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金無銘帶著慕容漱玉來到了紅塵客棧。

秦湘玉第一次,仔細清楚地看見了這個讓長安江湖人士聞之色變的女人。

王一放下手裡的活,來到前面的大堂陪金無銘喝了二道茶。

秦湘玉看著金無銘問了一句:“還有一個孟小蝶呢?怎麼不帶著她出來逛逛?”

金無銘嘆了一口氣:“小蝶嫌天冷,不願出門……王一,我家小光呢?他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嗎?”

王一聞言雙手一攤,笑道:“那小子現在不歸我管了,他拜了雪山上的高人為師,現在估計正在上面吃苦吧?”

慕容漱玉嘆了一口氣,瞪了金無銘一眼,心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隨後看著秦湘玉問道:“我剛才看酒肆關著門,難不成兩位前輩都去了雪山上面不成?”

秦湘玉想了想回道:“她們估計是嫌這城裡太吵,想著去山上過幾天清靜的日子吧?”

王一想了想說道:“小光的心性不咋的,正好跟著師傅一邊修行,一邊修心,總比跟著你們兩個不靠譜的傢伙強。”

金無銘一聽頓時無語,心想我也沒有機會管過他啊?

慕容漱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秦湘玉和王一說:“如此也好,有一個厲害的師傅管著小光,總不至於在長安城跟著江湖之人學壞了。”

王一聽了這話不樂意了,拍著桌子說:“你這是繞著彎子罵我呢?來來來,我們算一筆賬,從十年前那事說起。”

完了指著一旁發呆的金無銘說:“正好你也在,怎麼著你也得賠我一把寶劍吧?”

秦湘玉雖然不明就裡,卻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著王一笑道:“看你一副不甘心的模樣,不會再來一場十年之約吧?只是十年後,你又能選在哪裡?”

在秦湘玉看來,月圓之夜,雪山之巔已是逆天。

難不成,眼前的兩人還能想過更加逆天的地方,在長安城再掀起一場風風雨雨不成?

王一喝了一口茶,笑道:“給掌櫃這麼一說,倒也不是不可以,就十年之後吧,這是你們夫妻兩人欠我的。”

慕容漱玉聞言沒有吭聲,眼下的她學乖巧了許多,不再替自己的男人拿主意了。

畢竟她和孟小蝶可都是藍田正牌的少夫人。

金無銘則是輕輕地皺起了眉頭,沉思了半晌才回道:“你我又不是生死大仇,有必要這樣一直糾纏不休嗎?”

“不是我糾纏你,你是欠我的名譽。”

王一正色說道:“我們可以不用決出生死,但是得在天下人面前分出一個勝負,這樣,才能將我這心裡這根刺拔出來。”

金無珏嘆了一口氣,看著秦湘玉說:“既然如此,就請掌櫃替我們選一個地方吧,十年之後,中秋之夜。”

秦湘玉搖搖頭,看著兩人笑道:“你們兩人真不要臉,明明是你們爭強好勝,偏偏要拉上我來做裁判。”

慕容漱玉聞言也笑了起來:“說的也是,他們就不該給

姐姐添麻煩。”

就在秦湘玉欲拒絕的時候,突然腦中靈機一動,脫口說道:“未央宮前?”

說完她自己也嚇了一跳,雖然師姐已經搬去了東都的皇宮,可是長安城裡依舊保留著皇宮的舊制。

於皇后娘娘當年所住的宮殿之前,搭一個擂臺,來一場曠世之戰,只怕驚豔不止是長安城,怕是在驚動天下了。

王一聽罷,忍不住跟著念道:“月圓之夜,未央宮前……這,怕是要經過皇上恩准才行,誰有這樣的本事?”

說完看了一眼面前的金無銘和慕容漱玉,兩人看著他搖搖頭。

金無銘苦笑道:“別看我,我跟皇家沒有交情。”

慕容漱玉苦笑道:“這隻怕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事,還是另外想個地方吧,不行就回藍田山莊。”

秦湘玉嘻嘻一笑:“這事別急,等到春天我去一趟洛陽,問問師姐。”

於是,眾人便是這一年的冬至前夜。

於紅塵客棧之中,再次訂下十年之約:“月圓之夜,未央宮前。”

不同的是,十年後的一戰不再是生死之戰,而是一場只分勝負的比試,即便如此,也將註定是一場豔驚天下的盛會。

……

這一年的大年夜李修元也好,阿木也好,都沒有再回紅塵客棧,也沒有回到四十七號酒肆之中。

跟玉華寺裡的一幫眾僧一樣,李修元暢遊在三藏帶回來的佛經之中。

便是來自雪山下的老和尚,也很少來打擾他。

兩人各有自己的

修行,只有老和尚遇到疑惑之時,才會過來跟李修元探討一番。

山上的青玉和高月兒帶著小光下了雪山。

小光跟著王一和夜小倩在一起住在客棧裡,只有白天的時候,要去酒肆裡讀書寫字。

而這在王一看來,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直到小光告訴他,師傅說讓他先讀二年書,再開始修行之後,王一才不得不佩服兩個女人的心思。

竟然將小光這個愣頭青,變成了乖乖虎。

倒是秦湘玉認為這樣最好,看著小光和王一說:“便是當年皇后娘娘,跟著師傅修行的時候,也是先學了琴道……”

也直到這會,王一才知道大唐的皇后娘娘,竟然是掌櫃的師姐。

想到這裡,王一忍不住苦笑道:“看來十年之後,我們真要去皇宮裡打一架了。”

小光一聽,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又約戰金無銘那傢伙了?”

