪的後院，一箭從十丈往射中了院牆上的小木板。

回到屋裡洗了把臉，見大姐不在，華生便來到櫃檯的後面坐下，望著遠山上的那一抹青色，比劃了一個彈弓的手勢。

我能！

......

“嗡！”一聲箭響，驚飛了小溪邊上的鳥群。

一陣風來，樹影婆娑，小溪裡笑聲不絕。

“我說華生，你這技術還不行哦，箭還沒夠著樹上的小鳥呢，他們估計讓你嚇死了！”

站在小溪水裡的二狗看著他哈哈地笑了起來。

“華生哥別理他，你多練幾回就行了。”站在岸邊的小蓮看著華生揮著小手加油。

華生捏在手裡的竹箭劃過水面，有一滴水落了下來，滴落在在了溪水裡上，破碎成無數的小水滴。

華生看得很清晰，看清了小鳥的每一個動作，下落時的變化以及飛出時的變化，好似周圍的一切都在放緩一樣。

只不過眼前的他卻是有心無力，只是眼睛看見了又如何？最終還是自己的力氣不夠，射出的竹箭飛到鳥兒的跟前就沒力了。

華生閉上了眼睛，仔細地感受著自己的呼吸，不僅僅是自己的呼吸，好像周圍所有東西的呼吸都能感受到一樣。

過了片刻，他將木弓和竹箭放在了岸邊的石頭上，既然力量不夠，那麼今天就好好跟二狗一起抓魚，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至於射箭，再等等吧，等自己的力氣再大一些。

紮了兩個羊角辮的小蓮，伸手拿起弓箭看了又看，過了許久才看著華生問道：“華生哥，等你學會了也教教小蓮好不好？”

華生看著她笑道：“別急，等我能射中鳥兒，再來教你！”

小蓮一聽，捏著弓箭往小溪邊上的樹蔭底下躲去，看著他回道：“那我就等著你哦！你可不許騙小蓮啊？”

華生看著她揮揮手笑道：“不會！這又不是什麼多難的事情。”

站在水裡的二狗看著他喊道：“快點下來，趁著這會光線好，我們多網些小魚兒，等下我們一人一半！”

二狗每回跟華生來抓蝦米，都是一人一半。華在生家裡得了什麼好吃的，也會留下一些給二狗和小蓮。

脫了衣服，華生跟二狗一起趟進了小溪之中。

感覺自己的身體冒出了許多清涼的溪水，這些泉水緩緩地自己的身體內流淌，腳下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