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心裡燒得慌,哪裡喝得下面前這杯熱茶。

忍不住嚷嚷道:「小黑要死了,前輩摘顆梨給我吃吧,老道士前輩呢?他是不是去找我哥哥了?」

小黑沒有來過這座山,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山跟青牛鎮後山那山差不了多少。

然而這座山上因為有了眼前這方透著古樸之意的石桌,有了眼前的老和尚,以及老和尚身後的那棵青梨樹。

這便意味著,這方世界與他到過的任何一方山峰都不盡相同。

因為這座山峰,住著兩個輕易不願現世的前輩高人。

老和尚聞言一笑,伸手間便有一顆青梨落在他的手掌裡面,看著小黑淡淡地笑了笑:「你可真是一個貪吃的傢伙。」

小黑望著梨樹上剩下的幾顆青梨,一把抓起老和尚掌心裡的青梨,就像下一瞬間老尚就會將這梨收回。

下一剎那就夢就會醒來一樣。

於是趕緊咬了一口,瞬間一道清涼甘甜的汁水直往心裡而去,讓高燒數日的身體終於淌過一道淙淙的清泉。

輕輕地,發出一舒服的喊叫:「前輩你才是真正的救命菩薩。」

這一刻的小黑彷彿已經忘記他在白玉寺前受的委屈,在寒山寺下跟武僧拼命地情形。

這些曾經吃過的苦,統統算不了什麼!

只要老和尚和哥哥不嫌棄自己就行了。

老和尚伸手在他腦袋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一臉怒容地呵斥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前輩,為何要在那寺中殺人?」

小黑嚇了一跳,拼命地搖搖頭道:「他們不是佛,是躲在廟裡的魔,哥哥說過,有些魔就是披著僧衣躲進了佛堂。」

小黑不會講什麼大道理,但是他卻記住了哥哥說過的很多話。

特別是在他看來,對自己以後有用的話。

老和尚被他氣笑了,氣得指著他罵道:「那你說說,他們哪裡做錯了?」

小黑一口將青梨吞下,然後想了想回道:「哥哥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聖人要順天應道,說人間的皇帝也是應了天道……」

「小黑看到的寺院,奪了世間百姓的田地,讓皇帝收不到稅,大周的皇帝這才沒有糧草給丹州的將士們……」

「哥哥還說,菩薩低眉慈悲六道,可是小黑看到的卻是凶神惡煞的僧兵,哎呀,老和尚,小黑不會說話了……」

憋了半天,小黑把自己能想到的道理都說了一遍,生怕眼前的老和尚再動手打人。

這要真給老和尚揍一頓,怕是哥哥來了也不會幫自己說話。

直到小黑嚷嚷了一通之後,老和尚這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他笑道:「還好,看來你哥哥平日裡沒少教你做人的道理。」

小黑眼見老和尚不發火了,當下忍不住問道:「前輩我哥哥去了大漠何時才回?那青牛山上的老道士是不是哥哥的師父?」

「你哥哥在深淵學佛渡化無盡的怨魂,他估計還得兩年吧,青牛山上的並不是你想的老道士,你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

老和尚想了想皺起眉頭,看著他說道:「我本不該這時就給你這顆青梨的,如此一來,你要儘快回到北齊的皇城去。」

小黑嚇了一跳,忍不住問道:「難不成有大事要發生?我還想讓青玉姐姐拜老道士為師呢?」

在他看來,倘若自己身體的事情解決了,接下來就得解決青玉的麻煩。

畢竟他想來想去,想破腦子也想不到一個妥善的辦法,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她的老道士,這可不能錯過了。

老和尚搖搖頭:「你跟那傢伙一樣喜歡多管閒事,就辦好你眼前的事,然後趕緊

回到北齊皇城……那老人會幫助你……」

花了一會的工夫,老和尚將小黑自己身體的情況跟他簡直說了一遍。

嚇得小黑驚叫了起來,怔怔地說道:「這麼說,小黑要長大了?」

老和尚淡淡一笑:「我哪知道,這事只有你涅槃之後才會知道,要不你問問老道士去,你歸他管。」

小黑想了想嘿嘿地笑了起來:「長不長大沒關係,只要把我這雙腿治好就成,你可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的一身修為被禁錮,又不能飛,遇到危險只能跟人拼命,差一些就把小命交代在那裡了。」

小黑端起面前的杯子喝光了裡面的靈茶,端起桌上的壺先替老和尚添上,然後自己又倒了一杯,一口喝光。

這才感覺到回過魂來,哈哈笑道:「還好,小黑命大。」

老和尚看著他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這是對你的懲罰,你若不去招惹那麼麻煩事,哪來的這些磨難?」

小黑臉一苦,嚷嚷道:「哥哥同意小黑留在皇宮裡的。」

這時他突然想了起來,倘若自己留在哥哥身邊,跟著淑子一起去到大漠,怕是這些事情也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這裡,小黑突然想到了北齊皇城的卿卿和嫣兒兩人。

眼珠子快速地轉了幾圈之後,伸著腦袋往前問道:「前輩,我那嫣兒妹妹何時才能變成跟卿卿妹妹一樣?」

老和尚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微笑著說道:「你不是很厲害嗎?你猜啊?記住:那兩個小傢伙對你也很重要,不然不會讓你遇上……」

