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邊第一抹朝霞升起,當整個定安城還沒完全醒來的時候。

兩匹角馬已經出了北城門。

未帶一兵一卒,李修元跟西門孤星往望天城而去。

作出這個決定的不是皇甫青梅,而是剛剛回到定安城的莊婉兒,以及西門小雨和西門夢蝶。

聰明如莊婉兒問都不用問,便知道肯定是當年的修羅回來了。

否則以西門孤星和皇甫青梅的脾氣,哪裡會為了一個酒坊的釀酒師傅如此費力。

西門小雨看著莊婉兒笑道:“我那大英雄師傅回來了,這下蠻荒又要頭痛了。”

西門夢蝶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拉著她的手問道:“姑姑,你師傅是誰?為何蝶兒重來沒聽說過?”

西門小雨摸著她的臉龐笑道:“我師傅可是定安城中的傳奇,那故事太老、太老,改天姑姑慢慢跟你講。”

“如何外婆和母親從來不告訴蝶兒?”西門夢蝶不高興了。

西門小雨一聽樂了,咯咯笑道:“因為你姑姑的師傅在蠻荒和定安城是一個禁忌,她們不敢說。”

莊婉兒瞪了她一眼,笑道:“你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啊?”

西門小雨一把著西門夢蝶抱過來攔在身前,笑道:“夢蝶應該有權力知道當年的那個故事,不管誰對誰錯,那都是傳奇。”

正說著,身後傳來了王憐花的聲音:“那傢伙回來也不知道過來送幾甕酒,倒是轉身就拉著你哥哥去找別人的麻煩了。”

西門小雨一聽,看著莊婉兒問道:“師傅,這個應該是算是麻煩吧?”

莊婉兒看著她嘆了一口氣,對著皇甫青梅說道:“於公來說,這不是麻煩。但是於私,如果他們在外跟人大打出手,這爛攤子恐怕又要捅到府城的大帥府去。”

“定安城裡已經有七八個小孩失蹤了,如果換成我家蝶兒,只怕我會殺他們到九天十地,一個也不會放過。”

西門小雨說完,摸著西門蝶兒的一頭黑髮,憤怒地說道。

“對,讓爹爹去收拾那些壞蛋!蝶兒也要拜姑姑的師傅做師傅!”

西門夢蝶看著皇甫青梅和莊婉兒豎起了眉尖,握著拳頭叫道,仿若一隻憤怒的小老虎。

皇甫青梅看著西門小雨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我說小雨,你這做姑姑的是想將夢蝶培養成一個女英雄嗎?”

西門小雨一愣,看著她回道:“做一個大英雄不好嗎?想我師傅當年的那驚天動地的一劍,蠻荒中有誰能夠斬出?”

西門夢蝶抱著她的胳膊嚷嚷道:“姑姑,我現在就要聽那個故事。”

莊婉兒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外婆倒是寧願我們家小蝶做一個快樂的孩子,永遠不要捲入江湖中的紛爭。”

王憐花也跟著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一個女孩就安靜在家修煉就行了,可千萬不要學你姑姑,成天瘋瘋癲癲的。”

西門小蝶一聽,頓時樂了,看著皇甫青梅說道:“母親姑姑是大瘋子,那蝶兒就是小瘋子了嗎?”

皇甫青梅瞪了她一眼道:“你敢!”

說完看著西門小雨說道:“你在外面瘋我都管不了你,但是你要是敢帶著蝶兒出去瘋,看我怎麼收拾你......看你哥哥怎麼收拾你。”

莊婉兒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心道當年的你難道就不瘋了?否則怎麼可能一個人跑來定安城主府提劍砍人?

王憐花看著莊婉兒的模樣,輕聲問道:“這事要不要跟蝶兒的爺爺知會一聲?”

莊婉兒想了想回道:“不用,讓他們去折騰,等有了結果再說。”

在她看來,當年的修羅已經便可是大鬧望天城和定安兩座大城,四十幾年過去,只怕整個蠻荒也擋不住他的腳步了。

皇甫青梅看著自己女兒不甘心的模樣,輕輕笑道:“那傢伙曾跟我說,待蝶兒回到定安城,他會送你一份大禮哦!”

西門小蝶一驚,看著她驚叫道:“天啦母親,蝶兒還沒回來,就有禮物可以收了?”

......

夏末的定安城,酷熱難消。

有錢的大戶人家從地窖裡拿出自冬天藏起冰塊,配著各種果子開胃降溫。

沒錢的人家要麼躲在樹下,要麼跳進河中去尋找那一絲涼意。

四季樓裡每到這個時節便有冰鎮的酸梅提供給客人,一塊靈石一碗,算是樓中最貴的消費了。

便是有錢的的客人,也得考慮再三才會給身邊的姑娘點上一碗。

讓樓裡眾人不解的是,明明是酷熱難當的時辰,樓外花園裡的桂樹下卻坐了一個清瘦的少年,白衣勝雪,讓人甚是費解。

有客人不解,看著身邊的姑娘問道:“那少年是不是窮得沒錢進樓消費,只好呆在桂樹下發呆?”

更有吃了酸性的客人笑道:“少年勝在少年,想以翩翩風度,吸引這樓裡的姑娘前去安慰一番啊!”

只有樓裡眼尖的姑娘,沒好氣地回道:“你們真是瞎了了眼,你們見他面前擺了一堆空碗麼?那得花上多少靈石啊?”

