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國師府裡,李修元睡了一個懶覺。

他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安心、踏實地睡過一覺了。

只不過,醒來之後的他,卻發現了一個無可奈何的事實……穿在身上的衣服在夢裡被他擠破了。

嚇了一跳的他,抓起窗邊的銅鏡,用力地擦拭了一下,默默地注視過去。

只見一夜過去,十三歲的少年變成了十八歲,甚至不止十八歲的模樣。

便是他以天道的名義,以五域皇城君王的名義,代天行事。

依舊被五域的天道斬去一刀,一夜長大的他,不由得苦笑了兩聲。

喃喃自語道:“難不成我每出一回手,都要老上兩歲不成?還是說你把小黑的賬也算在了我的頭上?”

他有些明白為何老道士不讓老黑變身了,身為三足金烏,五域的天道拿小黑沒辦法,因為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而自己是土生土長的五域之人,自然要受這裡天道的約束。

搖搖頭,去找合身的衣服。

還好,自己往後十年的衣服,定安城的大姐李秋水都替他備下了數十套,倒是一下子不受愁了。

換了一件黑衣的衣衫,去廚房裡洗漱一番之後,問了管家才知道唐朝夫妻兩人一大早就出門了。

李修元想都不用想,這兩人肯定是去找花天下去了。

回到茶廳裡燒水煮茶,想著納蘭雨帶著禁軍和王天化等人,能不能在五天內將皇城徹底地清理一遍。

畢竟這裡是皇城,不能封閉太久。

又想著眼下這副模樣,總算能讓兩個乾兒子、乾女兒叫自己一聲乾爹了。

斬就斬吧,只要能替死去的人報仇,再老幾十年又如何?

大不了自己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慢慢地感悟自己的前塵後事。

再花些時間,將修羅劍重鑄一遍,打製成一把真正的人間之劍。

一把凡劍。

一邊煮水,一邊放出神識,鎖定了小黑和納蘭雨一行人,直到那道熊熊的火焰燃燒開來,他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有小黑在的地方,基本上不用他怎麼操心。

接著,又將皇宮內院,四座城門掃視了一遍,最後落在了衛青玉的身上。

眼前不過分神七重的衛青玉竟然要跟巔峰之境的黑衣修士硬扛,李修元再嘆了一聲。

心道,你不能一成親,就忘記了修行啊?

揮手之間,一張鐵弓在手,右手有一枝黑色的符箭捏在了手裡。

走出花廳,望向南城門的方向,彎弓搭箭,輕輕地說了一聲:“祝你好運!”

“嗡!”鐵箭帶著一聲長長的鳴叫,刺破國師府上空的風雪,穿過永珍皇城的大街小巷,來到了南城外的長街之上。

穿過箭雨中的黑衣黑修士,如一枝死神之箭,在策馬飛踏,長刀將在斬在衛青玉頭上的剎那之間……

轟的一聲響起,風中的符箭將分神巔峰的黑衣修士一箭穿胸,接著一道金色的火焰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不止!還不止!!

符箭一路加速,帶著巨大的衝擊力,帶著燃燒著的黑衣修士一路往後飛去,直至鐵箭插進了城牆之上。

只到一團金色的火焰,在南門城牆上熊熊燃燒開來。

受驚的馬兒在衛青玉跟前發出一聲嘶鳴之後,失了主人之下,被一枝重弩穿過脖子,重重地摔倒在衛青玉的跟前。

然而,這只是開始!

風雪之中,接二連三地,飛來了更多黑色的符箭,箭出,便要帶走一條生命!

南城門的數百將士,手握長劍的衛青玉望著眼前的一幕,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才輕輕地說道:“謝謝國師大人!”

於是,一幫將軍們也禁不住歡呼了起來:“國師威武,城主威武!”

而剩下的幾個黑衣修士,早就嚇得膽戰心驚,夾著戰馬掉頭而去。

在他們看來,大不了在城裡找一個客棧先待著,等過了這場風暴之後再混出城。

畢竟他們也不是主犯,應該沒有多少人記住了他們的面容,眼下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衛青玉扭頭往城牆上望去,看著燃燒中的黑衣修士,不由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

國師府中,李修元已經收起了弓箭,回到花廳之中煮茶。

望著眼底的一杯靈茶,看著茶水裡的年輕笑臉,忍不住喃喃自語道:“明日,你會不會再變老一些?”

在他看來,若是南城門這樣的事情再來二回,說不定自己就會變得跟納蘭雨和皇上差不多的模樣了。

直到他吃過管家送來的早飯,喝了二道靈茶,坐在桌前抄了幾頁的經書,這些經書是他打自送給白玉城清涼寺玄悲老和尚的。

小菊和唐朝才在一陣嚷嚷聲中走進了花廳。

看著靜坐桌前的李修元,小菊和唐朝齊齊呆住了。

小菊半晌說不出話來,唐朝則是怪叫了一聲道:“哥,你這是咋的了?”

