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將兩個死去的護衛火化,等著徐福再次迴轉皇城時,再交給他們的親人。

一大早,徐福帶著一幫孩子們洗漱一番,連早飯都沒做,便匆匆離開。

沒辦法,此地血腥太重,一刻都呆不下去。

車隊剛剛馳上官道,便嘩啦啦地下起雨來,上天有德,要將此地的罪惡洗刷一番。

看著默不出聲的李修元,徐福問道:“你沒事吧?”

李修元咳了一聲,靜靜地說道:“我沒事,死了兩個護衛……這事鬧得……”

“只可惜我還是弱了一些。”徐福滿臉歉意,沉聲說道。

低著頭,李修元說道:“你可不能出事,還有那些孩子們,到前面找個小鎮吃早飯吧,順便把那些兵器處理了”

兵器太多,一個小鎮處理不了太多,只能一路走一路賣了。

本來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因為死了兩人,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連孩子們嗅著濃濃的血腥,也開心不起來了。

徐福點了點頭,嘆道:“他們這回做得過份了,我們不能這麼下去。”

李修元冷冷地說道:“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到了東郡你給秦王寫一封奏摺,讓東郡的大人們替你送去皇城吧。”

前面不遠就是東郡,估計今天夜裡便能在東郡的驛站裡過夜,李修元總算鬆了一口氣。

加上自己為秦王準備的那些人頭,只怕接下來,輪到皇城的某些大人們頭疼了,他才不怕,大不了,以後更狠、更冷血一些。

徐福一愣,禁不住問道:“什麼禮物?”

李修元清楚他擔心的是什麼,靜靜地說道:“兩百人頭,外加數不清的秦駑……”

徐福嚇了一跳,忍不住掀開簾子,往馬車後望去,喃喃地說道:“那……最後兩輛馬車上?”

這回輪到徐福顫抖了……誰敢觸犯秦王龍顏,去暗殺他派出的特使?

他彷彿已經看到皇城裡血雨腥風的模樣了。

自己一行人一路心驚膽戰,這回也該換成皇城裡的那些大人們了。

李修元把自己的想法跟徐福說了一遍,聽得徐福驚心膽顫,連連點頭:“這事,東郡的大人也不敢扣下。”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除非他們想被秦王誅三族,堂堂的禁軍,竟然帶著秦駑來暗殺大王派出的特使,看看某些大人怎麼解釋。”

“誰敢解釋?”徐福喃喃說道:“這是大王要面對的問題,我想都不敢想。”

李修元呵呵一笑。點了點頭。

徐福又道:“還是你狠,用其人之法,反治其人之身,我恐怕都想不出來。”

李修元搖搖頭:“到了東郡休整兩天,讓受傷的護衛們好好醫治傷口,沒事的繼續練劍、修行。”

“可以。”徐福咳了一聲,靜靜地說道:“我帶著趙猛去見東郡的郡守大人,你就在客棧裡好生歇息。”

李修元淡淡一笑,他的腦中要想象當東郡的大人們看到這滿滿兩車的人頭,以及秦駑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更不要說,當這些人頭送到皇城時,秦王的表情。

想想不對,李修元趕緊說道:“你得跟東郡的大人說說,這些人頭得用石灰處理一下,不然到了皇城都爛了,這一路臭過去,趕車的將士會恨死你。”

“哎呀,差一些把這事給忘記了。”

徐福自嘲笑道:“這事我交代給他們去辦,至少最後辦成什麼樣的,只有大王知道了。”

有了自己的奏摺,徐福相信便是東郡的大人也不敢不放在心上。

畢竟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砍頭的事情。

李修元心裡默然搖頭,心想到了客棧倒是可以讓高漸離這傢伙去找一架古琴,跟自己一邊喝酒,一邊撫上一曲了。

人生難得一知己,知音更是難求。

子期已逝無知音,伯牙從此不撫琴,這是李修元在方寸山上般若寺中,入了三生三世石之後,聽到的故事。

而那塊傳說中的三生三世石,已經跟他身體化為一體。

而來到大秦竟然讓他跟高漸離不期而遇,這一段故事,他自然不想錯過了。

管她是高山流水,還是陽春白雪,眼下的李修元只想放下天,放下地,躺在小院的樹下,捧著一杯靈茶,聽這傢伙彈奏一曲。

正自想的出神,趕車的護衛說道:“大人,可以下車了,我們在這裡吃早飯。”

徐福掀開簾子一看,車隊停了下來,看來是進了小鎮,可以歇息一番了。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多買一些帶在路上吃,日間就不要停下,直接到東郡吧。”

徐福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早些趕到東郡,省得夜長夢多。”

……

不到酉時,車隊緩緩馳進了東郡城裡。

守城的將士見是皇城來的大人,早有人帶著一起來到了城裡的驛站之中。

李修元看著趙猛說道:“帶一半兄弟跟徐大人把這些禮物送去城主府,我在驛站哪也不去。”

趕了一天的路,李修元哪的逛街的心思?

