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非的前世是一個懸疑作家。

有一種說法,每一個懸疑作家都是天使和魔鬼的結合體。在他們內心同時存在著兩種極端情緒。

極致的理智和極致的瘋狂。

在汾城的那十年,榮非沒有背景,沒有實力,謹小慎微,蠅營狗苟。

到了京都城以後,有了一定的背景和實力,內心隱藏已久的瘋狂開始逐漸顯現。先是鬧得京都官場雞犬不寧,然後又誅殺了靖遠候的獨子常懷恩。

每一次瘋狂的舉動,都是在生與死的邊緣試探,卻是讓榮非樂此不疲。

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證明這個世界和此時的自己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虛擬場景中的一串串程式碼。

按照慕容滄海和白自在的說法,上古遺址之中異常兇險、處處殺機。

遭遇疑似樹妖的妖物,最理智的做法應是儘快遠離而後與慕容滄海和白自在匯合。

或許是被壓抑的太久了,在上古遺蹟這種沒有了世俗的束縛,一切全憑實力說話的地方,榮非心地的瘋狂卻是被徹底的、完全的激發了出來。

別惹我,否則就是不死不休!

再則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原因。

榮蘭那個小妖精曾經提過一嘴,擊殺妖物可以掉落妖核。妖核可以用來煉製法寶或是靈藥,修為等級越高的妖物掉落的妖核越珍貴,效果越好。

剛剛攻擊榮非的如果是其他種類的妖物,榮非即便是再如何瘋狂卻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可偏偏攻擊他的很大可能是一株樹妖。

樹就是木,木怕火,這是小孩子都曉得的道理。

而偏偏榮非就有燃放一場大火的能力。

這裡荒山野嶺的周邊也沒有人家,不用擔心傷及無辜。

那樹妖若是修為高強不懼火焰,榮非也可以憑藉縱地金光神通逃到安全的地方。

基本是穩賺不賠的勾當,榮非真的沒有道理放過。

火龍在狂風的助推下朝峽谷深處蔓延,也不知是不是榮非的錯覺,整座山谷似乎正在…顫抖!

十多截觸手狀的樹根破土而出,瘋狂的抽打著蔓延的火龍。

可一切的努力都註定是徒勞無功,木怕火這是天理,是天道,非樹力所能改變。

樹根的抽打非但無用,反倒是自己沾染上了火苗開始燃燒起來。

樹根迫不得已縮回了地下,沒有了最後的阻礙,火龍很快就已一往無前之勢佔據了整座山谷。

烈焰穿雲,濃煙蔽天。

縱火犯榮非這才注意到,遺蹟的天空中竟然沒有太陽。

深深的吸了一口嗆鼻的空氣,榮非只覺得心舒體暢,快意無比。

“好濃郁的靈氣啊,可惜了!”

榮非感嘆道。

上古遺蹟中靈氣的濃度差不多是外面的十倍還多,吸得多了竟然還有一點點‘暈靈’。

可惜,靈氣如此濃郁的上古遺蹟對其他修士來說是提升修為的寶地,於榮非而言卻是然並卵。

榮非是透過觀想法在靈墟內孕養任法獸而成為的修士,提升修為唯一的途徑就是吸收刑名之氣餵養任法獸,然後再由任法獸反哺靈力。

所以捕神訣中的修行法門榮非學了也沒用。

山谷中生有許多參天大樹,按照現在的火勢估計要燒上幾天幾夜才能燒的乾淨。榮非自然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在這裡耽擱,抬起手來又召喚了幾道狂風,讓火勢變得更加旺盛起來。

然後取出慕容滄海塞給他的符紙,注入靈力後符紙自行折成一隻傳訊紙鶴,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

紙鶴飛到半空中,繞著榮非轉了幾圈,而後又落了回來。

榮非盯著紙鶴好一會,隨後再次注入靈力,將紙鶴扔向空中。

“走你!”

紙鶴又是繞著榮非轉了幾圈,然後落回掌心。

榮非撇了撇嘴,將紙鶴收入儲物玉環,然後盤腿坐在地上,手掌拖著下巴分析起來。

有點麻煩了,傳訊紙鶴竟然感知不到慕容滄海的位置。

是因為遺蹟之中靈氣過於濃郁的原因嗎?

榮非搖了搖頭將這個猜測直接否決。

靈氣越是濃郁,紙鶴感知的範圍應該越大才是。

紙鶴壞了?

