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心安即是身安處

先生望著堂下聽得入迷的華生，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他問道：“華生，聽了這首詩，你有什麼感想？”

華生看著先生認真地回道：“回先生，學生決不學南村的兒童欺負先生年老沒力氣，當面做賊搶東西，把他們抱走的茅草再搶回來還給先生。”

雖然聽聽了二遍，華生還記住整首詩詞，但是卻將裡面的內容記了下來。

看著先生，將自己內心的想法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先生看著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想只有象華生這樣心思細膩的孩子才會想著替先生討回屋上的茅草。

換成是別的孩子，便是縣城中學的學生，恐怕只會說我要有一所大房子，給天下的寒士們居住。

想到這裡，先生沒有表揚華生，因為這樣的孩子有自己的驕傲！

“你爹從縣城回來了嗎？你大姐和大哥怎麼樣？”

即使還是課堂上，先生也跟華生聊起了家常。

華生看了身邊的同學一眼，然後輕聲回道：“回先生，老爹昨天晚上就回家了。大姐和大哥很好，只是大姐的班上有三個同學來不了......”

說到這裡，華生低下了頭，不再看著堂上的先生。

先生一聽，也忍不住搖搖頭，看著堂下的一幫學子們說道：“大家都在珍惜眼前的學習時光，就在不遠的地方，還有很多的孩子失學，吃不飽飯......”

這一刻的先生也不管不顧，將一些他平日不會發的牢騷話說了出來。

華生看著先生重重地點了點頭，回道：“少年興則國興，先生我們一定會好好讀書，長大後做一個有用的人！”

先生點了點頭，看著堂下的一幫學子們說道：“華生說的好，我們國家的希望都寄託在你們的身上，等你們長大了，這個糟糕的時代也會過去......”

還沒等先生多說，堂外已經響起了下課的鐘聲。

“華生，中午放學的時候等一下先生，我跟你一起回去見見你老爹，順便把你入學的事情辦理一下。”

先生叫住了往外跑的華生，跟他吩囑道。

“先生放心，中午放學的時候我在學堂的門口等著您！”

華生回完先生，一頭往教室外跑去。二狗還在外面等著他呢，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找自己有什麼事。

......

跑到操場上的華生，發現二狗的心情不太好。

揮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也沒有什麼反應，倒是華生來了興趣，壓低聲音問道：“二狗，你是不是上課跟同學講話，挨先生罵了？”

“我哪敢在課堂上講話？”二狗心情不好，看著他回道：“我以前太野，沒有跟你識字，現在先生講的課，我有些聽不明白，讓同學笑話我......”

華生一聽，頓時笑了起來，將剛才在課堂上的一絲陰霾丟到了腦後，拍著他的肩膀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以後你放學回家，去我家呆一會，有不明白的問我，我告訴你，別怕他們笑話！”

二狗一聽嚷道：“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大哥，我以後就跟著你混了。今天中午回去我跟娘說一聲，往後放學就在你家玩一會。”

聽到二狗說“玩一會”這二字，華生一樂說道：“不是玩一會，是跟我溫習一下你白天讀的課文，有不懂的地方我再告訴你。爭取幫你補上，不讓你誤課。”

“華生你太好了，不愧是我跟小蓮的大哥。”二狗看著華生笑了起來。

“算了，以後放假不上課的時候，你把小蓮帶來我家。”華生說道：“我一邊教你，順便讓她也聽一聽，先學些知識，以後她上學的時候就由你去教她了。”

二狗沒有聽明白這話，摸著腦袋說道：“我哪會教她呀，我又不是先生，哪象你這麼厲害？”

“你先教她，她要是還不懂，再由我來教。”華生拍了一下二狗的肩膀，搖頭笑道：“以後你就是二先生，專門負責教小蓮妹妹，我是大先生，負責教你們二人。”

二狗看著他，怯生生地搖搖頭，回道：“那也太難了吧，我不是做先生的料。”

華生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希望你能做到，你也一定能夠做到。”

“你別這樣看著我。”二狗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嚷嚷道：“你這是給我戴高帽子，我只是個普通人，當不了先生的。”

華生聽出了二狗的擔心，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我也沒指望你以後做先生，你只要做小蓮一個人的二先生就行了，就這麼決定了。”

“華生，你這是不講道理！”二狗跟著笑了起來。

“講個屁道理，晚上把書拿到我家來，中午不行。”華生抬起腳來往教室方向走去。

“中午為什麼不成啊？”二狗跟在事面不依不饒地問道。

華生回頭瞪了他一眼，回道：“因為中午先生要去我家，這個理由夠不夠？”

“鐺！鐺！鐺！”學堂裡響起了上課的鐘聲。

......

