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呢?”李修元想也沒想,怔怔地問道。

“反之,就像不離一樣,若不能聞道,便只能在山間苦修數百年的時光,期盼著有朝能一夜悟道。”

老和尚認真地說道:“我不能給你融合劍意的法門,那需要你自己感悟,但我可以跟你說說天地陰陽的道理。”

李修元看著他搖搖頭,苦笑道:“天地陰陽我跟女聖大人請教過,她跟我說了一些道理,適才在寒湖邊上晚輩也有所感。”

“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天下之所惡......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正如你看到門前這寒湖一樣......”

老和尚看著李修元迷茫的眼神,繼續說道:“若天地失去了陰陽調節,寒湖之水得不到生生不息的迴圈,終有一日這裡將變成一個大坑。”

“如此,你有沒有一絲的明悟?”

老和尚看著眼前的少年,想著有朝一日少年領悟陰陽之力。

然後再將其感悟的心法傳授給自己的弟子,無形中可以讓不離省去無數年的苦修。

至少,不用像他當初這樣避開世俗,躲在雪峰山上冥思苦想無數個年頭了。

李修元想了想,認真地問道:“如此說來,若將這寒湖比作若水,天空的太陽比作火焰。火焰擁抱若水之後,最終化為天空的雲朵......”

老和尚點了點頭,微笑道:“沒錯,雷電便是至陽至剛之力,然後天空的雲朵再化為傾盆大雨,回到這寒湖之中......”

“如此說來,天地風火雷電都是源自於陰陽之道的變化而來......那麼晚輩若是將這若水跟火焰劍意融合,豈不是回到了萬物本來之初......”

這一刻的李修元茅塞大開,如夜行之人看見不遠得的光明,心生歡喜,一路往前賓士而去。

眼下的他,已經不再急於去融合這兩種不同的劍勢了。

在他看來,這太陰跟太陽,如天地陰陽不斷演化,自己的兩種不同的劍勢難不成有朝一日也會化為這天地之勢?

起到這裡,他忍不住拿進鐵鉗從小火爐裡夾了一塊燒紅的木炭,又取了一個茶杯往裡倒了半杯溫茶。

在木炭放進茶杯的瞬間,發出了噝噝之聲,有一道氣流算杯中衝出,往屋頂衝去。

“這跟鑄劍淬火之時,是一樣的道理啊......”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自己在山間揮汗如雨,第一次為唐秋雨重鑄那把秋水無痕時的情形。

千錘萬煉之下,始終離不開那一桶雪水淬火。

便光有神火,若沒有一桶最簡單的若水,怕是神仙也沒辦法鑄成一把最簡單的長劍。

“何謂陰陽?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是謂陰陽最簡單的道理,就跟你的水、火劍意一個道理。”

老和尚指著一旁發呆的不離。

微笑著說道:“希望你一朝頓悟,可以告訴我這徒兒何為天地陰陽,又如何從陰陽之勢溯本回源,找到最初的道理。”

李修元看著一旁的不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雙手一攤。

苦笑道:“弟子初聞道,且聞且思且修,沒有數十年的工夫,怕是不成。”

老和尚點了點頭,心想我也沒指望你一步登天。

望著門外的寒湖上飛過的大鳥,想著過不了幾日春風將起時,梅山就該熱鬧起來了。

想到這裡,看著自己的弟子靜靜地說道:“不著急,不離便是多花幾十年,在世間好好磨練一番......”

這一回,不離和尚倒是懂事,伸手拍拍李修元的肩膀,嘿嘿笑了起來。

說道:“和尚以後能不能得道,就全靠你了。”李修元看著湖上飛過的大鳥,喃喃自語道:“鳥兒飛過,寒冬將盡,春天就要來了。”

“那不是還要在梅山上釀酒嗎?”

不離和尚一想到師傅說的那些話,心道自己若是學不會釀酒,難道永遠不能回山不成?

想到這裡,不由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沒有重新入世修行,便要先跟你在梅山上學釀酒了,還有那二個傢伙......”

李修元點了點頭,收回望向寒湖的眼光,靜靜地說道:“釀酒也是修行,待你獨自釀出一缸美酒之時,便能體會什麼是人間的煙火氣。”

不離和尚一愣,扭著看著他說道:“那為什麼之前在通天河邊你不說?”

李修元搖搖頭,回道:“一來你又沒問過我,二來一路上我也沒有工夫釀酒啊?”

看著不離和尚目瞪口呆的模樣,李修元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手拿出已經抄好的佛經輕輕地放在兩人的面前。

沉默片刻後說道:“這二卷佛經昨日才抄好......晚輩身上別無長物,就以此經書相贈,還請聖僧前輩莫要嫌棄。”

不離和尚很豪邁地一揮手,滿心歡喜拿起一卷開啟,認真地說道:“這可比靈石要好,你還欠我二株靈藥和一鍋妖獸肉......”

不離和尚想著自己已經破境,接下來得替師兄、師弟們討些好處。

老和尚靜靜地拿起面前的佛經,緩緩翻開一頁,望著扉頁上寫的四個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看著李修元問道:“不是落霞仙人嗎?怎麼又變成了諸天遊子?”

李修元取出一枚空間戒放在不離和尚的面對,靜靜地說道:“這是我答應給你的東西,以後也沒有了......”

