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未來的變數，重鑄

黑暗中，天空中落下片片蓮瓣，於剎那之間淨化，滋潤天地萬物，卻滋潤不了他的身體，更落不到他的手心裡面。

夜來一陣山風，將密密的森林吹得如同在這一瞬間開了一道大門，露出了一個少年的背影。

少年的衣衫隨風飄動，卻靜靜地佇立於天地之間。

天空中的緩緩旋轉的青蓮，落下片片蓮瓣，以及漫天的光雨，有的落入山間滋潤天地萬物，有的沒入少年的身體之中。

看著天地間最為神奇壯觀的一幕，李修元大喊道：「那是我的青蓮，為何滋潤了別人！」

只不過，少年只用一個背影對著他，任他如何大喊大叫，始終沒有回過頭來。

直到天空中的金光漸歇，直到那一朵巨大的青蓮在旋轉中漸漸變小。

最後就在李修元目瞪口呆之下，天空中的青蓮「嗖！」地一聲，化為一道青光，沒入了少年的頭頂。

身化大山的李修元終於忍不住拼命地喊了出來：「那是我的青蓮！」

靜靜地，森林在青蓮消失的那一瞬間緩緩地合攏，就像從來沒有開啟過一樣。

就在最後這一剎那，立於森林盡頭的少年回過了頭來………

山風靜靜地吹拂，吹得客堂門簷上那一束艾草嘩嘩作響。

李修元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回屋，而是縮在躺椅上，身上蓋著薄薄的獸毯。

再回頭，桌上油燈將殘，一壺靈茶卻剛剛煮好。

看著坐在桌前的人影，李修元掀開獸毯坐了起來，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問道：「前輩，我一日之間做了兩個夢，那都是我的未來嗎？」

坐在他面前的卻是久不曾見的老和尚，老和尚伸手倒了兩杯靈茶入杯。

端在手中，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也不知道，連你的師父都不知道你的路在哪裡，會不會突然之間改變……」

李修元臉色一變，怔怔地說道：「再變，也不能變成沐沐不認識我啊？變成我的青蓮離我而去，沒入了別人的身體……」

老和尚眉頭緊皺，一臉嚴肅地說道：「你看清了那人的模樣？還是說當下一刻的你並不是最後一刻的你？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妄？」

李修元一聽更加迷茫了，喃喃自語道：「難不成，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老和尚喝了一口靈茶，徐徐道來：「過去心不得可，可是你已經去過千年前的大唐，未來心不可得，未來，才是最不可琢磨的啊……」

李修元於剎那之間，想起了當年在天羅城打狗鎮上的狗蛋，老道士告訴他，那是未來的某一個時刻……

如果那是未來，是不是代表自己曾經去過，曾經改變了一些事情，未來便不會再發生？

還是未來還會重演一回？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問道：「前輩，在修羅戰場上遇到你之前，我曾去過未來，也是在那裡遇到我師父的。」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沒錯，你想說什麼？」

想著昨天兩個不同的夢，想著那淨世青蓮，李修元忍不住問道：「我已經去過未來的某一刻，是不是表明我已經改變了未來的一些事情？」

「過去心不可得，這個道理我懂，因為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所以無論我在大唐待了多久，都不能改變什麼……」

「而未來卻充滿了不確定性，可以說現在的每一個瞬間都有可能改變未來的每一個時刻？」

如果是這樣，李修元也只好認了。

畢竟他也不是神仙，而師父有意思是要他走一條與眾不同，自己修行的道路。

便是前面充滿了不確定

性，他依舊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老和尚怔了怔，似乎想起什麼，隨即微微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未來正是因為不確定，才值得你去追尋，和期待……」

李修元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前輩你這是在跟我打禪機呢！」

老和尚氣得真笑道：「來來來，要不要我把老道士給喊，來，讓他告訴你什麼是現在，什麼是未來？」

「算了，晚輩一會還要去鑄劍，我那銘刻符文的刀斷了，沒辦法，只好開爐鑄劍。」

李修元忍不住問道：「我身上啥材料也沒有，只有一把魔劍，上面還刻了一些符文，如此，我鑄造出來的短劍，箭，和以後的符文，會不會有魔氣？」

老和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當年你煞氣入體的時候，有沒有跟深淵的惡魔一樣，禍害人間？」