黃玉書跟先生在樓下煮茶聊天，聊小鎮上發生的事情，聊縣城裡發生的事情。

黃玉書不許華生在樓下偷聽，把他趕上樓睡覺。

紅姐給先生和黃玉書倒上茶水，拉著華生的手往樓上走去。大人說話，一般來說是不讓華生參與的。

更何況兩人聊的都是一些敏感的事情，黃玉書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聽了一耳朵，然後拿到學校去宣揚。

被紅姐趕上樓的華生沒有辦法，只好賴在床上看書。沒辦法，老爹發了話，連紅姐也得乖乖也聽話，何況是他？。

想著先生今天在學堂讀的詩文，華生忍不住搖頭。

自己畢竟太小了，先生讀的詩文裡面他有許多搞不明白的地方，看來只有等大姐回來了。只不過，等大姐回來的時候，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記住今天的這道詩。

又想著二狗那傻傻的模樣，華生不由得有了一種提前進入先生角色的自豪感。畢竟自己可是要教二狗和小蓮詩書的小先生。

等到自家的老三長大，只怕自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先生了。

自家的孩子自己教，肥水不流外人田。

想到這裡，華生嘿嘿地傻笑了起來。

華生在床上躺不住，開啟自己的書包，捧起學堂剛發的課本，隨手翻開一頁，捧起手中輕聲讀頌起來。

......

閉門但辦作詩章，好事時來置樽俎。

我恨年來不出門，不見君家棟宇新。

心安即是身安處，自揣頭顱莫問人。

好深奧哦！華生嘆了一氣。這詩看來要等先生跟自己講解才能完全明白了，若不是大姐去了縣城，想必大姐也能讀懂這詩裡的內容。

讀到這裡，華生感覺這首詩的結尾好像寫的就是眼下的時局。自北海大軍戰亂平息後，轉眼已經過去了許多年。

眼下又逢水匪為害的世界，莫說好好讀書，就是自己老爹進貨也受到了影響。

心安即是身安處，自揣頭顱莫問人。

這不是老爹說的這世道人不如狗麼？但凡能好好活著，就跟街上的野狗一樣，不知道哪一天會被狠心的路人殺死煮來吃了。

想到課堂裡空出的兩張桌椅，華生心裡有一股莫名的傷感。

按照眼下華生的年紀，是無論如何也升不起這樣的傷感的，可是眼前發生的一切，又在潛移默化改變著他小小的心靈。

......

“今天中午睡得可好？”看著下樓準備去上學的華生，紅姐笑道問道。

揉著眼睛，華生搖搖頭回道：“好象還沒有睡醒呢，你就把我叫起來了，一會上課肯定接著睡。”

紅姐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捏著他的耳朵笑道：“你就等著先生喊你罰站吧。”

說完往他書包裡塞了一顆煮熟的紅薯，笑道：“下午餓的時候再吃。”

“謝謝紅姐，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華生有了東西吃，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讀語全都送給紅姐。

紅姐一聽咯咯笑了起來：“華生你越來越會哄人了，要是讓你娘聽見肯定要罵死我哦。”

“紅姐我走了。”華生端起桌上的涼茶喝了一口，撒開腿往屋外跑去，他可不想遲到。

學堂的先生早已離去，便是自家的老爹也不見了影子，只有劉伯一人坐在櫃檯裡喝茶，王三跟另外一個夥計在二樓的地板上午睡。

劉伯看著華生笑道：“二狗剛才來喊你，我已經打發他了，你也趕緊別遲到。”

“放心哩，不會遲到。”華生笑著回道，出了店出就撒開腿了跑。

“華生，你怎麼才來？都快要遲到了。”守在學校門口的二狗看著他吼了一嗓子，生怕他聽不見。

“我躲在床上看了一會書，後來才睡著，還是紅姐把我拖起來的。”

華生看著二狗，拉著他的手往教室裡走去。

“你個懶豬，你不是不睡午覺的麼。”二狗邊走邊笑道，“我跟妹妹說了，以後你是她的先生，教她讀書。”

“小蓮妹妹怎麼說，她不會不願意吧。”華生看著他問道。

“怎麼可能，她可高興壞了，就是提前進了學堂，高興壞了。”二狗一邊笑著，一想想著自己妹妹那開心的模樣。

“那就好！到時候我把上期的課本送給她，讓她帶回家慢慢看。”

華生想著自己家中的課本，被大姐找了二張報紙仔細地裹著，用了一學期沒怎麼卷邊。不由得想到了遠在縣城的大姐跟大哥兩人。

對眼下的華生來講，縣城就是他心裡最遙遠的地方。至少沅陵縣城，他還沒有想過，畢竟再往遠一點，就是日本人侵略的地方了。

“我晚上回家那把書帶回去給她嗎？”二狗子看著華生，心裡有一迫不及待的心思，他想給妹妹一個驚喜看。

華生笑道，“你跟我一起回家，我上樓拿給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二狗愣了一下，看著華生半響才回道：“你放學不是要先教我麼？你就這樣把我打發回家了？”

“你很厲害嘛，你不會先在我家呆一會再走麼？你豬腦子啊？”華生瞪了他一眼，氣得笑了起來。

“那個，不敢……”二狗怔了好一會才回話。

“趕緊走，先生要敲鐘了！”華生沒理他，拉著他的手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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