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云紫衣和歐夏雲,王強在牛角鎮只是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三人便往梅山而去。

自此,天雲山曾經的大師兄消失在白茫茫的大地,因為,離雪山漸近,天空已經開始飄雪了。

一路上,王強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那就是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從師尊那裡學習,並遵守世間的一些規則以及做人的原則,為何新任的掌教不遵守?

難道新的掌教跟世間的殺手和土匪一樣,心裡只裝著燒殺掠奪,而沒有慈悲和憐憫?

這個道理他沒有問雲紫衣也沒有問歐陽夏雲。

在他看來,兩人便是世間的金童玉女,是出世的仙人。

世間的風雨吹不到梅山,也不敢吹向梅山,所以,他才能如一片雪花一樣,消失在前往梅山的路上。

經過了宗門之變,經過了一路的追殺,讓王強意識到世間難測的事物,不是風霜雪雨,不是電閃雷鳴。

是人心。

世人用電光石火來形容人的意念,在他看來,最快不過人的心思,只需要一念之間。

便能從人變成魔鬼。

當下的王強還沒有開始修行佛法,倘若李修元在此,便能為他解釋這個道理。

連佛堂裡的修行了數十年,百年的僧人都會一念入魔,更不要說天雲山的執法長老,這個因從當年便埋下了。

只不過,執法長老沒能從李修元的身上結出果,便將這將年的惡因,從掌教和王強身上,結出一顆罪惡的果子。

當年執法長老不問因果,強行跟李修元討要那一塊進入聖地秘境鐵牌時。

便註定了今日之事,一切,因為掌教的軟弱,讓他成了罪惡之果生長的土壤。

三人往梅山的路人,王強如同一個苦知僧,一直在沉默地思考自己的人生,卻始終不得其法。

面前的兩人只是女聖雲天虹的弟子,並不能為王強解釋佛法的道理。

兩人的心中,只有梅山那片乾淨純潔的世界。

越往前行,天空中落下的雪花愈漸晶瑩,如一朵朵聖潔蓮花,試圖將王強心裡的一絲不平之意淨化。

只不過,當下的王強於斷腸崖下,於生死之間勘破的境界,不足以讓他領悟更多關於天地間的一些道理。

當下的他有境界無心性,看不破這漫天的雪花所化的蓮瓣,自然也看不破他心裡想不明白的道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何藏書樓的老人,要他來大雪山跟著老和尚修行佛法。

佛法有道,或許,他只有跟著老和尚修行,明悟天地間的道理,才能如孟長老那樣,看淡天雲山上發生的一切。

就在雲紫衣和歐陽夏雲兩人嘰嘰喳喳一路吵鬧,就在王強一路嘔心瀝血,快要將自己最後一絲毅力榨乾的時候。

三人來到了梅山腳下。

歐陽夏雲看著王強說道:“王師兄先跟我去見師傅,有可能雪峰山的前輩也在山上,若不在,我明日再陪你過去。”

王強張開佈滿血絲的雙眼,望著眼前這座盼了一路的聖山,輕輕地點了點頭。

從馬背上滾下來,匍匐在地,用他的額頭去親吻梅山腳下的聖土。

心裡喃喃自語道:“我來了。”

......

山上的宮殿之中,雲天虹望著山腳無比虔誠的王強,跟坐在面前的老和尚輕聲說道:“師兄何時又收了一個弟子?”

老和尚搖搖頭:“你我和心思都在不離跟琉璃的身上,哪裡還有閒心再收一個徒弟?”

雲天虹輕笑一聲:“緣份來了,只怕由不得師兄你哦。”

老和尚哈哈笑道:“除非......”

雲天虹看著山下抬起頭來的王強,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是天雲山的債,來找我們倆......這孩子是李修元的同門師兄。”

老和尚聞言,閉上眼睛默默沉思了片刻,看著雲天虹久久無語。

“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聖人有心,便能知曉天下事。之前看不到低若塵埃的王強,那是因為雲天虹和老和尚都無心於此。

他們的心思都放在兩個在通天河邊修行之人的身上。

於此當下,老和尚看到了在王強身上發生的故事,不由得長嘆數聲。

跟雲天虹說道:“當年,李修元離開天雲山,往雪原聖地一路發生的諸多惡事,如今又在那孩子身上重演了一回。”

“當年樓蘭的陳家被人滅族之事,他們沒有汲取教訓,現在欲要做當年那為惡一方的王家,在樓蘭城裡開始作惡了......”

雲天虹聞言淺淺一笑:“惡花惡果,這果子已經落地,看來當年種花之人,也差不多要回來吃這顆果子了。”

老和尚聞言之下,看著窗外星星點點的雪花,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來。

微笑著說道:“那傢伙要真能來,我便扔下不離,你也放下琉璃,我們去諸天走走,把這裡的因果統統扔給他去面對。”

雲天虹妙目流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指著漸行漸近的三人,笑了笑:“如此,師兄先安排好今日來找你的小傢伙吧。”

未及一個時辰,歐陽夏雲,雲紫衣便帶著王強來到了宮殿外面。

遠遠地,雲紫衣便叫道:“師傅我們回來了,你有沒有想我啊?”