李修元呵呵一笑：「心道你這也算回答我的問題？」

想到這裡，乾脆心一橫，嚷嚷道：「要不前輩乾脆教我一些魔文，讓我佛魔兼修，整出一張誰也看不懂的符文出來。」

老和尚一聽哈哈笑了起來，說道：「你現在的模樣，我跟老道士已經看不懂了，我可沒有魔文哦。」

說完取了兩塊金屬放在地上，淡淡地說道：「老道讓我給你帶的，一塊是辰砂，一塊是隕鐵，用來鑄你的符箭不錯……」

李修元這才想了起來這一回鑄箭沒有辰砂，一時間不由得百感交集，想想師父雖然有時候不靠譜，但還是疼自己的。

總不成事事依靠師父，否則那樣便是師父在替自己修行了。

想到這裡，李修元忍不住咧嘴一笑：「前輩你知道我現在很窮，身上啥也沒有，等到以後撿到寶貝了，再孝敬你和師父。」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笑道：「你從大唐來，自然不容易，我跟老道士哪會去惦記你的東西？」

李修元還想再說些什麼，桌上油燈突然熄滅，客堂外露出一抹天光，老和尚消失在他的眼前。

就像一陣清風進佛堂，來無影，無去蹤。

拿起地上的辰砂，李修元嘿嘿笑了起來，趁著楚風還沒醒來，他要去把這兩塊寶貝跟昨天用來鑄劍的那塊鐵融合在一起。

洗漱一番，來到屋後，太陽還沒有爬上山頭。

他將身上的銀幣統統拿了出來，將這老和尚給自己的兩塊金屬，跟昨天的材料混在一起，兩種不同的神火在這一瞬間燃燒起來。

要想忘記眼前的麻煩，最好的事情便是找一些事情來做。

而眼前對他來說，最好的事，便是鑄劍與箭。

叮叮噹噹，早起的李修元揮動鐵錘，在晨風中敲打不停，等到張老頭下山，等著楚風從夢中醒來。

已經是辰時過半，這個時候，在李修元的腳邊已經是一地的箭胚，差不多有一百多枝。

加上還沒有完工的材料，這一回他估計能打造出二百枝左右的鐵箭。

這可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箭胚，他都不知道最後銘刻出來的符箭，究竟會有怎樣的威力。

聽到前面的張老頭在張羅楚風吃早飯，李修元暫時停了下來，去前面洗漱一番之後，來到了客堂。

他要給楚風和張老頭找些事做，而不是蹲在屋後，看自己鑄劍。

楚風看著一身煙火之氣的李修元，忍不住問道：「一大早就你在屋後敲個不停，你不是要去修復村裡的大陣嗎？」

李修元搖搖頭：「我的刀斷了，沒有工具得重新鑄造一把，順便再打造一些鐵箭。」

楚風這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隨後笑了起來：「你就不怕山上的李芸，天風城的君不語等人找你鑄劍？」

張老頭端著一鍋粥進來，看著李修元問道：「今天你要做什麼？」

李修元伸手接過鍋擱在桌上，自己盛了一碗粥。

想了想回道：「叫上李芸，還有楚風，花兩天時間將山上的青果打理一下。」

楚風一聽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張老頭嘆了一口氣，看著默不出聲，只顧低頭吃粥的李修元嘆了一口氣。

跟楚風回道：「樹上的青果太多，會影響收成，得將那些小一些的打掉……這也算不上什麼體力活。」

楚風這才點了點頭，笑道：「那行，看在昨夜破境的份上，我就幫你一回。」

李修元一聽不樂意了，冷冷地說道：「你想要的我已經給你了，你若不樂意可以現在就滾蛋，去找你的清月公主。」

打青果這種事情，張老頭找幾個村民就能做，讓楚風和李芸去只是不想讓這兩人來煩自己。

倘若較真起來，李修元大不了揮揮手，讓這些傢伙統統滾蛋。

楚風一見李修元生氣，也不好繼續跟他較真，只好老老實實地吃粥來。

張老頭知道李修元的性子，吃飯的時候不說話，只是安靜地吃完粥，又端著鍋去洗過之後，才回到客堂裡。

看著李修元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那個，我怎麼感覺好像還差一點點？」

李修元正在生火煮茶，聽完之後伸手捏住了張老頭的一隻手，探尋了半晌之後才笑了起來。

「無妨，過幾天，我再煮一鍋肉湯，給你補補，就差不多了。」

聽到這裡，張老頭忽然眼角一紅，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嚇得一旁的楚風趕緊問道：「這又是怎麼了？你能突破那道門檻，可不容易啊，即便是修羅天域現在這樣的境界修士也不多。」

