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水因為聽到榮非的名字而黯然神傷,榮蘭卻還在顯擺著自己的聰明才智。

“都說人命關天,而柔兒妹妹的事情已經鬧出了兩條人命,可見剛剛那幾個畜生的目的絕不簡單,亦或者人命於他們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就如同殺了兩隻雞或是燉了兩條魚一般。他們欲對柔兒妹妹不利,身為姐妹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而且聽他們剛剛的談話,顯然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用榮非的話說就是罪大惡極的慣犯。大姐你不是想要做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嗎,眼前就是現成的機會啊。”

“啊!什麼意思?”

見榮蘭將話題扯到自己身上,慕容秋水連忙收束住心神,疑惑的問道。

“奴家猜測,這些傢伙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勾當,他們手中的人命肯定不止兩條。若是姐姐能夠查明他們累計所犯下的罪行,然後公告出來,必然名動天下。

嘻嘻,而且姐姐別忘了,榮非最近也在清查京都府積壓的案件哦。若是姐姐能趕在榮非之前破獲了這樁案子,必然能夠壓下榮非一頭呢。”

聽到榮蘭的解釋分析,慕容秋水頓時眼神一亮。

她本就是嫉惡如仇的火爆脾氣,遇到這種看不過眼的不法之事斷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何況其中還牽涉到了紀柔兒。

但更讓慕容秋水感興趣的則是‘壓榮非一頭’,這樣的誘惑實在是讓她無法拒絕。

“可是…”

慕容秋水只是思想單純外加缺少歷練,並不是真的一點腦子都沒有,冷靜下來後便有些遲疑。

“榮非那個傢伙雖然修為不怎麼樣,但破案的本事還算不錯,就憑咱們兩個能鬥得過他嗎?還有啊,柔兒妹妹被人算計這件事榮非也是知曉的,為什麼遲遲不見他著手調查。”

“嘻嘻,姐姐莫要擔心,奴家從京都府的衙役口中得知,緝仙司所有人最近都在調查女子孩童失蹤的案子,許是榮非精力不夠,所以才將這件事延後了吧。畢竟柔兒妹妹也沒吃什麼虧不是,所以才不著急唄。”

啪!

慕容秋水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來神情振奮的嚷道。

“一定就是這樣了,那咱們兩個要快些行動了,務必趕在榮非之前把那幾個畜生人贓俱獲。可是…”

慕容秋水隨即又犯了難,皺著眉頭苦惱道。

“咱們兩個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該如何著手調查呢?”

“嘻嘻,姐姐無需擔心,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就從那個叫竇齊的入手即可。奴家剛才悄悄朝隔壁房間注入了一些花粉,人族的鼻子嗅不到這種花粉的氣味,奴家卻是能夠循著氣味找到源頭。”

……

“公主,已經快到巳時,該洗漱用早膳了。”

宮女輕輕敲了敲房門喚道。

“滾滾滾!我不要吃飯,也不要起床,誰都別來煩我。”

隔著房門,傳來朱樂瑤的喊聲。

宮女面露擔憂之色,這已經是第五次喚朱樂瑤起床失敗了。公主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難道是來了月事?

思慮片刻,宮女決定還是將狀況稟告與皇后娘娘。

唐悠兒此時正在暖風閣陪著賢太妃說著閒話。

昨日確認榮非就是自己的親外甥後,賢太妃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杳無蹤跡的家姐和諸多親人,情緒難免有些波動。因為擔心情緒激動影響身體,唐悠兒乾脆昨夜直接就留在了暖風閣裡看護,直到此時還未離去。

朱樂瑤這丫頭性子古靈精怪,每隔一段時日就會耍耍小性子或是弄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糗事,唐悠兒早已經習以為常了。因此聽聞朱樂瑤的貼身宮女傳來的訊息後,唐悠兒也未太當回事,只是吩咐道。

“許是在宮中憋悶的太久覺得無聊了,派人去請映蓉那丫頭來陪陪公主即可。”

