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年不見,於定安城中的醉生夢死的門牌以及門口的對聯果然有了百年老店的滄桑之意。

陽光自路邊大樹重重的樹葉透過,照射在四個大字上面。

看得滿心歡喜的南宮如玉如被雷擊,拉著李修元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道:“師傅,你就是我的師傅李夜。”

小青和小龍兒不可思議地看著南宮如玉的表情。

小龍兒上前踮起腳,伸手去摸南宮如玉的額頭,咯咯笑道:“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哥哥不都一直是你師傅嗎?”

小青也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笑道:“大姐你是不是發夢了?”

正在李修元低頭沉思的時候,從後院走出來的小紅,望著站在門口的李修元笑道:“師傅回來了......這三個小姑娘是哪來的啊?”

李修元一聽,指著三人介紹道:“這是小龍兒我妹妹,小青我師妹,南宮如玉我的弟子,都叫小紅姐姐吧......”

只是一句話的功夫,李修元便將手裡的捏著的角馬韁繩遞給了小紅。

三女齊齊跟小紅打招呼,然後在一片嬉笑聲中往後院裡走去。

等到三人來到後院的屋簷下的茶桌前坐下,南宮如玉才喃喃說道:“師傅,便是這釀酒的棚子,也是跟玄天觀和般若寺的也一模一樣。”

小青打量了一圈之後,驚叫道:“想不到,這後院這麼大啊?”

李修元拉著小龍兒挨著他坐下,一邊點火煮水,跟小青說道:“你那把清風劍就是在這裡鑄造出來的,本來還有一把聽雨劍,讓我送給定安城中的徒弟了。”

又看著南宮如玉道:“一切,等我恢復記憶之後,再說。”

南宮如玉看著他怔了怔,道:“清風聽雨劍?好有意境哦......小青把你的劍給我看看。”

小青看著她撇了一下小嘴道:“你又不是沒見過。”

話雖如此,還是將手裡的清風劍拿出來遞了過去。

南宮如玉輕輕抽出來,望著上面那一圈一圈的雲紋,轉身問李修元道:“師傅,為何師公當年給我鑄的這把斬雪沒有云紋?”

李修元一楞,看著她說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大不了以後找到材料,我再打一把送給你。”

南宮如玉一聽,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這把是師公鑄造的,留著。我等師傅再給我鑄一把。”

小龍兒一聽,在一旁笑道:“小龍兒也要。”

李修元一聽摸著她的小腦袋道:“等去了修羅戰場,肯定會有好的材料。只要有材料,等空閒的時候就給你們倆各鑄造一把。”

小青看著將茶葉放進紫砂中的李修元,喃喃地說道:“原來你鑄劍這麼厲害啊,看來衛青師弟的那把刀應該不是你第一次鑄造?”

李修元給三女倒上熱茶,搖搖頭道:“我的記憶有些缺失你跟老師都知道,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了,但是在書院中那是我第一次鑄造。”

四人正聊著,前院忙完了小紅進來,看著他問道:“師傅,這中午吃什麼?店裡的菜不夠,要不要小紅去買菜?”

李修元看著小青說道:“中午就吃你帶來的肉吧,讓小紅煮來吃。”

小青一聽之下,看著小紅笑了起來:“小紅姐姐,我帶了好東西給你吃。”說完拿出一大塊妖獸肉,拎著往廚房裡走去。

小紅一見之下,禁不住問道:“師傅你們這是去荒野打獵了啊?要不要叫姐姐過來一起,她可是天天念著你呢。”

“不用,晚上我帶她去湖邊吃。”

李修元也想帶著三女去湖邊的小店,看看那裡的掌櫃和夥計。

......

小紅帶著小青在屋裡做飯,小龍兒和南宮如玉閒不住跑到前面的櫃檯裡坐著,要試試做賣酒夥計的滋味。

李修元搖搖頭,任由二人在前面打鬧,自己捧著一杯茶,坐在後院的屋簷底下望著院牆上石磚裡的那一道道符意,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轉眼已經是四十五年,酒坊雖然在李秋水的張羅下裝修過幾回,卻始終沒有動這後院的石牆。

而隱藏在石牆裡的那一道符文之意,卻始終默默地守護著這方小小的天地。

屬於他和小紅李秋水的天地。

世間風雨再大,卻吹不進醉生夢死酒坊之中。

吃過午飯已經是未時,李修元獨自守在店中,小紅帶著三女去逛街。

在臥龍山修行了一些時日,早把三女憋壞了。特別是小龍兒,又是吵著要買吃的,還要買裙子。

只有小紅看著三女笑道:“今天只買吃的,裙子明天讓大姐帶你們去。”

“大姐是誰?”小龍兒看著小紅問道。

“大姐就是大姐。”小紅一聽笑了起來:“你們晚上就能見到她了,有大姐在,你們買裙子哪裡要花錢哦?”

四女自是手拉手去逛街買吃食,李修元卻坐在店裡望著牆上的那經文發呆。

心道若是這會將這一面木板換成鐵木,用那一道火焰劍意重要雕刻一篇經文,會不會有一種煙薰火燎,百年滄桑,或是劍氣欲要破空而去之意?