長老頭嘆了一口氣，一邊用袖角抹去眼淚，一邊嘆了一口氣。

幽幽地說道：「我只是想起了死去的老伴，跟我的孩子們……我當年就應該跟他們一起死去的，不曾想到，卻一路修行，活到了今日。」

李修元聞言，也一時沉默無語。

當年那些往事，雖然不關他的事，卻也是他心裡一個傷口。

眼下張老頭不經意把這傷口又翻了出來，想來想去，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畢竟人生於世間，哪能沒有危險？

自己已經不在這一方世界，這裡的因果按說便牽扯不到他的身上，只是，想想有些事情，總有幾分不甘。

沉默了半晌之後，李修元才回道：「等我把鐵箭鑄完，再去修補村裡的法陣。」

楚風等著喝茶，看著兩人苦笑道：「我啥忙也幫不上，只能幫你去打青果了，話說，我老姐可能會來這裡找你哦。」

李修元聽了頓時有些頭疼，一邊煮茶，一邊埋怨道：「她都嫁人了，就不能好好待在妖域？」

楚風哈哈一笑：「她若不是嫁人，當初就跟我一起來這裡了。」

趁著楚飛煙和花天宇還沒來找自己的麻煩，李修元決定日夜趕工，將銘刀，短劍，跟鐵箭儘快鑄造出來。

銘刀一定要兩把，以後他不再給自己找麻煩。

短劍是以後用來保命的手段，鐵箭可以先鑄造出來，等以後慢慢將符文刻上去。

即便如此，算了一下，怕也要花上十天、八天的苦功。

好在楚風破境之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再來煩李修元，跟著張老頭去了山上打青果。

只不過，李修元算到了妖域的楚飛煙，也算到了天風城的君不語暫時不會來打擾自己，

他卻少算了一個人，一個不由他所掌控的人。

忙碌一上午，眼見所有的鐵箭都已經變成了箭胚，銘刻的小刀淬了兩遍火，短劍也在他不停地千錘百煉之下，有了一些雛形……

時近午時，張老頭和楚風估計在山上做飯，沒有管李修元。

而門前卻響起了一陣馬車的聲，以及小芸那嘰嘰喳喳的喊叫聲：「小道士，快出來，我來看你了。」

正夾著短劍淬火的李修元聞言之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好傢伙，自己怎麼把娘娘給忘記了。

自己可以不理她，可是擋不住這傢伙回到天風城，來殺過來找自己的麻煩。

看著手裡的簦短劍，搖搖頭，心道我才開始呢？

這簡單跟魔域大軍來了，你們躲去書院的速度差不多，一點都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就這麼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

收起短箭，李修元自屋後繞了出來，站在臺階上看著自風中款款鼓而來的長孫，跟身後紅著臉的小芸。

搖搖頭，靜靜地說道：「我這山野之地，當不了娘娘大駕光臨。」

不知為何，他有一種不喜歡，或者是厭惡，又或者說越來越討厭跟天風王國的皇帝，皇后娘娘打交道了。

當年的人情，早就還清，你們何苦一再來煩我？

長孫沒想到李修元的態度如此惡劣，不由得一愣。

皺著眉頭說了一句：「怎麼，你這是想躲著我？還是怕我窮得給不了你報酬？」

李修元跟站得遠處，守在馬車旁的霸王陳喊了一聲：「大哥過來喝茶，這裡是我的家。」

說完轉身進了客堂，去打一泉水生火煮茶。

長孫一愣，她沒想到李修元直接無視她的這番話，而是喊了霸王陳過來，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跟小芸說道：「叫陳將軍過來，一起坐坐。」

小芸哦了一聲，這才跟霸王陳招了招手，然後跟著長孫一起進了客堂。

等到霸王陳進了客堂，挨著李修元坐下時，李修元卻並不著急去煮一壺靈茶給三人品嚐。

而是看著小芸問道：「我這裡沒有準備吃的，你們這個時候過來，是想要餓肚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