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此山非彼山

雲天虹神情凝重望著山間的李修元，說道：「世間的風雨與我何干？我只盼著他去往鳳凰城，帶著琉璃一起歸來。」

看過菩薩的慈悲，老和尚低眉之間嘆了一口氣。

緩緩說道：「沒想到我們不沾因果，卻將這些因果盡加於他，實在可嘆。」

雲天虹搖搖頭，淡淡地說道：「這裡是他的天路，他不去征服，如何踏過天路？」

「他也說過，這天路不是青冥和小蝶兒兩人的，所以他才會將兩個小傢伙交給了我們，世間的因果，隨便他去折騰。」

看著于山間嬉戲的小蝶兒，雲天虹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沉默片刻後說道：「師兄別忘了，他還有一個師尊在竹峰閉關之中。或許，納蘭也在等著自己的寶貝弟子回來吧。」

淡淡一句話，讓老和尚聞言一凜，當下說道：「善哉，怎麼說，在天雲山還有一個善因在等著他。」

想著納蘭若玉出關的一剎，只怕整個玄武大陸都會石破天驚。

雲天虹不由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只不知道，他要如何面對自己師尊出關的一刻。」

「師妹是怕有人會覬覦那一道天劫不成？」

老和尚聞言心裡微動，心道聖人出世，誰敢去打擾，難道不怕天道的反噬？

雲天虹搖搖頭：「能悄悄地出世，於天雲山，於納蘭來說才是一件最好不過的事情，畢竟樹大招風啊。」

想到這裡，雲天虹繼續說道：「我會提醒李修元，實在不行，就跟他的師父求助吧，畢竟我們也無法一手遮天。」

老和尚聞言歡喜：「讓師妹費心了。」

山道之上，李修元沒有催促兩女。

怎麼說，兩女也是玉龍雪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用不著他過多去擔心。

烏素雲看著李修元的背影，眼眸裡有一抹淡淡的迷惘，雖然眼下她已經不去看那一道劍氣，只是她依舊不明白。

一路而來，她一直在觀察李修元的一舉一動。

只是，越看讓她越迷茫。

她倒不是嫌山路太長，半山的宮殿明明就在那裡，自己三人卻走了良久，還沒有到達。

她心裡想的是，一個沒有靈氣的少年，如何能從那些土匪和殺手的追殺之下，一路行至梅山。

就這樣，她跟在少年的身後，又走過好幾個彎。

只不過，這也不是她眼下需要解決的問題，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風中的花香，輕輕感受著這一方天地的氣息。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已經遺忘了山下的人間。

除了這一方神秘的山水，還有什麼能讓自己分心？她要在梅山上尋找到屬於自己的機緣，她要在這裡聞道，破境，修行。

拉著師姐的手，楚霓裳眼見她半晌沒有說話，於是扭頭看了她一眼。

她也在想，便是回到玉龍雪山也沒有這般痛苦。

這看起來並不險峻的山道，卻讓她心生畏懼，若不是跟在李修元的身後，只怕她走不了幾步，就會掉頭往山下跑去。

猶豫片刻後，看著李修元的背影說道：「我從冬天盼到春天，走到這裡，盼著你給我一個驚喜。」..

李修元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在他看來，在這神秘的山道上走了一回，便是兩女最大的驚喜，只不過，這個道理他卻不想說出來。

也無法說出來，你能感覺到的東西，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若不能借著這些符文將刺激你們的身體，藉此修行，便是見到聖人又如何？

難不成，給聖人磕一個頭，

就能破境？

如果是那樣的話，小蝶兒和烏鴉兩人，又何必每天還要苦苦地煉化靈石？

兩人乾脆陪在雲天虹身邊喝茶聊天，就能破境了。

李修元想了想，跟身後的烏素雲問道：「那麼你呢，你不辭辛勞來到這裡，有什麼期盼的願望？有什麼需要我為你做的事情？」

正在試著接觸腳下的陣法，試著用那一些極細微的變化去刺激自己身體，甚至神海，去嘗試修行的烏素雲一愣。

想都不想便回道：「自然是聞道，破境，再跟你聊聊這些年的變化啊。」

她發現一個神奇現象，她的念力越強，便能吸收到山間更多的靈氣，

只是腳下的陣法，掩飾在石縫裡的劍氣便會越狂暴，甚至強大到隨時可以將她摧毀在這長長的山道之上。

這是一個真實山道，這是一道真實的陣法，只是，如李修元說的那般你不去看它，他便不存在你的眼裡。

只是，她卻試著讓腳下的陣法感知她的情緒，從而發生一些變化，從而來刺激自己身體發生一些改變。

李修元聞言一愣，隨後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對於每一個修士者來說，被一道境界卡死，於惘然絕望中來說，事實上他們盼望的只是能有人幫助他們踏過那道門檻。

雖然，這通常都是不可能，也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而眼前的女子，卻毫不猶豫將自己的心思跟他說了出來，並且絲毫不害怕他會因此笑話，因為這就是她來這裡的原因。

對於修行來說，世間的榮華富貴，最後都不如邁過卡住自己的那道門檻之後，讓他更加喜悅。

而眼下的烏素雲和楚霓裳，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因為兩女還沒有遇到那道將會卡住她們數十年，甚至百年的門檻。

