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譬如朝露，歸去

烏鴉得知花椒跟著菩薩一起離開之後，跟孩子一樣在李修元身邊嚷嚷了起來，連小蝶兒也皺起了眉頭。

直到李修元最後答應他，絕不再扔下師姐之後，小蝶兒和烏鴉才鬆了一口氣。

看著烏鴉的模樣，卻讓李修元動了心思。

只怕以後離開的時候，要忍痛讓他一直跟在小蝶兒的身邊，跟著兩位聖人修行才放得下心來。

只有等著自己解決了須彌山的因果，再去尋找兩人了。

想到這裡，原本孔雀化形的喜悅，也被將來要面臨的分離沖淡了幾分。

孔雀過來乖巧地依偎在李修元的身邊，拉著他的手問道：“先生，那個老婆婆呢？”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前輩收了花椒姐姐為徒，帶著她回家去了。”

孔雀明顯沒想到老婆婆會收了花椒做徒兒，即便是這樣，她還是非常開心，因為盼了好些年的心願，終於一朝得以實現。

坐在一旁的翩翩還是頭一回見李修元，雖然有些害羞，但還是說道：“謝謝先生的靈酒，讓翩翩能在家中破境。”

“你是小蝶兒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不要客氣。”

李修元看著一旁不吭聲的老龜問了一句：“前輩有話就問吧。”

老龜聞言之下，這才小心問道：“我的主人回家了嗎？主人的妹妹呢......”

李修元淡淡一笑：“公羊博跟赫連明月這一回都來到了仙靈島，總算跟玉明君化解了當年一些恩怨......”

“翩翩的姑姑跟著菩薩走了，做了花椒的師姐......我估計你的主人要過很多天，才能回自己的家了，島上的破事太多，得他去處理。”

聽到這裡，翩翩才明白過來，她以後怕是很難再見到姑姑了。

於是小姑娘有些難過，拉著老龜的手說：“龜爺爺，我們也去仙靈島上找爹爹吧。”

孔雀卻不想再去仙靈島，因為玉仙兒給她小小的心靈留下了陰影，於是她拉著李修元的手問道：“先生要跟孔雀一起嗎？”

李修元搖搖頭，拉著她的小手認真地說道：“我跟玉明君說過，他少了一個妹妹，多了一個女兒。”

“他曾對天發誓，不會傷害你，也絕不允許別人傷害你......以後他就是你的爹爹，翩翩就是你的姐姐。”

翩翩一聽，頓時是眯著眼睛抱著孔雀笑道：“孔雀本來就是翩翩的妹妹，這下好了，連爹爹也認你做他的女兒了。”

孔雀聞言一呆，怔怔地看著李修元問道：“先生要跟小蝶兒姐姐離開太平島嗎？”

烏鴉搖搖頭，跟她解釋道：“孔雀妹妹，我們只是路過這裡，先生是特意前來幫你化形的哦。”

小蝶兒從身上摸出二枚空間戒塞到孔雀的手裡。

扭頭看著跟李修元說：“師傅，孔雀妹妹剛剛化形，你幫她起個名字吧，好讓小蝶兒以後能找到她。”

這事，李修元卻實在沒有想過。

起名這事，還真不是他的強項。

可一看孔雀眼巴巴的神情，只好笑了起來：“讓我想想......要不，就叫玉太平吧，以後不要再受驚嚇，再吃苦頭了。”

想著仙靈島上的一幕，李修元便忍不住替孔雀嘆了一口氣，心道這陰影怕是要陪伴小姑娘好些年了。

老龜輕聲念道：“玉翩翩，玉太平......不錯，這裡是太平島，主人許下了天道誓言，孔雀你以後都會一帆風順了。”

烏鴉也取了幾個空間戒塞在孔雀的手裡：“妹妹莫要傷心，等我跟師姐厲害了，再來這裡找你和翩翩玩。”

李修元想了想，只好也取了一堆空間戒分給翩翩和孔雀。

笑道：“我也是一個窮人，身上沒啥寶貝。”說完取了三甕黑豆酒放在三人的面前。

笑道：“你們爺孫三人，一人一甕，這只是黑豆酒，算不上靈酒，是我自己釀的......留著慢慢喝吧。”

孔雀過來抱著李修元，輕聲說道：“先生助孔雀化形，便是最大的恩情了。”

“你的事情，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原本你化形之後要先渡天劫，卻是因為女菩薩和地藏菩薩的慈悲，讓你可以快快出來見我，也不用去渡劫......”