很快就有內侍去劉傳芳的府上將劉映蓉請進了宮中。

“小娘子,可是想念本郎君了啊,哈哈哈。”

穿著男裝,貼著兩撇鬍須的劉映蓉不待宮女通知,直接一腳踹開寢居的房門,搖著摺扇,一步三晃的進入朱樂瑤的寢居。

外門的幾名宮女見慣了這位首輔長女的做派,忍住心中的笑意將房門重新關緊。

劉映蓉走到床榻邊上,只見被子高高拱起,頓時怒道。

“好你個不守婦道的淫婦,竟敢揹著我偷人,看我今日不好好修理你。嘿嘿嘿!”

說罷,便怪笑著撲上去一把掀開被子。

正當劉映蓉準備上下其手撓朱樂瑤的癢癢肉時,卻是看到朱樂瑤臉色通紅,雙眼之中也是水汪汪的,好似隨時都能哭出聲來。

“咦,你這是怎麼了,難道被人欺負了?告訴我是誰,我去給你出氣。”

劉映蓉先是一驚,隨後立即心疼的將朱樂瑤摟在懷中撫慰道。

“映蓉姐!我…我…哎呀,丟死人了。”

朱樂瑤捂住臉蛋,整個人擠在劉映蓉懷中扭來扭曲的低吟道。

“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到是說啊。難不成遇到了採花賊?”

劉映蓉似乎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裡,心中怒氣消散,輕撫著朱樂瑤的後脊打趣道。

兩人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自然也包括某些羞於開口的私密事和糗事。扭捏了半晌,朱樂瑤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劉映蓉。

“哦~原來是這樣啊。男歡女愛此乃人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依我看來其實反倒是好事,榮非是你表哥,你是他的表妹,表哥娶表妹,親上加親,雙喜臨門,妙啊!”

劉映蓉搖頭晃腦笑道。

“可…可是,榮非已經有紀柔兒了啊,我再橫插一腳算什麼。奪人所愛?仗勢欺人?我才不屑做這種事情呢。”

朱樂瑤撇著嘴說道。

“哼!既然不屑,那為何昨日以為賢太妃和皇后娘娘在為你說親時不跳出來反對,現在反倒像個小怨婦似得哭哭啼啼、自憐自艾。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朱樂瑤啊。”

“我只是說我自己不屑去做那種事嘛,母親和嫂嫂要做,我也不好阻攔不是。但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而是…哎呀,我不知道怎麼說了。”

“不就是一顆芳心已經落在了榮非的身上嘛,有什麼不好說的。妹妹放心,這件事包在姐姐我身上。我這就去找賢太妃和皇后娘娘商量招榮非入贅的事情,至於紀柔兒嘛,給她一些銀錢打發走了事。”

“不許你胡來!”

朱樂瑤聞言立即一把扯住要起身的劉映蓉,虎著臉吼道。

“那…那…那我成什麼人了,榮非還不得記恨我一輩子。而且,紀柔兒的身世已經那麼可憐了,榮非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怎能忍心搶奪。”

“那就如同你昨天想的那樣,二女共侍一夫,不過紀柔兒只能為妾。讓我想想,幾百年前好像有過駙馬納妾的先例。榮非找到玉璽乃是立了大功,估計只要你去陛下那裡扮扮可憐、求求情,陛下是能夠同意的,賢太妃應該也不會反對…”

“誰要去跟皇帝哥哥求情,以後還讓不讓我做人了。”

朱樂瑤揪著被角,面紅耳赤道。

“姑奶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樣啊?”

劉映蓉無奈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唉,真被你給氣死了。算了算了,不想那些煩心事了,趕緊洗漱換衣服,我帶你去看些好玩的。”

“什麼好玩的?”

朱樂瑤頓時來了精神,將榮非的事情拋到腦後,抓住劉映蓉纖弱的肩膀滿眼期待的問道。

“今晚金風細雨樓有一場詩會,我帶你去湊個熱鬧。沒準就有能看對眼的青年才俊,轉頭就把那個榮非給忘了呢。”

“說的我好像水性楊花一樣。”

朱樂瑤不滿的嘀咕了一句,隨後又好奇的問道。

“金風細雨樓是什麼地方?”