正當他痴於自己兩種劍意發如何水火交融的時候,邁著方步的西門孤星跟在皇甫青梅的後面,施施然走了進來。

二人在家中只是吃了一頓飯,便如被火燒終是忍不住衝了過來。

我已經忍了四十五年了,不想再忍了。

這是西門孤星的想法,也是皇甫青梅的意思。

望著如狼似虎的夫妻二人,李修元淡淡地笑道:“二位是來買酒的嗎?真不好意思,掌櫃的帶著我那妹妹去逛街了。”

“別囉嗦,趕緊拿酒出來,我都等了四十五年了,你知道的。”

西門孤星看著他如一頭餓了數天的野狼,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一樣,連皇甫青梅眼裡也冒出了火花。

四十五年後的再次相見,自己和西門孤星雖然已經入了破虛之後,卻難免染上一絲歲月的風霜之意。

而眼年的少年依舊還是當年的少年,甚至更為英俊。

皇甫青梅不知道在心裡將眼前的傢伙描繪了多少遍,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摘下面具,大方地走進了定安城。

真是好囂張啊!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嘴角露出淺笑,有一道酒窩浮現。

看著皇甫青梅問道:“二位眼下的修為如何?敢不敢嚐嚐在下不小心釀製的毒藥?”

皇甫青梅一聽,彷彿時間倒流,回到當年的那個午後,自己追殺西門孤星來到定安邂逅眼前這傢伙的那一幕。

忍不住輕聲說道:“你可不要害我夫妻......我現在是八重,孤星是七重境界。”

李修元一聽,頓時無可奈何地輕嘆了一聲:“二位的公主夢蝶呢?多大了,是何修為?今日不何不見帶來?”

西門孤星一聽,看了皇甫青梅一眼,想了想回道:“蝶兒去了府城,過幾天會跟她外婆和姑姑一起回來。”

“這樣啊?”

一想到莊婉兒當年的模樣,李修元的嘴角再往上......靜靜地取出一小甕杏花酒,轉身拿了二個杯子放在櫃檯上。

默默地替二人倒上酒,又取了一碟花生擱在二人面前。

輕輕地說道:“這是我在落霞山上,花了功夫種下滿山的杏花,摘下花瓣釀的酒,二位嚐嚐。”

皇甫青梅望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有一道淡淡的花香混在酒香裡漫延開來,禁不住放的鼻子下面輕輕地嗅了一下。

西門孤星直接端起來喝了一口,怔怔地看著他問道:“這便是杏花的味道?這便是你說的毒酒麼?”

“這只是我釀來喝的酒,除了杏花別無它物。”

李修元想了想,轉身又取了一個杯子,往裡面倒入半杯。“我那穿腸的毒酒太烈,怕二位無福消受。”

皇甫青梅端起酒杯淺淺地嚐了一口,頓覺口齒生香,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然後一張繃緊的臉如春天的杏花一般綻放開來。

“還有麼?多少靈石我都買。”

打破了以往的矜持,皇甫青梅終是厚著臉皮看著眼前這個可惡的傢伙,說出了她認為最俗氣的話來。

李修元望著眼前這個美得不象話的女子,心道你為人之母后,終是有絲一女人的味道。

靜靜地,取了二片靈桃脯,取了一個小碟子放在二人的面前。

西門孤星一見之下,頓時大感火光,嚷嚷道:“要不要這麼小氣?”

連剛剛綻放出春花般笑容的皇甫青梅也忍不住輕皺了一下眉頭。

李修元輕輕邯嘆了一口氣:“二位是小店的貴客......這桃肉和酒算我請的......以二位的境界,怕只能承受一片吧。”

無論當年說出的如何絕決,雖然眼下的李修元也沒承認自己就是修羅,可他終是抹不去那些情分。

於是三人便打起了啞謎。

皇甫孤星一聽,趕緊抓起一片遞給皇甫芷蘭,將後將另一片塞進了嘴裡。開什麼玩笑,這可是能助他破境的寶貝。

以他對李修元的信任,想都不想便一口咬住往肚裡吞進。

皇甫青梅自是相信李修元,也輕輕地咬了一口,然後靜靜地問道:“這寶貝從哪來的?還有麼?”

李修元看著她笑道:“有也不能給你啊,你們只是我的酒客,要知足。”

西門孤星一聽,氣得拍著桌子道:“你這話說得我要罵人。”

李修元搖搖頭,指著跟著的門外說道:“喝酒請進,要發火罵人回家去,莫要一會嚇壞買酒的客人。”

皇甫青梅看著他沉默片刻,說道:“我們只是呆在這裡太過無聊了,這些年一直壓著不敢修行,好不容易盼來了修羅戰場,他這是激動的。”

李修元皺著眉頭說道:“相信我,就算你進入修羅戰場後立馬突破到洞天,若是大意也只有死路一條。”

“有那麼恐怖嗎?”西門孤星看著他說道:“這麼說來,進入的修行者都豈不是九死一生,你別嚇我,我膽子小。”

“你可以選擇不去,留在家裡安靜地修行,或許你有一天也可以感悟到破境飛昇的契機,又不是非得去走那登天之路。”

看著眼前這個做了老爹的傢伙,李修元靜靜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