就像天玉城的師傅那樣，一道門檻可以卡上數百年，而不得寸進。

一朝破境，便是歡喜。

想到這裡，李修元淡淡一笑，說道：「我能助你一時，卻不能幫你一世，以後你遇到麻煩的時候，怎麼辦？」

「自然是到時候，繼續來這裡找你啊？」

烏素云為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結論，在她看來，少年能消失十年再回到這裡。

那麼十年之後，五十年之後，在自己有麻煩的時候，自然還是要來找他。

正如先前自己站在山道上，眼前斬來一道無法抵禦的劍意，卻在少年的提醒下瞬間抹去。

她決定，在以後的修行中，至少也要保留這樣的可能性。

因為這個可能，便是眼前的少年。

日積月累的苦修她可以毫不在意，不過，既然有眼前這逆天的朋友，能找到一種方便，讓自己破境的法門，她為何不用？

所以她認為自己感動了上蒼，才會讓她跟李修元於梅山重逢。

否則李修元回來之際，也不會降臨在玉龍雪山之巔，在那片荒無人煙的禁地之中，只是為了赴自己的邀請。

即便過了十幾年，少年還是來了。

李修元感受著她的情緒，苦澀地說道：「你這話說出去，只怕七長老第一個會罵你是白痴。」

「你是合體境的修士，怎麼能將修行和破境，寄託在他人的身上，除非發生奇蹟，否則，十年，五十年之後，我們如何相遇？」..

烏素雲也不生氣，只是淡淡一笑：「師傅跟我說過，梅山是一個創造奇蹟的地方。」

嗚嗚一陣山風吹拂而來，帶著離開枝頭的花瓣，往山道兩旁飄去，紛紛揚揚猶如灑了花雨，悄然無聲落在山道上。

李修元伸手接住了幾片花瓣，於

拈花之手中化為歡快的精靈。

然後伸出手掌，這些花瓣恍若活了過來，在一道若水之力的加持之下，化為飛舞中的蝴蝶，往山上的路口飛了過去。

遠遠地，傳來了小蝶兒驚叫的聲音：「師傅回來了！」

跟前方路口的小蝶點了點頭，李修元回道：「活著就是奇蹟，我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奇蹟。」

說完這句話，李修元迎著前方往他飛奔而來的小蝶兒，快步掠去。

又有一個聲音在風中驚叫：「師傅，你帶了兩個美女姐姐回山啊？」

看著往路口飛掠而去的少年，楚霓裳嘻嘻笑道：「師姐，那個小女孩就是小蝶兒，哎喲，那個男孩又是誰？」

烏素雲怔怔望著李修元的背影，想著他剛剛說過的那一番話，臉上漸漸地露出一抹喜悅的神情。

淡淡地笑了笑：「沒錯，我們只要活著，就能創造奇蹟。」

......

兩女站在半山的路口，回頭望去，只見來時的路已經隱於雲霧之中。

李修元拉著雲青冥的小手，跟楚霓裳介紹說：「這就是我的徒兒烏鴉，前些日子剛剛在雪峰山上變成了這模樣。」

小蝶兒看著烏素雲問道：「姐姐就是師傅說的，要去雪山見你，然後沒有見著的人？」

烏素雲上前拉著小蝶兒的手笑道：「當年我遇到你師傅的時候，他還不是你的師傅哦。」

李修元揮揮手道：「素雲，霓裳你們倆先跟小蝶兒去找地方歇息，有事下午再說。」

楚霓裳聞言打了一個哈欠，喊道：「師姐，我們先去歇息一會，我好睏。」

烏素雲點了點頭：「我們下午見。」

小蝶兒早就得到了師尊的命令，當下跟烏鴉說道：「師弟，我們帶兩個姐姐去歇息吧。」

李修元點了點頭，揹著手，往不遠處的大殿而去。

烏素雲看著李修元的背影，忍不住問道：「小妹妹，你師傅這是要去見梅山的主人嗎？」

小蝶兒笑道：「是啊，姐姐我們走吧。」

楚霓裳聞言張大了嘴巴，一時合不上來，心道早知如此，不如跟著你一起去見見聖人也好啊？

烏素雲拉著她的手皺了一下眉頭：「師妹，先去歇息。」

只不過，此時的楚霓裳卻沒有聽她的喊叫，而是忍不住回頭望去。

只是一眼，讓她有一種剛剛踏進山間的錯覺，如果行走在雲霧之間，有無數的劍氣迎面往她斬來。

於是，自她修行以來，深藏在心底的一些恐懼回憶，在這一道道斬來的劍氣中恍然間醒來，如一把靈劍刺了過來！

「啊！」

驚叫一聲之下，楚霓裳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一邊拉著烏素雲的手，努力從過去的記憶中掙脫，然後強行轉過頭來。

只一瞬間，劍氣縱橫的山道消失不見，一片雲霧籠罩山間。天地間只剩下不遠處的宮殿，以及身邊正在綻放的桃花。.

而師姐說話的聲音如同打雷一般，在她耳邊響起。

楚霓裳瞪著惘然的眼睛，緊緊地靠在烏素雲的身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只見一身紅裙的小蝶兒走了過來，伸出小手在他眼底晃了晃。

喊出一聲：「姐姐別怕，小蝶兒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