“嘿嘿嘿,青樓!”

……

“我家老爺病情未愈,不便會客,讓兩位大人白跑了一趟,實在抱歉。”

劉府門前,老管家躬身歉聲向祝杉祈和段羽兩位尚書說道。

祝杉祈和段羽對視一眼,無奈嘆息一聲悻悻離去。

劉府書房內,滿頭銀絲的劉傳芳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並沒有如老管家和外界傳言的那般重病纏身的模樣。

劉傳芳站在窗前望著院中飄落的黃葉,神情顯得有些落寞。

“太急了呀!”

正在書案前書寫文章的劉琪聞言停下手中毛筆,抬頭看向父親的背影不解的問道。

“父親是說祝叔父和段叔父嗎?”

劉傳芳沒有作答,而是擺了擺手示意劉琪繼續書寫。

自己這個長子於文章詩詞頗有天分,卻是對仕途和人心不感興趣,加之性格怯懦,註定是無法繼承衣缽了。

既是如此,劉傳芳也就不再強求,只讓他安心做學問,官場朝政之事從不與之言。

反倒是長女劉映蓉極其聰慧,每每都會針對朝政弊端發出警醒之言,且常常會有意無意當著劉傳芳的面說些‘我若為官當如何如何’之類的話語。可惜偏偏生就一副女兒身。

若不然…唉!

劉傳芳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他所說的太急了,當然不是說祝杉祈和段羽,而是皇帝朱晟。

其實早在五日前,劉傳芳體內的毒素就已在郎中的調理下清除乾淨,能夠自行下地行走。

但劉傳芳卻是嚴禁將他已經康復的訊息外傳。

只因聽聞祭天大典事件的詳細經過之後,劉傳芳突然意識到自己以往對朱晟的看法興許是錯的,所以想要再等一等,再看一看。

今晨大朝會上發生的事情,已經經由特殊渠道原原本本的傳到劉傳芳耳中。

劉傳芳也終於確認了心中的猜測,這位陛下果然不簡單啊。

祭天大典前後,依然是判若兩人。

真的是好隱忍!好算計!

當初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

今日劉傳芳不見祝杉祈和段羽,並不是對他二人不滿,實則是為了保住他們,也是為了保住自己。

拔除了雍黨後,原本的保龍一脈就成了朝中實力最大的政治派系,近日甚至已有人忘乎所以的自稱劉黨。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他們怎麼就是不懂呢。

任何一位頭腦正常的皇帝都不會允許朝堂之中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更何況出現黨這種敏感的字眼。

何為黨?

朋黨、鄉黨、族黨、親黨,因私利而聚謂之曰黨。

這不是自找麻煩、自尋死路嗎。

所以不只是現在的朱晟讓劉傳芳感到陌生,就連祝杉祈、段羽這些原本志同道合之人也變了。

變得自大、狂妄、不可一世,與原來的雍黨一般無二。

劉傳芳走到桌案邊,劉琪見狀連忙讓出位置。

抓起毛筆,沾滿了墨汁,沉吟片刻,劉傳芳筆走龍蛇、一蹴而就寫好一封信件。

一旁的劉琪看清楚了信件上字跡,高興地說道。

“回老家居住一段時間也好,母親的墓室也該好好修繕一下了。鄉下清淨,有利於父親休養身體。”

“你入宮一趟,將這封信呈與陛下。陛下若問起什麼,你如實回答便可。”

“是,父親。”

……

剛剛送走魏順不久,緝仙司大門敞開,十三名捕快魚貫而出而後分散開來,朝著城中不同方向離去。

“十三惡犬又出動了,這次不知哪些傢伙要倒黴了呦!”