老龜這才明白，為何孔雀這麼快便化形，而不用渡劫。

翩翩眯著眼睛笑道：“妹妹不僅要記著先生，還要記著兩尊菩薩哦。”

李修元看著姐妹兩人，微笑著說道：“若你們明日去仙靈島，可以跟著你們爹爹，還有公羊前輩回到雲起寺，見到兩尊菩薩的金身。”

翩翩聞言一驚：“我爹爹要去那個傳說中的地方嗎？”

李修元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個地方葬著你另一個姑姑，還有你的哥哥，你們也是時候去看看她們了。”

老龜一聽，連忙說道：“阿彌陀佛，想不到先生替我們想得這麼細，我們明日就動身。”

翩翩臉上卻露出一抹迷惑的神情，喃喃說道：“原來翩翩還有一個姑姑，還有一個哥哥。”

“你還有一個姑父，一個大娘在仙靈島上等著你，到了那裡替我跟他們問好，讓他們莫要再惦記著我們師徒三人。”

看著老龜的模樣，李修元笑道：“前輩別替我們擔心，我們離開的路在山頂，菩薩已經給我指明瞭方向。”

老龜聞言大喜，撫須回道：“想不到先生來了一趟東海，最後卻讓我們一大家子恩怨盡消，閤家團聚......”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翩翩說道：“當年害你的那個執法長老，已經被小蝶兒斬了，以後你也是皇城的小公主，可以放心去找你大娘。”

老龜一聽，不禁問道：“這，女皇陛下會同意嗎？”

李修元哈哈一笑：“你去到靈仙島告訴赫連明月，我給她找了兩個小公主，她可不要不領我的人情。”

烏鴉嘿嘿笑了起來：“放心，女皇陛下誰的賬都不買，也得買我師傅的。”

老龜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以後東海和皇城，就是一家人了。”

小蝶兒這才想起昨日的一場靈雨，於是忍不住問道。

“師傅昨天那一場雨是不是你下的，為何翩翩妹妹，花椒姐姐和老爺爺都有份，就我跟師弟沒啥關係？”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我警告過你，不許破境，你當我跟你說著玩呢？”

烏鴉這才想起來自己和師姐的一番奇遇，想到師傅反覆交代的那番話。

拍了拍小蝶兒的手，搖搖頭：“師姐做人，不能貪心哦。”

小蝶兒瞬間想起了師傅的交代，咯咯一笑，一手拉著翩翩，一手拉著孔雀笑道：“小蝶兒命苦，不能跟兩個妹妹比哦。”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今天夜裡，我煮一鍋蛟龍肉給兩位小公主，過了明天，就把我們徹底忘記吧。”

孔雀嬉嘻一笑：“孔雀還沒吃過蛟龍肉哦。”

......

這一天，對孔雀和翩翩，以及小蝶兒和烏鴉來說都是短暫而快樂的一天。

關於兩位少女要不要修行佛法，李修元沒有說出來，也沒有跟老龜交代。

既然兩女要跟著玉明君三人去往芙蓉鎮的雲起寺，自然能見到清風和無量，還有兩人的師傅老和尚。

以及諸佛和菩薩，以及自己留在那裡的經書。

教青蛟，是因為青蛟一心想要化形，而在那片山林之中，李修元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讓她修佛。