李修元看著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因為我管了皇城裡生髮的事情,而在老天看來,這事不歸我管……”

小菊走上來拉著他的手,嘴角動了半晌,卻說不出話來。

還是唐朝說了一句:“花姐姐說晚上帶著菜過來吃飯,要哥哥把酒備好了。”

李修元點了點頭,花天下要過來是正常的,只是看來今天又得跟那傢伙解釋一番了。

放出的祝識告訴他南城門的衛青玉已經帶著一幫將士在打掃戰場,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兩人說道:“喝茶。”

唐朝想了想,看著李修元輕聲問道:“哥,你一身修為怎麼會沒有?難不成這裡的老天欺負你沒有修為?這才過去了一夜……”

在他看來,自己的兄弟會不會到明天突然就變成老人的模樣,這也太可怕了。

超出他對五域天道、對修士生命的認知。

李修元搖搖頭,給兩人倒上靈茶,淡淡地說道:“什麼都別想,先喝這杯靈茶,看能不能認你們感悟到天地之力。”

自己的身體情況,李修元不想跟任何人解釋,在他看來沒有必要。

就算有一天老去,他不是選擇天山之上,就是選擇回到般若寺的小雜院去。

不管是納蘭雨,還是皇帝,或者是風雲城的一幫親朋好友,都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很可能,到時候讓老道士把小黑也帶走,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最後一刻,空間要花上多少年才能化繭成蝶。

畢竟,這是一個連先生也沒能完成的修行。

小菊一愣,端起面前的靈茶輕輕地嗅了一下,然後便是淺淺地喝了一口。

接著便不管唐朝是如何的驚訝,自己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唐朝看了看不動聲色的李修元,自然不會落後於小菊,當下學著她的模樣,也一口接著一口,將一杯靈茶看淺。

淡淡一笑,李修元繼續為倆人添上靈茶。

這兩人打小就跟他一起的小夥伴,這麼些年過去了,依舊停留在分神的中期,讓他感到心痛。

為此,他不介意用倆人能承受的靈藥,將他們的修行提高到渡劫之境。熬不過劫雷?沒關係,我有神符。

兩杯靈茶喝下,夫妻兩人陷入了頓悟之中。

李修元喝完杯裡的靈茶,起身往花廳外走去,這風雪正好,他要繼續自己的斬雪。

正如當年在天山上跟南宮如玉說的那樣,斬雪之劍,將會陪伴她一生的修行。

而他,並不介意。

……

今日的皇城陷入了混亂之中,因為等著出門的商販發現四道城門已經封閉,公示五日後方可放行。

而早出買菜的百姓發現街道上的禁軍比往日多了數倍不止。

雖然納蘭雨帶領禁軍和王天化的白玉城將士,已經控制住了整座皇城。

然而皇城局勢卻混亂了起來,先前禁軍跟令狐世家的對壘、甚至發生交戰,皇城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大多數買了菜回家的人都警告自己的家人不要出門,驚魂落魄的百姓都在等著一切塵埃落定,皇城發出公示出來。

為他們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們之後用不著驚慌害怕。

四座城門已經封閉,如此危險的時刻,皇城的百姓並沒有想著逃出城去避難。

而是等著他們頭上的女皇大人,能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唯一讓百姓們感到欣慰的是,至少在眼下的皇城,因為禁軍都在大街小巷巡邏,沒有出現流竄的殘兵和破屋打劫的土匪。

只要他們能安然地待在家中,只要不發生破屋打劫的事情。

就算大街上時不時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音,也不會太多影響百姓的生活。

納蘭雨破了令狐世家之後,一一盤查活著的修士,清查當日參加暗查皇宮侍衛的案情。

吳天成帶著禁軍將有罪之人帶入皇城大牢關押,納蘭雨則帶著王天化等大隊人馬繼續往前。

除了朝中幾個大臣是清白的之外,所有的世家都將受到盤查和清理。

這,才是李修元清算的開始。

一邊上門挨戶盤查,納蘭雨一邊派出禁軍開始整肅整座皇城的秩序。

皇城太大,就算一時無法全面控制住,但是街道上的巡邏卻不會停止。

只有各大世家的門前顯得混亂不堪,因為納蘭雨並沒有給他們太多的時間,而各大世家,以及朝中大臣早就接到了線報。

皇城的參天大樹令狐世家已經倒下,他們若是繼續抵抗,便無異於自己找死了。

女皇已死,令狐世家已經倒下,皇城的大臣、世家紛紛驚恐不安。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好端端地,皇朝已經白日飛昇的國師大人竟然回來了。

而且在回到皇城之後,第一件是便是廢了國師大人蘇清月,斬了大太監,甚至還斬了女皇大人。

要知道女皇可是先帝的女人啊?!

便是這樣,也被國師毫不留情地揮劍斬去!皇城眨眼之間,又回到了當年的那個冬天。

一夜之間,滿城盡是黃巾甲!

納蘭雨和王天化不知疲累地在一戶戶世家和大臣的深院大宅裡穿行、清查,再無一家敢像令狐世家一樣頑強抵抗。

趴在納蘭雨肩膀上的小黑無聊地跟他嘀咕道:“記得給小黑分錢。”

納蘭雨一愣,看著他笑道:“這個世界的金幣、銀幣,小黑也喜歡嗎?”

小黑呱呱笑道:“小黑要跟哥哥在這裡待上很久,沒錢怎麼活,你要把小黑餓死麼?”

邊上的王天化笑道:“國師大人,應該不會缺錢吧?”

小黑一聽不樂意了,尖著嗓子回道:“哥哥不缺,我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