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在下,一身風雪的李修元進了皇宮。

看著面前的納蘭雨,深吸一口氣,想著即將發生的某些事情,問道:“今日一切可還順利,小黑暱?”

納蘭雨看著他淡淡一笑,沉聲說道:“還行,小黑在軍營跟著王天化呢,眼下有件事情要麻煩國師。”

只要不在家裡,納蘭雨都管修元叫國師,即便已經過去了多少年。

只不過,李修元一聽到麻煩二字,不由得頭痛起來。

想了想,看著他問道:“左相、右相不都在嗎,你家老爺子也應該來了吧?還有什麼事情搞不定的?”

想都不用想,今日的皇城一定死了不少人,雖然作為國師的他可以不用親赴現場,但是他的情緒並不怎麼好。

就算皇城之內漸漸平穩,他是他需要思考接下來如何對找青城和鳳凰宗的麻煩。

兩怕的宗主、掌門不給自己一份滿意的交代,他不惜再老去十年,也要將這個隱患拔掉。

五域的江湖,跟洪荒世界的叢林一樣,都是弱肉強食的法則。

現在我站在上風,便要替死去的兄弟雪仇。

納蘭雨看著他苦笑道:“便是皇上,也想讓國師親自去處理這事。”

身這大將軍的納蘭雨也想不明白,這回左右相都變得老實了許多,連自家的老爺子進了皇宮,也只是喝酒,不拿主意。

或許在他看來,這些老傢伙接受了當年的教訓,不想,也不敢再理會今日這些事情了吧?

“真是莫名其妙,有什麼辦不了的事?”

李修元心頭突然升起一絲煩躁,心道你是右相還是我是右相?

凡事都要自己來處理,倘若自己明日便離開了皇城呢?

想到這裡,不由得說道:“所為何事?”

納蘭雨看著他,似乎有些猶豫和犯難,嚥了一口口水,說道:“令狐家的主人,關在大牢的令狐匡玉,想要見見國師……”

此話一出,李修元似乎明白所為何事,白日裡納蘭雨帶著禁軍踏破了令狐家族,只怕往後數百年,令狐家族都沒辦法在皇城跟興風作浪了。

只是,李修元卻不會仁慈,不會再給令狐家族東山再起的機會。

養虎為患的事情,他可不想再做了。

“各大家族今日清理了大半,其他的都是一些小魚小蝦。”

納蘭雨忙了一整天,雖然沒有還沒回家,卻也想是完成了李修元交代的事情,只是他沒想到身在大牢的今兒匡玉卻鬧了起來。

而皇上和左、右相明顯不想管這事,沒辦法他只好把李修元請了出來。

平定皇城內亂,李修元才是真正的主角。

李修元靜靜跟在納蘭十的身後,一路進到戒備森嚴的天牢之中。

隔著寒鐵所鑄的監牢,看著眼前這個經歷了皇朝二代的元老,看著眼前這個臉上絲毫沒有一絲不安與慚愧的老人。

李修元深深吸了一口氣,從納蘭雨的手裡接過一張椅子放在身後,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下。

淡淡地說道:“說吧,你找我何事?”

面前這位老人可是先任皇帝夏長風的國舅大人,五域皇朝女皇的親哥哥。

其權勢盤根錯節,在皇朝不知有多少官員想要結交的大人物。

如今冷冷地坐在自己的對面,中間隔著一道重重的鐵柵,怎麼看上去都有些怪異,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便是身陷牢獄,令狐匡玉的一身官服依舊穿在身上,只是頭上的官帽已經不知道掉落在何處。

即便如此,一頭黑髮染上了些許的白雪依舊一絲不亂,依舊給人一種威嚴且不容輕視的感覺。

令狐匡玉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我們算了很多事情,唯獨沒有算到國師大人會回來。”

李修元應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納蘭雨。

納蘭雨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也不多說只是轉身離開了兩人的跟前,往外走去。

或許,他應該把空間留給眼前的兩人。

兩個皇朝權力巔峰之人,不管最後會有什麼結局,對於他和皇上來說,都不會意外。

因為國師在這裡。

目睹納蘭雨靜靜地離開,李修元靜靜地說道:“我也沒想到,你們已經瘋狂到了這種地步。”

令狐匡玉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昨日在朝堂之上還是少年模樣的國師大人,只是一夜過去,便成了青年的模樣。

一時間,有了一些明悟。

因為這一絲的明悟,所以讓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所以冷冷地笑了起來。

從麗妃跟蘇清月囚禁了皇帝之後,告訴他自己要做女皇之後,令狐匡玉便再無一絲的慚愧與不安。

因為自己的女兒已經把事做絕,賭上了整個令狐家族的未來。

成,則千秋萬世興盛!敗,則,則從此從五域皇城除名!