小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會心一笑道:「前輩放心,他們都是小黑的妹妹!」

「前輩,我話還沒說完呢!」

夢裡的小黑睜開眼睛,卻是南柯一夢,窗外的太陽已經照進了屋裡。

小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有腦袋,心道莫不是真的見到老和尚了?嘴裡還有淡淡的靈茶香氣。

手一張開,卻是一個小小的梨核。

當下不由得嘿嘿一笑,喃喃自語道:「這下小命算是保住了。」

心道果然如山上的老道士所說,自己這是命不是病,若不是老和尚看不過去,提前給自己吃了那顆青梨。

自己怕是要回到北齊的皇城才有機會恢復了。

試著動了一下雙腿,雖然還動彈不得,卻也不再如往常那樣只要一動,就會有血水滲出。

看來,自己的一切怕是要等回到北齊的皇城,才能解決了。

試著喊了一聲道:「青玉姐,你在哪裡?」

吱呀一聲,卻是老爺爺推門進來。

看著小黑笑道:「小傢伙今日說話可顯得精神多了,你姐姐一大早就去山上看老神仙了。」

小黑嘆了一口氣,看著老人笑了笑:「說不定,我那姐姐把老神仙請下山來。」

山道彎彎,擋不住青玉激動的腳步。

山風中帶來幾朵白花往她迎面而來,也無法讓她停留下來,只是伸手抓住一機花兒繼續往前。

她的心依舊在老道士的身上。

因為早早出門的,她還不知道小黑已經一準夜春風化雨,不再需要老道士的靈藥。

她對著天空揮揮衣袖,便有山風呼嘯而過,捲起山道上、石階上跌落風中的花瓣,跟她一起化為一道芬芳的氣流。

往山上的道觀捲去。

她決定今天要試著讓老道士下山,讓小黑去跟老道士講一番歪道理。

或許只有小黑這樣的傢伙,才能說服山上那個難說話的老人。

身化清風飄過山門來到三

清殿前的廣場上,大殿飛簷上的小鐘輕搖,鐘聲清脆。

廣場柳絮亂飛,花瓣滿天,老道士閉著雙眼,無視柳絮飛花,依舊一拳如旋風,在廣場上如龍如虎般遊走。

青玉也不吵鬧,而是安靜坐在一旁素手燒水,煮了一道從小黑那裡要來的靈茶。

隨著一道幽幽的清茶賽過風中花香的時候。

青玉懶懶地喊了一聲:「老前輩,這茶涼了,可就沒有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韻味了哦。」

「哦!」

老道士輕囈一聲,身化游龍從廣場之中收了拳勢,於剎那之間飛掠到青玉面前,伸手端起桌上的靈茶。

時間剛剛好,一道氤氳的靈氣緩緩直入他的鼻腔。

輕輕地吸了一口茶香,老道士如飲瓊漿。

輕嘆一聲道:「此茶只應天上有,世間難得嘗一回。」

青玉嘻嘻一笑道:「您要是再晩上一會,這靈氣可都散去風中了哦。」

老道士淺淺地嚐了一口杯中靈茶,細細地感受口腔裡的變化,只覺得一道靈泉自舌尖直入胸腹之中,忍不住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說話,任青玉緩緩往他杯裡添上靈茶。

直到二道靈茶下肚,直到青玉無聊去三清殿前燒了一炷清香,直到青年道士遠遠地望著師傅發呆。

走下石階的青玉遠遠地看到老道士身上有一道淡淡的金光升起,心裡禁不住激動,心道這回魚兒該上鉤了吧?

老道士看著遠遠走過來的青玉也不說話,而是往小火爐裡添上木炭繼續煮水。

這靈茶不能浪費,還能再煮二道。

青玉挨著桌前坐下,湊上前嘻嘻笑道:「這味道如何?」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悠悠地回道:「不錯,你可以做我的徒兒了嗎?」

青玉想了想,伸手問道:「這一道靈茶,可以換那靈丹嗎?」

老道士搖搖頭道:「都跟你說的,他是命不是病,何苦經浪費我的靈丹,以後留著給你吃不好嗎?」

青玉一聽氣得直嚷嚷:「早知我帶著弟弟的靈弓上山,一箭將你這三清觀轟塌,看你還如何在此修行!」

老道士聞言一怔,隨後莞爾一笑道:「原來西汾城外寒山寺的大佛,是被你們姐弟兩人毀去?!」

青玉一愣,知道說錯話了,趕緊糾正道:「我只是開個玩笑,您可不許亂說話。」

她一邊暗自罵自己豬腦子,這靈丹還沒求到手,倒是先把自己賣了。

嘆了一口氣,老道士認真地說道:「你是我徒兒怕什麼?給我說說那寒山寺下的故事吧,看看能不能打動為師。」

青玉一聽如炸了毛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我還沒同意呢,您倒是認真了啊?」

老道士淡淡地笑了笑,一邊拎起火爐上的沸水澆入壺中。

一邊回道:「你那弟弟已經替你答應了。」

青玉搖搖頭,皺著眉頭回道:「怎麼可能,我出門的時候,他還在做夢呢?」

老道士卻不以為然,一邊往杯裡注入熱氣騰騰的靈茶,笑道:「若不是這樣,你今日也不會接著爬上來見我。」

青玉一氣,伸手道:「給我靈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