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痴於落花痴於劍

李修元看著兩人自嘲道：“等你們上了修羅戰場，看那些妖獸怎麼虐你。”

“我現在很想打你一頓，怎麼辦？”花於宇是一個吃不得虧的傢伙。

“你敢嗎，要不試試？！”李修元這會哪裡會怕他？

南宮如玉睜著明亮的杏眼，呆呆地看著兩人，怔怔問道：“師傅，連花大哥也打不過你了嗎？你不要嚇倒玉兒……”

花天宇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你師傅是一個不扣不折的妖孽，是妖獸......連魔域的洞天境的長老他都敢殺......我哪是他的對手？”

花沉魚和南宮如玉看著他，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南宮如玉捂著小嘴驚呼道：“師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原來你已經這麼厲害了麼？看來玉兒要跟你好好修煉才行。”

花沉魚輕輕地拍著她的手道：“這是不久前冬天裡發生的事情......”

李修元看著三人有些頭大，正好清茶出湯，給三人倒上。輕聲叫道：“喝茶！”

......

吃完早飯，三人留下南宮如玉一人在屋裡苦思冥想，來到屋後看村民挖地窖。

南宮如玉洗了臉，回到屋裡往火爐裡添了幾塊木炭，又煮了一壺茶，然後取出斬雪，抬起頭，呆呆地看著一山飄落的桃花。

自己連師傅的竹劍都接不了幾下，如何要面對這滿天飄落的花瓣？

將真元之力運轉到極致？

雖說能在身體周圍形成一道真氣保護膜，可終究不是辦法，無法應對突如其來的襲擊。

唯有象師傅說的那樣，做到以劍直擊，方能應付不同的情形。

想到這裡，她禁不住走出大殿外，蒙上自己的雙眼，伸出小手，去感應這滿天飄落的花瓣。

在她放出的神識裡，看見一朵朵的桃花、杏花、野花往她頭上飛來。

手心裡掉落了一片。

瞬間有一種指間柔軟，花落我手，再從指縫中跌落到地上。

又是一片，多了一片。

只是一會的功夫，南宮如玉呆呆地化為了漫天飛花中的一片花瓣......

不知何時在屋後散步的花沉魚走了過來，伸展腰肢，看了一眼院子裡的漫天飛花。

待她走出來發現南宮如玉已經站在院裡，變成了一個雙手託舉的姿式，彷彿想要接住這滿天的落花。

花沉魚走了過去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南宮如玉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花瓣，臉上也是，看不出她的表情。

花沉魚站在她身邊，睜著一雙鳳眼，盯著南宮如玉的眼睛，盯了很長時間。

發現她根本都看不到自己，彷彿已經入了定似的。

入定修行是最為難得的機遇，這個道理花沉魚自然知道，她不想打擾南宮如玉的修行。

搖了搖頭，回到大殿裡燒水煮茶。

這個時候的南宮如玉，感覺自己跟天地融為一體，彷彿落花就是她，她就是這滿山遍野的落花......不分彼此，在落霞山的天空中紛紛灑灑，繽紛飄落。

風過無痕，那是因為自己看不見風。

花過留痕，是因為自己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無形化有形，有形就能捉摸。

只要能夠得著，就能捉摸那一絲痕跡，然後在它飄向的自己的時候，捉住它......

這時的南宮如玉，彷彿能夠捉摸到一片桃花的軌跡。

對於更多的桃花，眼下的她還不可以。

想到這裡，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的她從冥想中回到了現實，運轉丹田中的真氣，震落堆積在身上的花瓣。

只見人比花美，花落漫天。

在大殿煮茶自飲的花沉魚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喊了一聲讓她進去喝茶。

一路蹦蹦跳跳，南宮如玉回到了大殿裡。

看著花沉魚說道：“明天可以跟師傅繼續練劍了。”

花沉魚沒說話，只是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又倒了些熱水在盆裡，拎了個熱毛巾給她。

“先喝杯水，再擦臉。”

熱氣騰騰毛巾，捏在南宮如玉的手裡，讓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他還沒從那種忘我的入定中醒來。

一手端起著杯子，吹了一口氣，淺淺地喝了一口。

一手捏著熱毛巾輕輕地擦著臉上的水漬，又喝了一杯熱茶，南宮如玉總算回過神來。

看著面前的花沉魚，沉默半晌後說道：“師傅這回給我出的修練法門好像比前幾回要麻煩許多，可能真的要花上幾年......說這定都不行。”

花沉魚靜靜地看著她，微笑著說道：“你著什麼急，你不是要跟你師傅一起去修羅戰場嗎，可以慢慢練啊。”

花沉魚看著眼前這個認真的少女，心想自己連一隻雞都不曾殺過，要不了幾個月就得踏進修羅戰場，不由得輕嘆一聲。

“你這麼拼命地修練，讓我跟哥哥情何以堪？”

花沉魚幽幽地說道。

南宮如玉看著她搖搖頭，笑道：“我也要趕時間呀，師傅又不帶我進修羅戰場，他只是將我跟小青扔在另一個地方......”