雲天虹淡淡地笑道:“沒有,我想當年你下毒放箭想要謀殺的那個傢伙了,你去幫我把他找來。”

走進來的歐陽夏雲和跟在後面的王強聽得一頭霧水,不敢出聲。

王強更是忐忑不安,連大氣都不都出。

只有雲紫衣咯咯笑了起來,拉著渾身發抖的王強,如小鳥一般飛到雲天虹的面前。

嘻嘻笑道:“那傢伙我管不著,我把他的師兄帶來了,師兄這是我的師傅,這是你要找的雪峰山老和尚前輩......”

王強聞言,趕緊跪下,恭恭敬敬給兩人磕了三個頭:“晚輩王強來自竹峰,奉家裡長輩之命,給前輩捎來了一封信。”

說完雙手將孟神通寫的信函奉上。

老和尚揮手之間,讓一身困苦不安,心神難寧的王強如沐春風,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伸手接過信函遞給雲天虹:“師妹幫我看看。”

完了招呼雲紫衣和歐陽夏雲說:“以後多去雪峰山走走,別整天悶在裡,讓我一個人在山上釣魚。”

雲紫衣嘻嘻一笑:“不離師兄不在,我不敢去。”

王強想了想,跟老和尚說道:“鳳凰城的公主前些日子回家了,說是要參加哥哥的大婚,不離師兄說等到通天河下雪,就會回山來看前輩。”

不等老和尚回話,雲天虹點頭笑了笑:“沒想到琉璃在河邊一呆就是數年,這次回家,也不知道能住上多久?”

完了將手裡的信遞給老和尚,說道:“天雲山的孟前輩,卻是讓這孩子來跟師兄修行佛法,卻不一定非要你收徒不可。”

老和尚想著不離要回山,心裡也是暗自歡喜。

卻看著王強問道:“說明,你為何要修行佛法?這可是一件枯燥無味,且寂寞的修行啊。”

王強嘆了一口氣,回道:“晚輩眼下已非天雲山大師兄,只是竹峰一個不起眼的弟子,師尊尚在閉關之中......”

“我在竹峰修行了兩年,心裡始終難以尋得寧靜......後跟藏書樓孟前輩請教,他讓我來跟前輩修行佛法,於佛法之中尋找寧靜......”

老尚點了點頭,笑道:“那就陪我去雪峰山上釣魚吧,先讀兩年佛經,再問道理。”

雲天虹看著歐陽夏雲和雲紫衣笑道:“你們兩個啊,其實也應該去雪峰上修行兩年佛法,趁著還有機會......”

雲紫衣笑了笑:“這些年我都在等,等著李修元回來教我啊?”

雲天虹摸著她的腦袋疼愛地笑了笑:“他就算回來這方世界,怕也沒有時間教你修行佛法。”

歐陽夏雲想了想,跟老和尚說道:“如此,晚輩明日就跟王強師兄一起,去山上跟前輩修行佛法。”

雲紫衣聞言,面色一苦,只好說道:“好吧,我也去。”

......

當王強開始在雪山上看老和尚釣魚,開始讀第一卷經書的時候。

在天雲山竹峰修行,等不到師尊出關的陳小燕,也在下雪之前告別了藏書樓的老人,回到了樓蘭。

讓天雲山幾個尊者和掌教獨孤望等人不解的是,老人發過一回火之後,便真的不理世事了。

放出話說,還要在竹峰歇息一月,到了冬至以後藏書樓才開放。

藥尊和劍尊眼見老人不去找他們的麻煩,也樂得清閒自在。

只有孟神通在收到老和尚的傳信之後,對王強的一番經歷所折服,也為那傢伙在斷腸崖上的果斷而讚歎。

心想早知會惹出這麼多麻煩,不如讓王強在天雲山便吞下那靈丹,當場讓一幫人死人算了。

想來想去,還是自己欠考慮。

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將這個訊息流露出去,畢竟他也不知道王強要在雪山上修行多久?

更不要說,眼下的王強竟然跟師妹司馬靜雲有了婚約,這在老人看來,才是一件值得歡喜慶賀的事情。

看來,他決定讓王強離開竹峰是一件正確的決定。

放下了樓蘭的陳家小姐,像王強這樣的呆子,才能獲得新生,對王強對司馬靜雲都有好處。

望著隱於雲霧之中的後山,老人喃喃自語道:“只怕你也想不到,自己的寶貝徒兒,離開了天雲山,卻嫁給了掌教的弟子吧?”

竹峰沒有回話,這個時候的納蘭若玉正在經歷自己的生死蛻變,離出關一刻還早得很。

好在老人也不著急,畢竟納蘭若玉一事,不僅有李修元和自己的幫助,還有來自梅山峰兩位聖人的心思。

一切,就等著時間流逝,等著石破天驚的一刻。

而回到樓蘭的陳小燕,卻在自己家門外遇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子。

當她坐著馬車回到杏園,欲要踏進家門的時候,才發現門外站著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男子。

看著眼前這個一襲白袍的男子,陳小燕忍不住問道:“請問,你找誰?”

來人眼見陳小燕要入內,趕緊自我介紹道:“我來自白雪城,來找姐姐的師姐......”

陳小燕一聽樂了,淺淺笑道:“原來,你是師妹的弟弟?跟我進來吧,我就是你的師姐。”

任是陳小燕如何聰明,也想不到白雪城師妹沒來參加自己的大婚,而師妹的弟弟卻來了樓蘭。

任是司馬靜雲如何猜測預料,也沒想到弟弟沒有跑去鳳凰城,竟然來了樓蘭。

這,就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