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榮非說當時房間裡還有第三個人,並且極有可能就是兇手,劉管事頓時面露兇相,露胳膊挽袖子帶著打手和龜公就滿屋子裡搜尋起來。

從命案發生到現在,屋子裡一直沒有人出去過,所以兇手定然是藏在了屋子裡的某個地方。

他娘滴,在老子的地盤搞事情給老子添堵,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劉管事在心裡發狠道。

風塵女接待客人的房間本就不大,房間裡的傢俱陳設也不多,能藏住一個大活人更是隻有床榻下面和衣櫃這兩處地方。

劉管事先是親自趴在地板上檢查床榻下面,一眼掃過下面空空如也。

站起身來顧不得拍打衣衫上沾染的灰塵,朝著打手和龜公們做了一個手勢。

六七個打手龜公會意,將僅剩可以藏人的衣櫃團團圍住。

抄起剛剛砸暈春香的凳子,劉管事走到衣櫃門前,左手猛地拉開一扇櫃門,右手論起凳子就往衣櫃裡砸去。

「不開眼的東西,老子砸死你!」

咚!

凳子狠狠砸進衣櫃,砸散了一摞女人的貼身衣物,砸破了衣櫃的內壁。

「咦,怎麼沒人?」

劉管事望著從衣櫃裡散落出來的衣物,奇怪的嘀咕了一聲,隨即又不甘心的將另一扇櫃門開啟。

六尺高,四尺寬的衣櫃雙門敞開,毫無保留的將內部完全展露在眾人面前。

「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

劉管事轉過身來,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對榮非說道。

要不是忌憚緝仙司捕快的身份,老子今天說啥都得弄死你。

「呵呵,我又沒說兇手藏在衣櫃裡,是劉管事你自己想多了。」

榮非冷笑道。

「剛剛可是大人您親口說屋子裡面有第三個人,由始至終也沒人從這裡出去過,能藏人的就這兩處地方,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難不成這人會穿牆會隱身不成。」

劉管事的怒氣已經有些壓制不住了,語帶嘲諷的說道。

榮非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揹著手走到衣櫃前朝裡面看了兩眼,又去到床榻邊低頭看了看,而後慢條斯理的說道。

「透過先前掌握的線索和證據,排除了春香的殺人嫌疑,否定了死者自殺的可能。因此,本捕得出當時屋子裡必然還有第三個人存在的假設。

所謂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既然已經做出了假設,那麼接下來就是求證。

辦案呢,要縱觀全域性,而後發現其中不同尋常的細節,以此入手順藤摸瓜,便可尋找到最後的真相。現在請諸位回想一下案件發生的整個過程,是否有什麼被遺漏的細節或是不同尋常之處呢?」

細節?

不同尋常之處?

眾人聞言都情不自禁的仔細回想起來。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算不算?」

門外突然有人喊道。

「正是如此。」

榮非點頭道。

「春香姑娘,剛開始玩躲貓貓的時候屋子裡是點著蠟燭的對吧?」

「是。」

「我看屋子裡面共有四座燭臺,當時可是全部點燃?」

「並未全部點燃。」

春香搖頭解釋道。

「因為給客人矇眼用的是絲帕,絲帕透光,火光太亮的話能夠透過絲帕看到隱約的人影,所以當時只是點燃了梳妝檯上的蠟燭。」

「哦,玩遊戲的過程中突然屋子裡一片漆黑,那自然是因為蠟燭熄滅了。有沒有可能是客人動作幅度太大帶起的風將蠟燭吹熄了呢?」

榮非又問道。

「也不會。當時我和客人距離梳妝檯都蠻遠的,即便衣袂帶風也吹不到那邊。」

春香答道。

「這種蠟燭是春香姑娘你常用的嗎,以前也出現過突然熄滅的情況嗎?」

榮非走到梳妝檯邊,將燭臺上的蠟燭拔下來拿在手中輕輕吹了一下火苗問道。

「蠟燭都是樓內配給,以前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春香回答過後,榮非又轉向小唯問道。

「小唯姑娘,房間裡四個燭臺,你為何進入房間後偏偏要點燃這一根呢?」

侍女小唯被榮非問得一愣,想了一下後才遲疑著答道。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因為當時離的近吧。」

