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四季樓裡論仙凡 上

又是一年秋風至。

從春天離開修羅戰場，在蠻荒的定安城裡呆了一些日子後，如詩和如畫兩女終是回到瞭望天城。

四季樓的生意還是跟從前那般熱鬧，秋高氣爽的日子裡，客人比夏日也多了一些。

不知怎麼回事，去年秋天上官豔紅嫌花園裡的樹木花草單調，竟然將小橋流水邊樹木花草統統挖走。

種上了幾棵梅樹，又移栽了一些四季應景的花兒，唯獨保留了石桌後的那一顆桂樹。

說是等著金秋時節，可以拿來蔭乾製成桂花茶。

時近中秋，樓外花園果樹繁雜，金菊盛開，連小橋河水邊的桂樹也有小小的花蕾冒出頭來。

等著一場陽光，一陣秋雨之後，靜靜地綻放。

時已過午，樓裡的客人和姑娘有些犯困的都已經回屋歇息，只有精神頭好的，還坐在樓子裡靠窗的桌前，望著花園裡發呆。

原因無他，只因花園中小橋流水的桂樹下來了一個光頭少年。

少年面的石桌上壘著十幾個碗，都是樓子裡賣得最貴的冰鎮酸梅汁。

要知道望天城中，夏秋兩季賣得最貴的便是這使了冰鎮的玩意。

要知道從冬日存著一大塊冰到秋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四季樓的冰鎮酸梅汁，可是出了名的貴。

一般客人給喜歡的姑娘，也只是偶爾點上一碗。

沒想到這花園裡的少年，卻一口氣吃個不停，不一會面前的碗就壘成了小山。

這還不算，讓姑娘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桌上分明站著一隻烏鴉。

烏鴉跟少年一樣，低著頭拼命地往碗裡的酸梅汁看去，兩個傢伙分明是在比誰吃得快，吃得多。

看在姑娘們的眼裡，不禁讓她們想起了當年的那個少年。

那個讓如詩如畫兩姐妹惦記上的少年，那個在樓下撫琴一曲驚豔了樓主的少年。

若不是兩人的年紀相差太大，樓子裡的姑娘早就忍不住衝出去了。

“去，把如畫叫來，看看這傢伙到底是誰？花起錢來如流水，這是誰家的公子？”

“就是，姐姐你看那隻烏鴉太可愛了，跟人一樣在晃著腦袋呢？”

“我受不了啦，得把那隻烏鴉買過來養著！”

樓子裡的姑娘們紛紛嚷嚷著，想著這陌生的少年來自何方，想著如何才能將桌上烏鴉買回來。

不知道喝了多少酸梅汁，李修元緩緩閉上眼睛。

摸著肚皮說道：“小黑，樓子裡的姑娘們要把你留下，你要不要留在這裡？”

一身白衣勝雪，頂著一個光頭，臉上的肌膚吹彈可破，自然是從神龍大陸迴轉的李修元和小黑。

飛昇之際，李修元和小黑被大長老出手暗算，兩人都受了暗傷。

李修元還好，傷在經脈看不出來。

小黑則是直接沒辦法化形成人了，這讓他苦惱不已。

看著渡劫之後，又回到了十二歲的李修元，小黑不由得苦著臉說道：“小黑跟著哥哥，哪也不去。”

李修元笑著說道：“你不能化形也好，我還有一些地方要去，有一些人要見……”

下意思便是，倘若此時帶著一個比自己還要大小二歲的弟弟，那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事情。

難不成跟每個人都耐心地解釋一遍，那不得煩死了。

小黑也知道這事急不得，好在他的一身本事沒有失去，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個好訊息。

只是李修遠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跟小黑兩人竟然直接從神龍谷回到了定安城外的臥龍山中。望著空山聞鳥語，小黑比李修元還要激動，這裡可是他重新獲得生命的地方。

而李修元也是在這裡見到師傅龍清風的。

兄弟兩人在臥龍山呆了幾天，本想著去定安城看看皇甫青梅。

可李修元卻想起了他跟上官豔紅的約定，又想著最後還得去一趟長城。

於是，便是小黑先來到了望天城裡。四季樓裡不僅有上官豔紅，還有如詩和如畫，他也得過來還願。

“這地方不錯，小黑喜歡這裡。”

小黑跟李修元這些日子在臥龍山裡吃了不少的烤肉，喝了這酸梅汁後，才知道這才是人間的美味。

什麼妖獸肉，也不如眼前這一碗酸梅汁冰爽、過癮。

李修元笑道：“你喝的可是靈石知道麼？要是讓師傅知道，肯定要罵我們兩人浪費。”

小黑一愣，看著他問道：“這……多少錢一碗？”

李修元搖搖頭，說到靈石自然想起了離開的沐沐和小青。

在修羅戰場上，這兩個傢伙可是將所有的靈石都給了自己。

想到這裡，心想兩個小青在鳳凰谷裡遇上，不知道是不是當年走失的姐妹。

“這裡的靈石跟神龍谷用的不一樣，這事我慢慢跟你說，你手上的靈石可不能在這裡花。”

李修元想了想，心道還得花時間把靈石的事情跟這憨貨講一下。

秋日的午後，的一抹微風吹過，帶著淡淡的花香，邊桂樹上還未綻放的花蕾也有香氣散發了出來。

李修元靠在椅子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幽幽地說道：“我這一路打打殺殺，只有回到這裡，才能稍事安心，找到人間煙火氣的味道。”