對面刑部衙門裡走出幾個小官正好瞧見這一幕,語氣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嘟囔道。

便是在這幾日,顧風宵、李駉等十三名緝仙司捕快,喜提緝仙司十三惡犬綽號。

“小點聲,小心被姓榮的聽到…哎,出來了,快走快走。”

榮非走出緝仙司大門,就看到街對面幾名刑部官員垂著頭匆匆離去,一邊走還不忘偷眼朝這邊打量。

確認了皇親身份的榮非如今可是京都城裡的風雲人物,莫說這些五六七品的小官,便是各部的侍郎尚書,也是招惹不起。

關鍵的是榮非不止有身份有背景,手中還有權利。原本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緝仙司,自從榮非接管之後,竟是蒸蒸日上、欣欣向榮起來。而緝仙司那早已被遺忘的權利,也重新回到了人們的視線。

複核審理全國各級衙門案件、軍隊軍需輜重賬目,刺探情報,整貪治汙等等。

可以說大晏國境之內,就沒有什麼是緝仙司管不了、管不到的。

沿著青雲大街漫步而行,很快來到與之交叉的另一條熱鬧繁華的街道上,行至中途,榮非走進一家成衣鋪,挑選了一套頗受士子歡迎的月白長衫,去到後面的隔間中更換。

進入隔間後,榮非並未急著更換衣物,而是發動了一項自領悟後就很少使用的神通——胎化易形。

神通:胎化易形。

或為男,或為女,或為老,或為少,或為神禽,或為異獸。能隨意變化天地萬物。

這項神通榮非及少使用,因此現在還達不到隨意變化任何物體的境界,只能稍微改變一下容貌、膚色以及身高胖瘦。根據身體變化的幅度,維持的時間也不一而同。變化的幅度越大,則維持的時間越短,反之維持的時間便越久。

考慮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榮非只是稍稍更改了一下面容和膚色。

換過月白長衫後榮非走出隔間,成衣鋪的掌櫃和夥計見到換裝後的榮非不由得都是一愣。

這位客人剛進來時穿著普通布衫,雖是容貌較常人俊美一些,卻是毫無氣度可言。

可換過衣衫之後,整個人立刻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個翩翩佳公子。

所以…到底是這位客人本身就氣質卓著,還是這套衣衫將其襯托出來?

掌櫃的只是驚詫於榮非氣度的轉變,剛剛親自為榮非測量過身形的夥計直接在心中暗呼見了鬼。

這位公子的膚色好像比剛剛白了一些,眉眼也輕柔了許多…

怎麼看起來不像是同一個人啊。

離開成衣鋪,榮非又找了間賣文房四寶的店鋪挑選了一柄摺扇,就此正式變身成為一名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長街之上一路行來,吸引了許多大姑娘、小媳婦愛慕的目光。

兜兜轉轉一個多時辰後,榮非走進一家醫館——濟世醫館。

榮蘭那個小妖精都能看出郝東家和董掌櫃對紀柔兒有所圖謀,經驗老道的榮非又豈會毫無所覺。何況此事還鬧出了錢氏母子兩條人命,於公於私榮非都不會輕易放過。

進入濟世醫館,榮非假稱近日失眠找郎中診脈開方,實則是藉機施展隔垣洞見的靈聽神通,看看能否聽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和資訊。

郎中為榮非把過脈後狐疑的瞟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後語氣凝重道。

“公子的病情相當詭異,怕是身有隱藏的頑疾啊。我說一些症狀,公子想一想在你身上是否出現過。蹲久之後猛然起身會頭暈眼花雙耳轟鳴…”

此時榮非已經透過靈聽知曉郝東家並不在店鋪裡面,便也沒心情聽郎中的忽悠,打了個哈哈扔下幾枚銅錢後離去。

從濟世醫館出來,榮非側頭看向不遠處聚攏在一處的人群,那是紀柔兒義診的攤位。

靜靜的看了一會見無人搗亂,榮非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慕容秋水和榮蘭從對面的酒樓裡出來,榮蘭抽動挺翹的小鼻子嗅了嗅,指著一個方向道。

“姓竇的往那邊去了。咦!姐姐你看,那人的背影和榮非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