「能否詳細說一下你當時點燃這根蠟燭的情況。」

「嗯?」

小唯有些發懵,不明所以的看向榮非。見榮非一臉認真的模樣,這才開口說道。

「就是跑到梳妝檯的前面,拿出火鐮點燃蠟燭嘍。」

「一下子就點燃了嗎?」

「額…那倒沒有。我當時手抖得厲害,好幾下才將火鐮點燃,蠟燭也…也是好幾次才點燃的。」

「當時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蠟燭不太好點算不算?」

「算,當然算。」

榮非點了點頭,舉著蠟燭走到靠近牆邊的桌案旁,先將桌案上的蠟燭點燃,然後將手裡的蠟燭吹熄。

「從蠟燭突然熄滅到小唯姑娘進來將蠟燭重新點燃,應該不超過三十息的時間,蠟燭芯還是熱的,應該很容易就被點燃,就像這樣。」

榮非對著已經熄滅的蠟燭芯吹了兩口氣,讓其冷卻到差不多與三十息後的溫度相當,然後將蠟燭靠近火焰,很輕易就將其點燃。

「可當時的情況卻是小唯姑娘花費了一些時間才將其點燃,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榮非說著,將手中拿著的蠟燭微微傾斜朝著桌案上的蠟燭靠近。因為溫度暴增的緣故,桌案上的那隻蠟燭加快了融化的速度,很快紅色的蠟水便溢了出來,順著蠟燭往下流淌。

眾人猜到榮非此舉一定另有深意,因此都緊盯著兩支蠟燭不捨得眨眼,生怕錯漏了重要的資訊。

一呼氣一吸氣的間隔便是一息,因每個人的肺活量不同所以稍有差異,所以取較中間的數值大概是六秒左右。

圍觀的眾人就是在數著自己的呼吸計算時間,目不轉睛的盯著兩支蠟燭。

五息…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過了五十息,除了桌案上凝固了一灘蠟泥,兩支蠟燭變短了一點點以外,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這麼長的時間不眨眼,許多人終於是忍不住閉上眼睛用力揉搓。

「哎哎哎…怎麼突然滅了?」

突然有人詫異的喊道。

剛剛閉上眼睛的人連忙睜開,果然看到桌案上的那根蠟燭已經熄滅,而榮非手中的蠟燭卻還在燃燒著。

更奇怪的是,榮非手中那根蠟燭的火焰緊挨著熄滅的蠟燭,可那根蠟燭就好像死了一般,沒有火苗燃起。

蠟燭會死嗎?

本就沒有生命的東西何談生死。

那為何遇火不燃?

因為沒有芯啊!

「他娘滴,賣假貨竟然賣到樓裡來了,今後不想在京都城裡混了是吧。」

劉管事怒氣衝衝的罵道。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批蠟燭的質量有問題,燒著燒著自己就熄滅了。

估計應該是內裡包裹的棉芯斷了。

「呵呵呵,劉管事莫急,應該不是蠟燭的問題。」

榮非開口說道,隨後走到另一支沒有點燃的蠟燭前,將蠟燭從燭臺上拔了下來,走到門口所有人都能看的真切的地方,舉起這支蠟燭緩緩轉動。

「咦,這蠟燭上面怎麼有個小孔啊。」

離得較近的一名龜公指著榮非手裡的蠟燭詫異道。

「哪位有鋒利的匕首或小刀借來一用。」

榮非問道。

「我這有。」

白自在甩了一下袖子,手中便多出一柄巴掌長短的精緻小劍。

榮非伸手取過小劍,將劍尖小心的插入蠟燭上的小孔一點點,繞著蠟燭旋轉一圈,然後將蠟燭沿著刻好的痕跡輕輕掰開。

榮非的動作很小心、很輕柔,可即便如此,蠟燭被掰開后里面的棉芯依舊是斷了。

眾人雖然不明白榮非此舉的意義何在,卻還是情不自禁的發出惋惜聲。

榮非看起來似乎是不甘心,這次也不用小劍刻劃痕了,直接手指用力,簡單粗暴的將蠟燭掰成兩截。

奇怪的是,榮非用如此粗暴的動作掰斷蠟燭,裡面的棉芯卻是沒有斷,依舊頑強的連線著兩截斷掉的蠟燭。

「哦,我明白了。第一次掰開時棉芯不是被掰斷的,而是早就已經斷掉了。蠟燭上面的那個小孔,就是弄斷棉芯時留下的。」

有腦筋轉的快的人率先恍然大悟的說道。

劉管事聞言,連忙跑去將屋子裡最後一根沒有點燃的蠟燭取過來,果然看到上面靠近頂端的位置也有一個小孔。

用指尖從頂端開始一點一點將蠟燭掐碎,當掐到小孔水平位置時,一小截棉芯直接脫落掉在了地板上。

而此時蠟燭的橫截面上只留下了一個小孔,剩餘的棉芯縮在小孔裡面。

看到這裡所有人的明白了,蠟燭裡面的棉芯不僅是被弄斷了,而是直接被截掉了一點點,上面的棉芯燃盡無以為繼,蠟燭就會自行熄滅。

所以小唯點蠟燭才會耗費了些時間,因為棉芯短了一點啊,必須把上面覆蓋的蠟泥燒融後才能點燃棉芯。

如此一來,就解釋了為何蠟燭會自行熄滅。

因為被人動了手腳啊。

「大人,蠟燭熄滅的事情搞清楚了,可您還沒說清楚兇手到底藏在哪了?」

劉管事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