“既然喜歡這裡，那就別走了啊！”

還沒等小黑回過神來，又是一陣香風吹過，卻是一身紅裙的上官豔紅，如一道旋風捲到了兩人面前。

也不等李修元相請，便坐在了他的面前。

李修元一愣，看著她輕聲嘆道：“樓主大人，這個時辰你不是應該在屋裡歇息麼？”

上官豔紅一愣，隨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揮了揮手說道：“廢物少說，你怎麼越活越年少了？如詩說你不是飛昇了嗎？怎麼還能回來？這烏鴉不錯，送給我吧……”

小黑嚇了一跳，呱呱地叫道：“小黑是人，不能給你！”

“你是人還是鬼？”眼前桌上的烏鴉也會說話，上官豔紅也被他嚇了一跳。

李修元看了兩人一眼，一時頭大：“他是我弟弟小黑，這事慢慢再說，給我準備一間上房吧，睡好了才有酒喝。”

上官豔紅一聽，拍著胸口說道：“他真是你弟弟？”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當然，我們同一個師傅……如詩跟如畫呢？我來了快一個時辰了，也不見她兩人。”

上官豔紅嘆了一口氣道：“你來的不是時候，她們倆今日一大早就去了定安城，去你店裡買酒了。”

李修元一愣，心道上回不是教過兩女釀酒了嗎？

這走到哪裡都離不開一甕酒，這實在讓他有些頭疼，心道這回是決計不能在這裡呆到春天了。

鬼知道回到修羅天域是什麼季節？

既然已經離開的神龍大陸，眼下他的一門心思，便是往五域的風雲城去了。

小黑喝了一肚子酸梅汁，加上天氣又熱，乾脆趴在桌上閉上了眼睛，做夢去了。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上官豔紅問道：“如詩她們回來多久了？”

自修羅天域離天之後，他們橫跨了兩個不同的星域，老道士也沒告訴他這其中時間的流速究竟相差多少。

想著自己還得回五域化凡，還得往那登天之路走上一回，不知道時間還剩下多少？

上官豔紅一愣，她沒想到李修元會問起這個問題。

當下哈哈一笑道：“如詩回來的時候將近春末，算算從修行戰場離開不到半年的時間。”

“如此就好！”

李修元鬆了一口氣，心道便是回到五域後城，納蘭雨和花天下也不過四十出頭，正是大好的年紀。

一切都還來得及。

看著李修元發呆的模樣，上官豔紅忽然說道：“你這回去了何處，為何會突然從修羅戰場飛昇……還是，你不對勁。”

上官豔紅看了又看之下，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李修元的小手。

便是這一剎那，樓子裡的姑娘們終於呆住了，遠遠地，她們雖然沒有聽清楚兩人的對話。

卻也從樓主的舉動裡猜出眼前這少年是誰了？

數十年來，樓主可是誰都瞧不上眼，只對那一曲驚豔了所有人的少年別有青睞。

如此說來，眼前自然便是那傢伙了。

只是，看來看去，這傢伙雖然眼熟……難不成真的返老還童了？

“如詩、如畫去定安城了，你們有什麼話一會直接問樓主吧。”樓裡的姑娘找不到姐妹倆人，回來嚷嚷道。

花園之中，上官豔紅輕輕地放下李修元的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看著李修元問道：“你這回遇到麻煩事了？竟然修為全無，變成凡人了？”

李修元淡淡一笑，靜靜地說道：“我此行回來，便是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凡人。”

看著面前的上官豔紅，李修元突然間想起了自己的師尊納蘭若玉。

兩人的修為雖然相差太遠，但是性情卻是何其相似，都是孤傲的如梅山雪地的寒梅，不向世人低頭之輩。

而在他看來，只要自己願意，只要上官豔紅願意，他不介意幫助她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飛昇，其實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上官豔紅大吃一驚，伸手住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問道：“我說，你沒有發瘋吧？”

在她看來，天下修士誰不想著拼了命地修行、破境，然後期盼著有日飛昇離開蠻荒天域，哪有人會想著把自己變成凡人？

而眼前這個傢伙，卻告訴她回到這裡的原因，是要把自己變成一個凡人。

看著上官豔紅迷茫的模樣，李修元只好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

上官豔紅一聽忍不住吃笑了，嗔道：“說吧，左右無事，我聽著。”

李修元微微一笑，說道：“我從大老遠趕過來，我還沒入定安城，倒是先來了四季樓，你不會如此著急吧？”

“喝酒和聽故事你選一個，不過這二樣都得等我先洗漱一番，好好睡上一覺才行。”

上官豔紅微微一怔，也發現自己今日裡確實顯得有些著急上火，與往日的恬淡心境大不相同。

只好揮揮手袖，笑道：“那便趕緊去洗漱歇息吧，晚點我備好了飯菜，再來喊你。”

不料李修元微微搖頭，嘿嘿五笑說道：“你看我衣裳也沒得換洗的了，能不能？”

李修元想說的是，自己在天玉城從馮如玉那裡買的衣衫倒是挺合身，可惜全給老道士禁錮在玉碟定間之中了。

眼下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怎麼看也覺得彆扭。

上官豔紅一愣，這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這事包在我身上，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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