王一嘆了一口氣,摸著小光的腦袋說:“怎麼說他也是你親爹,你娘現在也如了當年心願,你還想要如何?”

小光想了想回道:“除非他能打贏你,或者打贏五年後的我。”

王一聽罷,頓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秦湘玉嘻嘻一笑,看著王一說:“這事別問我,各有因緣莫羨人。”

這一年的冬天,夜雨樓就跟消失了一樣,不再出現在長安城的江湖上。

有人說,夜雨樓主帶著手下去了風光秀美的江南,說是西北之地的冬季太苦寒了一些。

連王一

和秦湘玉也不知道,因為王一從來就沒關心過此事。

因為小光既然已經拜高月兒為師,以後這傢伙的修為都不用他這個大哥來操心了。

倒是夜小倩,有一半的時間在雪山上跟著小光和高月兒修行,一半的時候回來客棧陪王一和秦湘玉。

一切,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一年的冬天小月兒三人沒有回長安,王掌櫃卻從大漠回到了長安。

於是,這一個冬天對秦湘玉來說,是滿足和快樂的。

就算女兒跟著師傅在外修行,只要夫君回了家,對她來說就是幸福的。

……

時光荏苒,轉眼即逝。

對於玉華寺裡的老和尚來說,好像昨天還在雪山上的紫竹園裡喝茶,轉眼間已經在玉華寺中待了將近十年。

而李修元根本不覺得時間流逝,雖然他其間也會回到雪山看一山的花事,摘幾朵寒梅。

炒制一鍋靈茶,釀上幾缸杏花酒。

便是他眼裡的小光也一年比一年長高,一身修為早就超過了紅塵客棧裡的王一。

連夜小倩這樣不懂修行為何物的女人,也跟在高月兒身邊成了一個女修士。

就在秦湘玉盼星星盼月亮的時候,老人帶著小寶和王小月從大漠歸來。

歸來的小月兒已是婷婷玉立的少女,而小寶則成了秦湘玉眼裡最聽話的青年修士。

回來的第二天,秦湘玉便帶著小月兒和小寶來到了玉華寺裡看乾爹。

指著一身麻布粗衣的李修元說:“你可別以為他只

是你乾爹,他還曾經是客棧裡的阿木,那個打小揹著你的阿木叔叔。”

小寶老老實實給先生磕了三個頭,嘿嘿笑道:“小寶一走便是好些年,實在想死先生了。”

小月兒一聽,頓時不可思議地抱著李修元的手問道:“那還有一個阿珏叔叔呢?”

李修元呵呵一笑:“你想見他,改天讓你娘帶你去藍田山莊玩玩。”

小月兒這才笑了起來:“月兒在大漠裡苦修,也沒有什麼禮物送給乾爹。”

李修元淡淡一笑,指著秦湘玉說:“乾爹這些年給你攢了些錢,都存在你娘那裡,明天你取出來,跟小寶哥哥兩人分了吧。”

老人這些年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李修元想著改天得再給老人一些金幣。

小月兒扭著看著秦湘玉問道:“原來乾爹的錢,全都給娘管著啊?”

“呸!是他自己不要的,還騙了你娘好些年,讓我一直以為先生去了雪山修行,客棧裡多了一個聽話懂事又不要錢的阿木……”

小寶一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想了想問道:“先生小寶以後如何是好?”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這事一來要問月兒爹孃,二來要問你和月兒自己……在長安城待一年,明年就回東海去……”

“蓬萊島上的法陣我已經傳給了你,你可以帶著月兒跟你爹孃去那裡生活,也可以回皇城……”

只是短短几句話,李修元便將兩人的未來做了安排。

畢竟,在他看來無

論是小寶和王小月,都不適合入世修行,因為兩人太單純,經不起長安城風雨的考驗。

秦湘玉一聽,頓時拍板說道:“這事我早跟你老爹說過了,她說只要月兒寶貝願意,我們就沒意見。”

小月兒一聽,頓時羞紅了一張小臉。

過了良久才問道:“我們若是去東海,師公怎麼辦,要不要請他跟我們一起去?”

李修元搖搖頭:“這事容後再說,我們跟前輩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這事不僅關係到小寶和小月兒兩人,還有青玉和高月兒兩人,李修元需要仔細掂量一下。

秦湘玉嘆了一口氣,看著小寶說:“你們兩人已經長大了,翅膀也硬了,凡事不能老給師公添麻煩。”

李修元聞言笑了笑:“她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明天把錢分給二個孩子,讓他們逛街去。”

秦湘玉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你這做乾爹的,比我還要慣孩子。”

小寶憨笑道:“先生,要不要小寶明天給你買些好吃的送來?”

李修元搖搖頭:“你在酒肆裡要聽兩個姐姐和前輩的話,少去跟客棧裡的幾個傢伙混,知道嗎?”

秦湘玉一聽不樂意了,看著他說:“你這是教壞孩子。”

這一年,是上元元年。

這一年的八月,李治稱天皇,武則天稱天后。

十二月,武則天上建言十二事,被李治悉數採納,下詔頒佈施行。

武則天重視農業生產,規定各州縣境內,田疇墾闢,家有

餘糧者予以升獎。

為政苛濫,戶口流移者必加懲罰。

她所編農書《兆人本業》,頒行天下,影響很大。從武則天執政開始,便尊崇佛教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