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雲淡,春光正好。

就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長劍掛在腰畔,酒壺已經收起。

沉默地騎著馬兒,華生仔細地咀嚼著嘴裡的半枝靈藥,馬兒踏著一地的飛花落葉,向著南城門的方向而去。

靜靜地看著胸口滲出的一抹血漬,華生有些吃驚,更有些憤怒,上回老和尚已經揮手替他止住的胸口的傷勢。

沒想到今日一番廝殺之下,已經癒合的傷口又撕裂了。

他不得不承認,這彎弓的力度比出劍對他的傷口造成的傷害更大。

他甚至在想,若不是自己身懷那一道煞氣,恐怕已經死在那些黑衣人的手裡了。

好在,馬兒的速度並不是很慢,雖然並沒有立刻衝到南城門前,但是已經遠遠地離開了之前的廝殺之地。

喝了兩口靈酒,又嚼了半枝靈藥,讓他感覺稍稍好了些許。

胸前的傷口,也不再如之前那樣發出陣陣撕裂的痛楚了。

只不過,他依舊不敢大意。

因為放出的神識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南城門前,已經守著上百人全副武裝的禁軍,正等著自己前往落馬。

望著九天之上飄過的‏‏​​‎‏‎‏​​​​‎​‏‏雲朵,華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苦笑道:「你這算是懲罰我,還是懲罰他們?我只是來此一遊,又何曾得罪過誰?」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天空中突然陰風怒號,黑雲滾滾而來。

剛剛還是春光明媚的天空,只是眨眼之間便成了黑雲壓城。

華生一愣,隨後嘿嘿笑了起來:「你也生氣了?彆氣,且看我一人一馬一,一劍一箭,踏破這座人間的牢籠,破城而去!」

「轟咔!」

一道炸雷,在伽師皇城的上空響起,春雨沒有落下一滴,倒是滿天都是如刀劍一樣的滾滾春雷。

而這個時候,姜清清才帶著一隊太子府護衛,衝到了華生剛剛廝殺過的地方。

望著街邊一堆無頭屍體,看著蔓延成小溪一樣的鮮血,姜清清忍不住哀嘆一聲。

自言自語道:「這下好了,連皇城也被捲了進來!」

還沒等她話音落下,天空中的一道驚雷劈來,將一隊人馬嚇了一跳。

跟著便是滾滾而來的黑雲,將整個皇城瞬間籠罩了起來……雨依舊沒有落下來。

望著天空的異象,姜清清只覺得頭皮發麻,自修行以來,她何時見過這樣的情形?

光打雷不下雨,而且還是黑雲壓城!

「快,我們去西城門看看!」

姜清清顧不上去清理眼前這恐怖的現場,在她看來,是誰主使的,便自己派人來清理。

一隊人如旋風一般,往西城門衝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華生已經騎著馬兒,來到了離南城門不遠的地方。

一匹黑馬,一個人,出現在離他不到二十丈的地方。

一身青衫,一把長劍,將來人襯托得格外顯眼,看得華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眼前是一個不到四十的中年男子,一身氣息顯然已經站在了分神巔峰的位置,他實在想不出來,伽師城裡怎麼會有這樣的高手?

除非此人,來自崑崙。

便是崑崙,只怕最少也得是長老的人物了,想到這裡,華生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看來崑崙掌門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連這將要破境渡劫的長老也捨得派出攔截自己。

真的就不怕自己一劍斬了?

緩緩地,打馬上前,華生冷冷地喝道:「報上名吧,免得我殺了你,

還不知道你是

誰的手下。」

來人沒想到華生明明看到自己長街攔路,臉上卻沒有一絲的驚訝,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當下靜靜地回道:「崑崙吳名,現任執法堂的長老,乖乖下馬束手就擒!」

華生一愣,瞬間被他氣笑了。

他連長劍都沒有拔出來,而是冷笑道:「當年崑崙的執法長老便是被我廢了,怎麼流雲長老沒告訴你嗎?」

「轟!」的一聲,身為執法長老的吳名氣得渾身發抖!

「鋥!」的一聲長劍出鞘,指著華生喝道:「來吧,今日不將你斬於馬下,我就自刎於此!」

搖搖頭,華生靜靜地回道:「崑崙的長老弟子都跟你一樣不要臉,倘若打不過我,就尋死,然後再讓姜一劍派人找我拼命。」

此話一出,如一把利劍斬在吳名的頭上,氣得他一拍馬兒,往華生衝上過來。

這一切,就在一瞬間發生。

如同一塊天外流星,騎在馬上的吳名如猛龍一般往華生拍馬衝了過來。

怒火沖天的吳名甚至不用使出什麼劍招,單靠他絕對的境界便可以將華生碾壓,並將其斬落馬下。

在‏‏​​‎‏‎‏​​​​‎​‏‏吳名看來,掌門讓自己這樣一個將要超越分神的大修士出手,前來伽師皇城對付一個沒有靈力的青年,簡直不可思議。

而看在華玉的眼裡,眼前的崑崙吳名如一顆流星一樣,攜帶著無匹的力量自天穹之上往自己砸來。

天穹之下,華生拉動韁繩,讓馬兒停了下來。

不到百丈的地方便是南城門,數以百計的禁軍如臨大敵,靜靜地注視著長街上的一戰。

街道兩邊看熱鬧的人群早就躲進了自己的家中,不管是商鋪還是茶樓,這個時候都已經關上了大門。

無數雙眼睛躲在暗處,靜靜地關注著長街上將要發生的一切。

在他們看來,看成熱鬧可以不嫌事大,但是得找一個安全僻靜的地方,千萬不能讓自己沾上是非,否則不會有個好下場。

立於長街上的華生既不能躲開,也不能逃跑。

「納命來!」長劍在手,自風中持劍殺來的吳名如同九天之上飛來流星,連著他的馬兒也如一道黑色的閃電……

即便如此,華生依舊沒有動,只是輕輕地拍著馬兒,讓他不要害怕。

一路打馬衝來的吳名把自己變成一道颶風,彷彿要應和著九天之上的那滾滾而來的黑雲,將華生連人帶馬一起吞噬!