說完看著老和尚想了想,靜靜地說道:“晚輩當日妄自菲薄,以落霞仙人自居,見到前輩之後才覺得自己如沙塵般渺小。”

不離和尚聽了李修元這番話,這才醒過神來,一時間呆住了。

“晚輩少小離家外出修行,後來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就卻又不得不離家鄉......想來想去,自己便是浪跡於諸天的遊子,不知道何日才能歸家了。”

想著自己一路走來的種種經歷,李修元嘆了再嘆,看著師徒兩人幽幽地說道。

不離和尚雖然沒有完全聽明白李修元說些什麼,但是想了想,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最安慰。

只有老和尚明白少年的苦衷,卻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在他看來自己的弟子連玄武大陸還不曾離開,少年已經在諸天浪跡,便是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或許等到不離和尚修為大成,便是自己跟師妹兩人離開玄武大陸,遊歷諸天之時。

輕輕地翻動著手中的經書,看著字裡行間佛法的妙處,老和尚忍不住嘆了再嘆。

看著不離和尚說道:“此經值得你好生修行......莫要辜負了李修元的一遍苦心。”

不離和尚輕輕翻開手裡的佛經,輕輕地讀了二段之後,看著李修元問道:“此經書作何解說?”

李修元低著頭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讀此經一來感悟佛法,二來修行佛門的無相金身......”

不離和尚沉默片刻後,怔怔地問道:“修行佛門肉身之力,真的能肉身成聖嗎?”

李修元望著不離和尚一臉疑惑的神情,靜靜地說道:“我師父就可以,我信我師父,你想學嗎?若你不怕吃苦,改天我教你......”

沒有顧忌眼前的老和尚,李修元看著不離和尚認真地說道。

在他看來,自己當初修煉無相法身千難萬難,皆因為五域缺少修煉的資源。

而玄武大陸地大物博,哪裡會為了修煉的資源而發愁。

不離和尚沒料到李修元如此慷慨,看著他的臉,不由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在雪峰山跟著師傅苦苦修煉的情形。

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始期待。

看著老和尚問道:“師傅,不離眼下還能修煉佛門的肉身之力嗎?”

“為何不可?”老和尚看著兩人決然不同的神情,不由得說道:“玄武大陸不缺靈藥,你正好一邊修煉佛門心法,一連用佛法化去心裡的殺氣。”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欲修無相金身,你處先修煉無相法身......第一卷的心法等我回到梅山之後,再給你整理出來。”

“這麼麻煩?還有一卷心法?”

不離和尚嚇了一跳,在他看來少年的肉身已是逆天的存在,沒想到在這之前竟然還有另外一卷功法。

李修元搖搖頭,說道:“無相法身唯有佛門弟子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佛法加上靈藥淬體,想來難不倒你。”

說到這裡,李修元忍不住抬起頭來望著屋外的寒湖,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喃喃自語道:“第二卷無相金身的道理卻在我給你的這卷經書之中,不需要你用靈藥淬體,而是需要你頓悟這佛經裡的道理。”

老和尚看著兩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第一卷是明其法理,再配以靈藥淬鍊其身,第二卷講究的是頓悟了。”

李修元微微一笑,回道:“曾有前輩告訴我說,無相金身的修行便是頓悟,悟了,便破了......這其中的道理,晚輩卻是無能為力。”

不離和尚搖搖頭,苦笑道:“能不能不修第一卷,從第一卷開始修行?”

李修元一聽之下,忍不住呵斥道:“不明其法,你如何修煉金身?”

老和尚氣得抓起身邊的木棒往不離和尚揮打而去。

大聲說道:“你這個白痴,你想氣死為師麼?”

......

接下來的日子,李修元便在雪峰山上住了下來。

無事的時候來陪老和尚煮一道靈茶,二人打一回禪機,樂得老和尚連連誇獎他對佛法的領悟勝過不離甚多。

但最多的時間,李修元則是來到佛殿之中,靜靜地坐在佛前問心。

須彌山上的佛殿他去不了,一路走來,早就忘記有多久不曾見佛。

再見玄武大陸的諸佛,少年依舊心生歡喜,看著大殿上的諸佛,心裡暗自思量,便是有一天去佛修道,最事的歸宿還是離不開大道法則。

佛亦是道,萬變不離其宗。

就像自己的水火劍勢一樣,最終的歸宿便是陰陽合一,化為天地間最初的狀態。

雖然那一天在他看來還有很遠,但他相信只要自己鍥而不捨,終有一天會走到老道士說的那個與天齊的高度。

或許,等他回到樓蘭城見到孟神通的時候,就該跟他討要星辰劍法了。

即便當下自己還修煉不了,但是他可以先感悟其中的道理。

因為他也不知道老道士會不會哪天突然發起神經,一腳把自己踢回修羅天域。

如此一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這裡再跟老師請教關於星辰法劍的道理了。

出了佛殿觀山景,李修元望著大殿的飛簷和眼前蒼茫的群山,忽然想到老和尚說的事情。

看著身旁的不離尚問道:“眼見春將至,請聖僧為我們演示一下如何釣魚,你覺得怎樣?”

不離和尚一愣,看著他說道:“那得在寒湖的冰面上砸一個洞出來......”

李修元看著他笑了笑,說道:“你去問問師傅,我們現在就去把那寒湖砸一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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