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聞言忍不住淡淡笑道:「看來歐陽軒的老爹,還是害怕前輩因為我們師徒三人,跟他們翻臉啊。」.bμν.

春夜山風微涼,自窗外而來吹拂他的衣衫,也吹拂著他臉上的那塊黑布。

看在雲天虹的眼裡,既然少年的眼裡色彩只有黑與白,自然不會在意銀川城會不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甚至也不會在意自己和師兄最後會不會收下小蝶兒和烏鴉做弟子。

如此,又怎麼可能就此輕易放過那個要他性命的雪山長老?

沉默了很長時間,李修元彷彿感覺到了雲天虹的心思,想著面對歐陽重明最後決定斬出的那一劍。

正如雲天虹心裡想的那樣,面對黑暗與光明,他怎麼可能放過一個要自己性命,向自己發出死生決鬥的修士?

且不管這修士是銀川城的殺手,還是聖地的長老。

因為他的眼裡只有黑與白,看不到天空的那一抹七色彩虹,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想了想,才面帶苦澀地說道:「你也知道,這種選擇對我來說並不難,只是我跟他的弟子歐陽漫雪曾經一起去過洪荒世界......」

用不著千言萬語,只是這一句毫無重量的話,便讓雲天虹瞬間明白過來。

便是面前的敵人於剎那之間於劍下迸裂,化為天葬臺上法師刀下的那些屍塊,眼前的少年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卻因為一個曾經在秘境裡一同冒險的夥伴,因為一個算得上朋友的女子,因為歐陽夏雲的姐姐。

少年高高舉起的靈劍,卻在剎那之下輕輕地落下。

時隔多年,他再一次打敗並差一些殺死當年跟他拼命天驕的師傅,這不是李修元的驕傲,是他的無奈。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李修元說道:「最後一剎那,歐陽漫雪開口了。」

「她是我的朋友。」

「從天雲山一戰之後,從我們在洪荒世界裡重逢相遇之後。」

「這不代表我害怕聖地以後會不會找我的麻煩,我只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師傅倒在我的劍下。」

「既然我今日能戰勝他,就不怕有一天他強大之後,再來找我的麻煩。」

李修元喝了一口靈茶,想了想說道:「就算我這是替小蝶兒和烏鴉,跟歐陽漫雪兩人結一個善緣吧。」

說完,李修元將杯底一滴茶水,滴在自己的左手指間。

一手拈花,將這一滴水化為一把靈劍,在雲天虹目瞪口呆之下,隨手斬向窗外,如同斬向當時面前的敵人......

不知過去了多久,於大殿的後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在黑夜裡顯得異常驚心動魄。

雲天虹放出的神識看著後山那棵被斬去樹枝的雪松,一時沉默不語。

她相信,那一刻的歐陽重明,原本已經死了。

卻因為亞木寺里歐陽漫雪的一聲驚呼,使得李修元剎那之間,做出了改變。

坐在梅山的宮殿裡,雲天虹靜靜看著窗外的夜色,夜空的繁星灑下一抹星光,落在後山的雪松之上。

也穿過視窗,落在少年的臉上,以及這拈花的指間。

輕輕地,她笑了起來,笑著說道:「一劍驚魂,我喜歡。」

李修元搖搖頭沒有說什麼,放出的神識去後山的松林中尋找自己的那一道劍光,只見星光照耀的松林。

只見一棵雪松的枝頭被斬出一道嶄新的切口。

十年磨一劍,在雲天虹眼裡自己只不過才離開了十年。

輕嘆一聲,李修元靜靜地說道:「前輩,這一劍我磨了可不止一千年......」

於松林之中

,抬頭仰望。

只見夜空中繁星點點,隱隱能夠看到梅山的絕巔之上依舊是銀裝素裹,並不會因為一縷春風而讓它動搖。

流離於時間長河千年之久,不知經歷了多少悲歡離合,才終於回到此地,一時間思緒萬千。

想著當年在大唐雪山一夜悟劍的歲月,想著蓬萊島上的一劍屠龍。

回想著當年離去之前,於此窗外看到聖人以一片雪花所化的驚豔一劍,這一刻在李修無的心裡,只是凝聚成一句話。

千年磨一劍。

這一劍除了面前的雲天虹無人得知其中的奧妙,無人明白凝聚出這一道劍意的痛苦,甚至連老道士也不曾問過自己的寶貝徒兒。

雲天虹靜靜地感受這一滴水所化的劍意,心裡既歡喜也有一些莫名的情緒。

過了良久,才輕輕地說了一聲:「好一個千年磨一劍,這一劍怕是超越了時間對你的束縛,我很喜歡。」

「若沒有這樣的一劍,只怕你在草原上也不會讓雪原聖地的長老,在你面前折翼了。」

雲天虹為李修元添上靈茶,輕嘆了一聲。

李修元將神識從後山收回,喝了一口靈茶,笑道:「歐陽重明不是我要征服的對手,我的敵人不在這一方世界。」

只有李修元自己清楚,倘若自己連這一方世界都征服不了,又如何踏過天路?