“這......這是哪家的少年公子,拿著爹孃的錢出來敗家?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啊?”

自知詞窮的客人,只好如此說道。

靜坐樹下的少年在等人,等一個四十五年不曾相見的故人,為此,他寧願頂著從樹枝射下的一縷烈焰的陽光......

自進了城門,西門孤星便去找城主府打聽訊息,李修元則是來到了四季樓裡。

若論望天城中訊息最靈通的地方,自然是這個花錢如流水的四季樓了。

即便樓中客人沒有訊息,樓主的主人也有辦法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身為一樓之主的上官豔紅這些年過去,不知道突破到了超凡幾重。

當年的如詩、如畫二姐妹,不知道有沒有聽自己的勸告,沒有突破到洞天境。

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雖然李修元心裡著急,也只能打聽到確節的訊息之後,再計劃動手的事情。

官府的事情交給西門孤星,這江湖上的事情,便只有自己一力承擔了。

因為這裡是望天城。

酷熱難當的時候,有少年點了一堆冰鎮酸梅......不用李修元去傳信,上官豔紅就收到樓裡姑娘的傳信。

畢竟這太不正常了。

一個少年,也不叫姑娘,還是大熱天坐在桂樹下,卻點了一堆冰鎮酸梅湯。

畢竟這東西只是拿來開胃,當不得飯吃的。

四季樓裡有錢的客人,也不會這麼玩。

不等李修元將一碗酸梅湯看淺,身前就有一陣香風生起。

望著眼前這個四十五年過去,容顏、身高絲毫未變,甚至還年少了二歲的少年。

手持團扇的上官豔紅看著他輕聲問道:“你是誰?”

李修元一樂,沒有立即回她和話,而是淡淡地問道:“喝茶還是喝酒?話說我這二樣都是世上難尋哦?”

想到當年上官豔不惜得罪望天城主也要讓如詩到定安城給自己傳信,便是轉眼過去了數十年,李修元依舊心懷感激。

上官豔紅一怔,脫口回道:“茶要喝,酒也要飲。”

說完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捏李修元的臉龐,似是看看眼前這少年是人還是妖怪,這些年過去,竟然逆生長了。

李修元輕輕推開她的手,笑道:“喝茶啊,那得讓夥計送壺和爐了過來。”

不等上官豔招呼,早有利索的夥計上前問道:“樓主需要什麼?”

“要煮茶,趕緊拿爐子過來。”上官豔紅已經急不可待了,數十年不見,這傢伙肯定帶來了好東西。

夥計一聽,立馬轉身而去。

一時間,樓裡的姑娘和客人都驚倒了,這小年坐下不到半個時辰,幾乎見不到人影的樓主便聞風而至。

而且還是坐在少年面對,大有要長談一番的意思,太讓人意外了。

有姑娘笑道:“都說你們眼瞎了吧,只有樓主聰明啊。”

上官豔紅看著李修元問道:“要不要喊二個丫頭過來,她們可是天天唸叨著你呢。”

李修元搖搖頭,輕聲回道:“不急,我有事跟樓主請教。”

正說話間,樓裡的夥計將煮茶的一應事物端了上來,爐子早已經點著,夥計張羅著將水壺擱了上去。

“要吃些什麼?”夥計問道。

上官豔紅想了想,淡淡地說道:“撿些新鮮的果子端上來。”

說完看著李修元問道:“何事說來,你還有什麼搞不定的事情?”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她說道:“我剛剛從定安城過來,你也知道我在那裡有一家酒坊,這些年一直都是小紅在打理......事情便是這樣的。”

上官豔紅大吃一驚,看著他怔怔地問道:“你懷疑是定安城的某人做的?還是?”

李修元看著她聳了聳肩,沉聲說道:“從定安城過來,只有望天城這個地方可以落腳,就算他們不是望天城的,也會選擇在這裡落腳。”

上官豔紅點了點頭,看著他說道:“你稍等片刻,我去吩囑一下,等我過來煮茶。”

說完急匆匆離去。

出了這樣的事情,於公於私,她都明白這是一件大事。

李修元看著她的背影,淡淡地回道:“最好不要是你們二位,否則,這望天城可經不起我的折騰。”

無論是望天城的城主,還是當年的長老嚴若冰,他都不介意跟他們公開撕破臉。

現在的李修元,可不再是當年的修羅,那個只有著分神境修為的少年。

於公,西門孤星可以抬出府城的大帥府,於私,自己可是喜歡打劫放火殺人的落霞仙人,曾劍斬洞天長老的存在。

“是不是不出這檔子事,你便不會來四季樓看我嗎?”

正自思量著,身後傳來了上官豔紅的聲音。論辦事效率,四季樓可比城主府要快得多了,這也是李修元先行過來的原因。

李修元取了二片靈茶扔進紫砂壺裡,拎起剛剛煮沸的泉水往裡倒,看著上官豔紅的模樣輕輕地搖了搖頭。

“便是沒有這事發生,我自然也會這來瞧瞧,只是沒這麼著急而已。”

在李修元看來,他可以不去府城,但是望天城卻是一定要來的。

沸水入壺,瞬間有一陣清香生起。

還沒等靈茶入杯,上官豔紅便使勁地嗅了一下,笑道:“果然是此茶只應天上有,謝謝你的一番心意,我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