趕車的高漸離把韁繩交給我趙猛的手下,拍著手往驛站裡走去。

徐福想了想說道:“等我回來再吃飯,我想喝一杯。”

揮揮手,李修元轉身進了驛站,有他在,這些孩子們便沒事,徐福有趙猛跟著,在東郡更不會出事。

畢竟兩人已經是修士了。

於是,將近四十個來自皇城的護衛,騎著馬上,後面跟著三輛黑色的馬車,緩緩往城主府而去。

自秦王坐穩了天下以後,東郡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發生過什麼讓人感到恐怖不安的大事。

這裡算是偏安一隅,沒有戰亂,更沒有匪患。

當守城的將士跟城主府的護衛說明了來意,當東郡的郡守兼城主大人來到門前,看著一臉陰沉的趙猛和徐福時。

還是被嚇了一跳,因為他從這些護衛身上嗅到了濃濃的血腥。

當徐福當自己的官碟和秦王的旨意給郡主大人的剎那,便是見過風雨的他也一臉的震驚,想不到皇城派出特使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徐福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來這裡,卻是有一件事情要麻煩大人。”

一身青衫,年近五十的郡守大人一驚,脫口回道:“全聽大人安排。”

徐福想了想,指著身後的三輛馬車說:“麻煩大人派出一隊護衛,將這三輛馬車送去皇城給大王。”

“這車裡?”郡守大人一驚,心道有什麼寶貝,竟然裝滿了三輛馬車。

徐福想了想沒有吭聲,而是看了身邊的趙猛一眼。

趙猛一愣,上前稟告道:“這裡面是將近二百個化裝成土匪禁軍的人頭,跟無數的秦駑和兵器……”

“這……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大人在路上遇到襲擊了?”

這回輪到郡守大人嚇了一跳,須知倘若特使大人在他的地頭上出事,怕是他這顆人頭也得不保。

秦律無情,秦王更加無情,這是任誰都清楚的事情。

趙猛沒有回答,而是看著一旁的徐福。

徐福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這事跟你沒關係,你且讓人把這些人頭用石灰處理一下,然後帶著我的奏摺去見大王。”

郡守大人聽到這裡已經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心想特使大人遇襲,怎麼還能如此鎮定自若?

他更不敢相信,這一隊護衛是如何將數百手持秦駑,化妝成土匪的禁軍斬於馬下。

而且眼前不論是護衛的首領還是徐福身後的一幫護衛,臉上都看不出一絲的神情。

這得有多麼大的自信和修為,才能如此鎮定自若?

徐福嘆了一口,緩緩說道。

“我知道,皇城有人不想我平安地抵達海邊……不想讓我完成大王的心願。”

稍停了一下,徐福繼續說道:“只是,我們都活下來了,雖然有兩個兄弟昨天夜裡以身殉國。”

郡守大人望著頭上陰霾的天空,喃喃說道:“這,實在令人震驚……”

不等他把話說完,徐福又道:“想殺本官的人是誰,本官不想理會,但是大王一定想要知道是哪些人。”

一句大王,便是面前的郡守大人也嚇了一個半死。

特使的護衛死了,那也是秦王派出的護衛,這可是天子腳下的人啊。

想到這裡,郡守大人驚道:“大人遇襲,我感同身受,這事我一定會替大人辦好,讓大王收到大人的奏摺……”

說完跟身後的護衛遞了一個眼神。

城主府的護衛一路走了過去,來到趙猛身後不遠處馬車旁邊,掀開簾子,往裡探入頭去。

哇的一聲,只是看了一眼。

這傢伙便扭頭吐了出來,當下也不理會郡守大人,趴在一旁不停地嘔吐,過了好一會才顫抖地回道:“大人……”

趕車的護衛搖搖頭,握著手裡的長刀,伸入車廂之中。

手一挑,便有幾個圓滾滾的事物從馬車裡滾了出來,滾過地上的青石,滾到了郡主大人的腳下。

便是見過生死的郡主大人也忍不住掏出一方手巾捂住了嘴。

看著地上的人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既然特使大人說是,那肯定便不會有錯,他想都不用想,最後一輛車上肯定是秦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徐福說道:“大人放心,此事交給下官了。”

“伏擊我的二百禁軍盡數在此。”

徐福靜靜地說道:“我在奏摺裡寫得很清楚,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還有更多的,都變成了荒原上的野鬼孤魂。”

然後他對著快要嘔吐出來的郡主大人說道:“我要在這裡休整幾個,今日先去驛站歇息,有事我們明天再聊。”

說完出手自己用火漆封好的奏摺,遞給了面前的郡守大人。

趙猛聽到這裡,對著地上的幾個人頭,嘲諷道:“這些都是皇城裡的禁軍,昨天還是我們的兄弟啊……”

徐福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趙猛一見之下,趕緊跟身後的一幫護衛們吼道:“兄弟們辛苦了,把馬車趕進城主府裡,我們回驛站去喝酒吃肉!”

郡守大人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大人可好……下官今天可什麼都吃不進去了。”

徐福一聽樂了,拍了拍手笑道:“別介意,是要換成你是我,見多了死人,也就慢慢地習慣了。”

“難不成,他們還來了幾撥人馬不成?”

郡守大人終於嚇壞了,這事被秦王知道,那可是誅三族的大事。

徐福看著護衛將馬車趕進了城主府,想了想回道:“這事到最後,還得由大王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