他們算死了納蘭雨、右相以及皇家學院的納蘭院長等人,不敢用皇帝一家三口的性命跟自己一方來拼。

他們手裡握住皇帝皇后的性命,皇城便是安全的。

只需再過上兩個,待到青城的掌門飛昇,青清月成為青城的掌門,令狐世家便無懼天山劍門的納蘭世家。

到頭來,皇朝總會有一天改姓成為令狐世家的天下。

只是萬萬沒料到,皇帝一家三口一夜之間失去了蹤影,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已經飛昇的國師大人竟然回到了五域皇朝。

這才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贏在了人算,卻最終輸給了天算。

當國師帶著皇帝、皇后出現在金殿上的那一剎,令狐匡玉連反抗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人定不能勝天,於五域皇朝來說,曾經的國師全是皇朝眾臣、數十萬大軍的天。

只是,便是如天一樣的國師,也不能代表五域的天道。

於是,令狐匡玉笑了起來。

冷冷地說道:“我們不是敗給我左右相,也不是敗給我納蘭大將軍,我們是敗給了國師大人。”

停了一下,他又繼續說道:“便是如此那又怎樣?國師大人不是一樣敗給了五域的上天嗎?”

李修元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沒想到面前這個垂死的傢伙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某些事情。

不過,那又怎麼樣?

自己的事情難道真的像你眼裡的那樣嗎?連自己都不明白的道理,眼前這個傢伙如何能明白?

不就是斬去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年輪嗎?

大不了,自己減少在五域化凡的時間,自己已經有了不離和尚在通天河邊看眾生的經驗。

自己已經成功地打造了一個化凡之境的無心,還有一個有機會踏入化凡之境的納蘭茉莉。

只要自己出手,不管青城還是鳳凰山必敗,所以才會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再留眼前這傢伙的性命。

錯過一次是蠢,再錯一回就是壞了。

只不過,他卻想不明白,以令狐匡玉的修為,這座天牢應該關不住他,況且自己並沒有出手廢去他的修為。

帶著一絲的不解,李修元靜靜地說道:“便是我有千般磨難,怕是國舅大人看不到。”

“我想不明白,我分明沒有禁錮你的修為,你有很多機會可以離開這座天牢,為何你還要留在這裡?”

想了想,李修元還是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沒想到令狐匡玉眼中竟然有些落寞,無神地看著他回道:“既然國師已經回到了皇朝,我還能往哪跑?令狐家族數百上千口人,能往哪裡躲?”

若是換成別的修士,令狐匡玉怕是早就越獄而去。

正如李修元說的那樣,以他的修為眼前這座牢獄如何鎖得住他?

只是天大地大,他又往哪裡去躲?

便是青城和鳳凰山,怕也容不下他了。

更何況他還有白髮蒼蒼的老母親,還有妻子,女兒……想到這裡,令狐匡玉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原來,面前這個年輕不像話的國師大人,竟然也算死了自己。

“為什麼?”李修元很直接地問道:“當初右相出面保下了你們,皇上也沒有追究的意思,我更不會拿你們怎麼樣!”

李修元緩緩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你已經坐在了這個位置,你還想要什麼?”

令狐匡玉聞言自嘲一笑,怔怔地說道:“這事情我不怪你,落個如此下場,都是我那妹妹的事情,你走之後她覺得有力量了,要找你報仇,我怎麼能勸服她?”

對於麗妃和蘇清月的事情,令狐匡玉感覺自己就是被妹妹坑了。

只是血濃於水,便是如此,他這個做哥哥的還能說些什麼?萬一篡位真的成功了呢?萬一右相不敢賭呢?

他不敢想了,畢竟這些都是昨日黃花,一夜春風花落去。

“我只有一個請求,還望國師替皇上求個人情,看在我們並沒有傷害皇后和小公主的份上。”

令狐匡玉的臉色漸漸平靜下來,靜靜地說道:“令狐家族中大多都不知情,他們都是無辜之人,還請皇上和國師給他們一條生路。”

李修元心頭一凜,心道臨了臨了,你又想到自己的家人了?

早幹嘛去了?非得禁軍殺上門去,你們才會知道痛麼?

想了想,李修元看著他回道:“明和你說,這事我得問問皇上,畢竟你也知道我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國師而已。”

在他看來放過令狐世家無辜之人不難,難的是如何發落這些人,總不成繼續養在皇城,那豈不是養虎為患?

等著幾十年過去,你們的後輩再來找皇帝和納蘭將軍報仇不成?

令狐匡玉似乎也猜到李修元會這樣回答他,唇角微翹,似乎在嘲笑什麼。

心想眼下的皇朝不就是國師一手掌控麼?

便是皇上和右相等人,怕是也得聽國師的意見吧?

“我如果死了,還請國師大人給令狐家庭的老小數百口人,一個活路,不要趕盡殺絕可否?”

令狐匡玉在做最後的掙扎,不為自己,只是為了自己家裡的老人、孩子,以及無辜的女人。

任是李修元想了很多跟令狐匡玉交手的話題,卻沒料到他竟然不為自己開脫,只是為了府上的老人婦女求一條生路。

心裡不由得輕嘆一聲,心道這又何必?就算自己有心,怕也沒辦法拿去無辜的孩子下刀。

就算很多年以後,這些孩子長生後會來找皇帝的麻煩,那又如何?

若是連一點麻煩都解決不了,還不如隱入深山做一個出世的修士算了。

想到這裡,李修元淡淡地說道:“其實,你也可以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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