花沉魚白了她一眼，笑道：“那要不要姐姐陪你一道去闖江湖？你有這樣一個師傅，就知足吧。”

南宮如玉看著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哥哥若是在戰場上遇上你們，肯定會關照你的，你就放心吧。”

她要試著一個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走更多的路，還要試著跟小青一起將自己的殺氣修煉出來，總不成一輩人讓人跟著。

這是李修元要她去學習的事情。

只是他沒法把這些話告訴花沉魚，甚至連自己的母親都沒說過。

花沉魚看著她笑道：“真沒想到啊，這傢伙去修羅戰場竟然不帶你和小青，真是怪事。”

南宮如玉想了想回道：“師傅說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這事只有小龍兒能幫他，我們去了只會拖他的後腿呢。”

“難怪他也不跟我們一起，看來他是真的有事了。”花沉魚看著她，若有所思地回道。

“花姐姐，你可以去天風城找我大師姐啊，她跟一幫桃源的弟子在那裡，只是我要跟師傅先走，不能等他們了。”

南宮如玉想著師傅跟秦千山的恩怨，心裡總有一絲失落，忍不住說道。

花沉魚看著她嘆息一聲，回道：“這個我已經知道，只是我們要跟李修元一起離開，不能去見你師姐了，等到天門關再說吧。”

南宮如玉一呆，脫口說道：“原來花姐姐要跟我們一起啊，那可好了，我們這下有伴了。”

心裡暗自說道：“師姐啊師姐，你嫁給秦千山，邊妖域的人也不願理你了。”

花沉魚不知道南宮如玉的心思，抬頭望著殿外，輕輕說道：“我也想去天風城裡逛逛，去買一些東西。”

“叫上師父跟著你們一起去！”南宮如玉鼓動道。

花沉魚眉頭微微皺起，回道：“我哪敢讓你師傅跟我們出去玩？他跟秦千山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南宮如玉一楞，心道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師傅跟秦千山的關係一直沒有恢復，去年還發生了秦一元的事情，這個時候，師傅哪會去天風城逛街？

想著想著，不由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姐姐放心，會有那麼一天的。”說出這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花沉魚看著她說道：“要不要姐姐陪你練練？我也有些手癢了，我天天呆在王城裡，很久沒跟人動過手了。”

“改天吧，有些事情我還沒想明白，這兩天不想跟練劍。”南宮如玉想了想，認真地回道。

看著花沉魚的臉，南宮如玉忽然生出一種羨慕。

天天跟在哥哥後面，遇到困難也不用自己去操心......雖然自己也有師傅，可這師傅眼下還沒恢復記憶，即使是師傅恢復了記憶，也不知道會不會一直帶著自己......

“以後吧，在路上我們也可以試試，師傅不是說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嗎？這滿山遍野的杏花，我真的不想走了。”

心地善良的南宮如玉，心中的那一絲柔軟終是在這一剎跳了出來。

心思單純的花沉魚哪知道就這片刻之間，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已經糾結地思前顧後想了一大堆的事情。

看著一臉糾結的南宮如玉，輕輕地笑道：“那行，這一路漫長寂寞，我們正好閒下來的時候練練劍，李修元還逼著我殺雞呢。”

南宮如玉看著她嘆了一口氣：“師傅在我五歲的時候，就逼著我去殺野雞了......”

這個時候的她，心思一下子飛回了那年那月的方寸山。

......

地窖挖了一半，天色已晩，李修元跟張老頭做去做晚飯。

南宮如玉揹著手往院子裡走來走去，她要認真想想對落花和環境的感受。

當她在李修元的教導下練劍法法時，跟著夏梧桐，每天吃完飯摘了松針練習......後來又跟小青一起了書院的望月澗上練習......。

當她痴於彈琴時，那時候的心裡除了琴絃便再無其它，甚至驚豔了自己的母親。

正如她在天山上練射箭那樣。

想起了當年天山上跟梧桐公主射中一隻妖獸的時候，那種喜悅又豈能為外人所知？

在玄天觀雪地裡，一次次拔劍練習的自己……

雖然自己有時候懶，可是在遇到的難題的時候，她就全不停止地修練，以執著的心態去修練。

命運如同一個奇怪的枷鎖，總是將她跟師傅連在一起，這是好最值得驕傲的事情......雖然師傅有公主，有未婚妻。

可是在他失憶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人卻是自己。

看著落霞山上飄灑的花瓣，心道：我曾經在天山上就練過劍，又何懼眼前的一切？

只我我還活著，便會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在，哪裡會讓自己生出絕望的道理。

人生最多的困難就是選擇，這是師傅當年在五域天山上訴她的。

既然不能揀擇，不要揀擇，那麼何不一劍砍去？

既然可以感應到一朵桃花的飄落過程，自然也能感應到更多的桃花飄落的過程。

一天不行，就用二天。

一個冬天不行，就花上二個冬天。

我才多大？大不了從現在開始一路修行，一直到天門關，一直到李修元說的那個修羅戰場。

或許沒等她見到小青和小龍兒，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了。

想到這裡，鬱郁了一天的南宮如玉終於鬆了一口氣，靜靜地傻笑了起來。

我是師傅的弟子，世間有何事能難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