他相信,等自己站在天羅城的時候,當年的無花依舊不是他的敵人。

他的敵人在須彌山上,那個心心念念惦記著玉碟上法則的老和尚。

為了玉碟不惜讓自己的弟子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老人。

想到這裡,李修元放下端在手裡的茶杯,說道:「前輩,這一方世界於我來說,是一段天路,我要的是征服。」

雲天虹是第二次聽到李修元說起天路一事,也是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征服」二字。

心中豪情頓生,看著眼前的少年淺淺一笑。

當年兩人在牛角鎮上的客棧裡相識,一個來自天雲山的少年殺了聖人的徒兒,可雲天虹卻找不出替自己徒兒出手的理由。

直到一壺靈茶相交相識,於是她親眼看著奇蹟在少年身上一點一點發生。

當時的少年,也是坐在她的面前,卻無論如何斬不出那一片薄薄的雪花。

直到李修元今夜告訴她,在梅山上的十年,卻是少年在諸天遊歷了不止千年的時光。

千年磨一劍啊,只怕她和師兄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這一刻,她的心頭生出無限感慨,無限的唏噓。

更不要說,眼下的李修元可是雙目失明,憑著心眼,便讓雪原聖地的長老折翼而返。

若不是因為門下弟子的一聲驚呼,只怕已經化作了草原上的雪泥。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雲天虹說道:「小蝶兒兩人你不用操心,就讓她跟著我修行,你且放心去征服天路上的重重困難。」

李修元淡淡一笑,說道:「有些事情我原本不知道,玉龍雪山的七長老和歐陽軒跟我說了一些,看來麻煩還真不少。」

雲天虹笑道:「宇文琉璃跟雪峰山的不離,並不是你的麻煩,而是你的因果,你要先解決這件事情。」

直到此時,雲天虹才正色跟他說起鳳凰城的小公主。

當年那個顯得有些瘦小的身影,能夠做雲天虹的弟子,也是因為李修元的原因。

看著李修元臉上的神情變了變,雲天虹溫和說道:「她在鳳凰城等了這麼長時間,估計就是等著你去見她。」

李修元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當年我已經為她指明瞭修行之路,沒想到有一

天還要做她的爹孃。」

且不說當年牛角鎮上初遇宇文傑和妹妹琉璃公主,甚至在洪荒世界對兄妹倆他也多有照拂。

直至回到這一方世界,讓她得以跟著雲天虹修行,去通天河邊看眾生......

最後這一個難解的結,依舊在等著他,一時間,李修無只覺得心中的思緒有些混亂。

雲天虹盈盈一笑:「沒錯,你給了她很多,卻沒想過她常年在通天河邊對著不離,也會生情?」

李修元搖搖頭,苦笑道:「情之一事,對晚輩來說,還是一個未曾見過的風景。」

下意識裡,李修元想到了無心最後的歸宿竟然是茉莉。

倘若南宮如玉的母親得知,會不會後悔當初匆匆離開?

而自己陷在別人的故事裡,也未免有些過於自虐,還是不想為妙。

不知怎的,看在雲開虹的眼裡,眼前的少年一雙眼睛雖然被一方黑布遮住了濃濃的春光。

可是點點星光落在少年的臉上,卻讓那一雙原本無神的雙眼顯得乾淨明亮,如同自身已經是那點點星光的一部分。

這便是所謂的心眼。

但凡肉眼看到的風光不一定是世間最美的一刻,而心眼看到的風光,又豈是世間凡人所能理解?

看著沉默中的李修元,雲天虹笑著說道:「你說,小蝶兒和琉璃,誰先入道?」

「自然是小蝶兒了。」

李修元想都不想便將自己的心思告訴了雲天虹,這原本是他和小蝶兒的秘密,可以不用告訴眼前的女聖大人。

「為什麼?」

雲天虹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琉璃只需你去鳳凰城將她帶回梅山,要不了多久,她就能突破。」

再次搖搖頭,李修元笑道:「琉璃公主最多才涅槃了二回,而小蝶兒已經不需要去經歷神龍九轉的折磨......」

「兩人經歷的苦難不同,得到的機緣也不相同,所以,她們是兩朵不同的花兒,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李修元正色說道:「所以,前輩千萬不要拿兩個徒兒去互相比較。」

「原來,這小傢伙還是神龍之體......」

直到這一刻,雲天虹才再次深深地為眼前的少年所震懾,能將一個神龍弟子送給自己做徒兒。

天上地下,除了面前的少年,只怕再無他人能做到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正色說道:「小蝶兒只要將一身真氣煉化之後,並不需要太多的靈藥,因為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龍珠。」

「天上地下,她是真正驕傲的神龍,不需要進入化龍池裡,不需要神龍九轉,她便是唯一的傳奇。」

「而我唯一的請求,是前輩能帶著她,有一天能讓她跟你一樣,得聞大道。」

笑了笑,李修元苦笑道:「我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雲天虹搖搖頭,輕聲說道:「你做師傅的連神劍都替她鑄了,我這個新師尊又有什麼理由,拒絕一個如此可愛的女孩?」

李修元淡淡笑了笑:「師者若母,以後你也是她的母親,這一場情緣,卻也是別人求不來的。」

雲天虹淺淺一笑:「於是,你將烏鴉安排在她的身邊?」

李修元這才想了起來,撓了撓頭說道:「我還沒給他起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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