這一夜，二位少女跟老龜喝了不少的肉湯，一鍋肉湯裡擱了二滴來自神河的水，想來可以讓兩女得到自己想要的未來。

天還沒亮，一夜無眠的李修元煮了一鍋白粥，想著三人吃完早飯便能乘船離開太平島。

待得三人離開，他也要帶著烏鴉和小蝶兒一路往山頂而去。

離開的一刻，他已經等不及了。

分手一刻，師徒三人站在了海邊的碼頭上，看著老人一手拉著一人上了眼前並不十分雄偉的海船。

在李修元看來，應該是太平島離仙靈島不遠，春天海上風浪不大，這樣的船足夠了。

站在船頭，老人拱手說道：“先生莫要替我們擔心，要不了兩個時辰，我們就能順著風到仙靈島了。”

李修元想了又想，最後跟孔雀招了招手，小姑娘跑來船邊：“先生有事要吩咐孔雀去做嗎？”

搖搖頭，李修元取了竹弓和三枝細細的竹箭，塞在她的手裡，又輕聲跟她叮囑了幾句。

直到孔雀明白之後，小心地將弓箭收起之後，李修元才揮揮手道：“一路保重，好好修行做人的道理。”

孔雀流著眼淚揮手說道：“先生別忘了孔雀哦，有空就回來看看我們。”

李修元鼻子一酸，用力跟老人喊道：“起帆吧，趁著有風。”

就在大船揚帆破浪緩緩離開碼頭之際，李修元終於兩滴清淚落了下來，瞬間打溼了胸口的衣襟。

大船上的翩翩拉著孔雀的手說道：“妹妹你把先生弄哭了。”

孔雀流著眼淚說：“姐姐，我捨不得先生和姐姐還有烏鴉嘛......”

兩人身後的老人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先生是世外的神仙，他能路過助你化形，已經殊為不易了。”

孔雀點了點頭，望著漸漸變小的先生和小蝶兒，用力地揮揮手：“再見了......”

“再見了......我們還會再見的......”

小蝶兒聽到了孔雀的這句話，跟身邊的李修元說道：“師傅為何你送孔雀妹妹一張竹弓，就把她弄哭了。”

李修元掏出絲巾抹去臉上的淚痕，回道：“我告訴她，這三枝竹箭可以救她三回。”

趴在小蝶兒肩膀上的烏鴉嘆了一口氣：“師姐，師傅可是給了孔雀妹妹保命的神箭啊。”

小蝶兒點了點頭，回頭望著高聳入雲的大山，問了一句：“師傅，我們要去那山頂離開嗎？”

李修元沒有理會兩人的嘮叨，而是喃喃自語道：“菩薩，可否借我一縷清風，送我師徒三人去那山頂？”

老人帶著翩翩和孔雀離開，李修元去意已決，自然不想再帶著小蝶兒用雙腿去丈量那往山頂去的每一步了。

神海中沒有傳來地藏的回話，師徒三人面前卻突然刮來了一陣海風。

李修元拉著小蝶兒的一隻手，往前踏出一步道：“借君一縷風，伴我上青雲。”

“嗡......”的一聲，三人頓時隨著這一陣海風，消失在太平島的碼頭。

......

騰雲駕霧來到山頂，小蝶兒看著面前爬滿山藤和青苔的石壁問道：“師傅，這裡便是我們離開的路嗎？”

烏鴉點了點頭，指著石壁說道：“師姐仔細看，石壁上有三道門哦。”

“三道門，分別代表過去，現在，未來......”

李修元靜靜地說道：“烏鴉，你想不想回到過去的某一天？”烏鴉搖搖頭：“不去。”

“小蝶兒，你想不到去未來看看你母親老去的模樣，看看那個時候的烏鴉和你自己的樣子？”

小蝶兒搖搖頭：“不去，小蝶兒要跟師傅和師弟在一起。”

李修元淡淡一笑，轉過身來，對著極北之地的雲起寺遙遙一拜：“如此，菩薩我們師徒三人去也。”

說完將烏鴉自小蝶兒肩上取下抱在懷裡，一手緊緊地拉著小蝶兒的手，往著踏出一步。

說道：“小蝶兒，去推中間這道石門。”

......

這一方世界太匆匆，我只是將它當做路上的一道風景，或許有一天，三人中的某一人還會回到這裡......

下一章，他們要去往不是過去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