馬背上的華生這一刻跟身下的大地,跟天空中滾滾壓下的黑雲化為了一體!

像刀子一樣的颶風吹不散他身邊的黑霧,身下的馬兒也牢牢地站在原地,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一下。

因為它之前目睹了主人一劍斬去數十個人頭,也沒有嚇得驚叫,這是一匹膽大包天的馬兒。

電閃雷鳴之際,吳名的長劍如電,往黑霧中的華生直斬而來……

如同一顆天外隕石!

當下的華生若是想要避開,他完全可以打馬離開,以他的速度便是吳名這樣的絕世高手,怕是追不上他。

只是,眼下的華生要出城!

唯一的道路就在前方,若要到達城門前,他唯一的辦法便是將來自崑崙的執法長老斬落馬下。

手握長劍,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手臂之上,連著他無相金身的力量,連著那一道不受他控制的煞氣。

當下的華生,如一團黑霧在街中往四下瀰漫!

甚至他的一雙眼睛,也已經從清明之色變成了一雙如夜的黑瞳!

全身的骨骼在這一剎爆發出陣陣的響聲,蟄伏在體內的煞氣像

是找到了傾瀉的出口一樣,如猛龍般咆哮而出,直衝天際。

「轟隆!」天空落下一道雷,不知是要將煞氣入體的華生劈死,還是要將來自崑崙的吳名斬落馬下。

「鋥!」的一聲響起,在吳名風中斬來的一劍,離自己還有一丈之地的剎那。

華生瞬間拔出長劍,向前斬出……

這一瞬間,三尺之劍突然間變成了四尺,五尺……就在吳名注視之下,華生的長劍迎風而長,長為了七尺長劍!

要知道,這只是一把最為尋常不過的劍!

卻在煞氣瞬間衝出之下,化為一把恐怖的七尺巨劍……

而華生因為劍太長,已經無法揮臂斬出,於是他將這把黑氣瀰漫的長劍當做了一把長槍,直指從天而降的隕石……

一剎那太慢,慢得華生的無相金身之力還沒有灌注到劍塵!

一剎那太快,快到百丈開外的上百人禁軍還沒有看清華生如何出劍!

七尺之劍便已經刺向這塊天降隕石!

所有的黑霧在這瞬間放大,將所有的颶風粉碎,將天降隕石一劍刺開,然‏‏​​‎‏‎‏​​​​‎​‏‏後刺到了吳名的胸口……

如劍過流水,七尺黑劍瞬間刺破吳名的護體罡氣,將他手裡的長劍刺成了粉碎。

來自崑崙執法長老的一把靈劍,就這樣在黑霧前面崩成了碎塊!

化作碎塊的靈劍挾著恐怖的天地之力,「嗖嗖嗖!」往長街兩邊的大樹飛去,一陣咔嚓聲中,不知有多少大樹聞聲倒下。

一時間,長街上斷枝落葉漫天飛舞,化破無數的利劍,往這塊天降隕石襲去!

黑霧如夜,緊緊地將馬兒和華生籠罩在長街的中央,無論是長劍的碎片,還是漫天的斷枝,倒下的大樹,都不法靠近。

長劍被毀的吳名並沒有就此停手,反而凝聚分神境的巔峰之力,握著一把斷劍,往華生繼續襲殺而來!

就如流星劃過天際,就算是燃燒消失,也要去擁抱面前的一切!

只是他忘了,他面對的不是大地,而是如黑夜一樣的華生!

於是,來自九天之上的流星將自己變成了一掛星河,一道山間流水……

如夜的七尺長劍靜靜地刺進了星河之中,斬斷了山間的流水……

甚至,南城門前的上百禁軍還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

如流星,如流水一般的崑崙長老便在風中連人帶馬飛了出去!

黑龍一樣的戰馬被斬成了兩半,來不及發出一聲悲鳴便往街邊撲去,無比恐怖地化作兩塊馬肉,跟倒下的大樹砸在一起。

而崑崙的執法長老在長劍刺來的剎那偏過身子……即便如此,他一隻握劍的右臂也被斬成了數以百計的碎肉!

要知道,這僅僅是華生迎風刺出的一劍,還沒有來得及將凝聚出來的無相金身之力,傳遞到劍尖。

只是迎風刺出的一劍,便足夠崩山斷嶽。

一劍,崑崙吳名斬出的靈劍還沒有靠近華生跟前三尺之地,便已經被斬成了粉碎!

一劍,憤怒的華生僅僅是一道煞氣衝出,於瞬間華作七尺長劍,便已經斬敵於馬上!

倒飛而出的吳名只覺一股熱流瞬間噴出,瞬間染紅了自己的衣衫,也染紅了自己的雙眼。

如九天隕石的一劍,沒能破開華生的黑夜!

刺破天穹的一劍,將來自崑崙的隕石斬落於長街之中!

長劍斜指,華生冷冷喝道:「一顆流星,也想同日月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