既然能飛起來兩次,損壞的可能也可以排除了。

思來想去,就只剩下兩種可能。

第一種,榮非自己所在的位置亦或者是慕容滄海所在的位置被某種陣法隔絕,所以傳訊紙鶴才感應不到。

第二種,自己和慕容滄海距離太遠,超出了傳訊紙鶴能夠感應的極限。

之前榮非已經用靈視神通探查過周圍,方圓三里之內盡是連綿的群山。將靈視神通收束成一條直線探查了幾十裡的距離,觸目所及仍是各種各樣的山峰和峽谷。也不知這片山地的面積到底有多大。

所以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但也不能就此否定第一種可能,只能等收拾了山谷裡的樹妖后再研究吧。

反正目前來看,這座上古遺蹟的面積應該相當相當的遼闊。自己找不到慕容滄海和白自在,書山和魔殿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也就不差這一天兩天的了。

在這種完全陌生的地域,隔垣洞見神通就是最牛逼的外掛。

這讓榮非產生了玩遊戲時掛逼欺負菜鳥的優越感。

閒來無事之下,榮非將如意球拿在手中,將靈識沉入其中,探索嘗試更多的形態變化。

遺蹟中沒有太陽,自然也就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按照榮非的感覺估計,山谷中的大火差不多燒了有十多個時辰才開始呈現頹勢。

這時榮非本可以施展‘喚雨’神通將殘火澆滅進去查探戰果,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卻是又招來數道狂風,給殘火又狠狠的助力了一把。

既然要燒,就燒個乾淨徹底,不給樹妖留任何反撲的機會。

如此這般又過了三個時辰,山谷中的大火徹底熄滅。

而如意球也在原本鎖甲、橫刀、圓盾、劍、槍這五種形態之上,又增加了一種新的形態。

“這…”

榮非端詳著躺在掌心上變成了一把鑰匙的如意球,展開了頭腦風暴。

難道是萬能鑰匙?

可以開啟世間任意一把鎖?

那自己以後豈不是還會多出一個‘盜聖’的名頭。

有了這把鑰匙就沒有打不開的鎖,偷不到的寶貝,進不去的閨閣…

咳咳咳,想遠了,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讓如意球變成橫刀形態,榮非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沙塵草屑,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住激動的心,邁步走進面目全非的山谷之中。

燒了這麼久,終於到了收穫的時刻。

進入山谷前,榮非先施展神通下了一場小雨澆滅殘留的餘燼。

他可沒有御火闢火的神通,萬一不小心踩到了餘燼,燒壞了鞋子也夠心疼一會了。

咔…嚓…咔…嚓…

鞋底踏在草木的焦屍之上,發出的呻吟聲響徹在死寂的山谷。

“連綿的青山百里長呀,巍巍聳起像屏障咿呀哦喂…”

榮非如同一位剛剛打了勝仗的將軍,嘴裡哼著歌曲,志得意滿的搜尋著戰利品。

“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還不是,哎呀,姥姥你藏得很深嘛。”

一直走到山谷中段,路上所見盡是被燒成焦炭的尋常樹木。

粗則粗矣,大則大矣,卻是全無用處。

透過靈視神通的上帝視角可以看到這條山谷並非是兩邊貫通,山谷的最深處是一片斷崖,斷崖上此時還有纖瘦的瀑布在不知疲倦的流淌下墜。

榮非一直搜尋到了最深處的瀑布前,才透過隔垣洞見神通找到了樹妖殘存的真身。

一小截長有兩片嫩葉、通體翠綠,發出瑩瑩微光的樹枝,蜷縮成一團躲在如絲如霧的瀑布水流下瑟瑟發抖。

“喂,別躲了,我看到你了。”

榮非站在三丈外喊道。

“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你過來,可以算作主動投案。若是我過去,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你想清楚哦。”

胡扯了幾句有的沒的,榮非發覺那截樹枝似乎…應該…多半…沒有什麼隱藏的後手了,這才放心大膽的走過去將樹枝撿了起來。

將樹枝湊到眼前仔細觀察了半晌,榮非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

“似乎很好吃的樣子。”

樹枝上的兩片嫩葉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榮非見狀眉毛一挑,看樣子可以交流,那就好辦了。

正準備發動隔垣洞見神通探查一下這樹妖殘留的精華有何神異之處,又能帶給自己什麼好處,那樹枝卻是‘嗖’的一下主動鑽進了榮非嘴裡。

“呸呸呸呸呸…”

榮非心中大駭,以為樹妖是要寄生在自己體內,趕忙連吐帶扣的想要將樹枝弄出來。

結果下一秒就愣住了。

靈墟中,榮非一度以為已經睡死了的小獬豸醒了。

而樹妖精華凝聚而成的樹苗竟是無知怎麼進到了靈墟之中,還在一處角落紮下了根。

剛剛醒過來的小獬豸迷濛著睡眼,邁著四條小短腿,晃晃悠悠的走到樹苗旁邊,抬起一條後腿,對準樹苗根部。

嘩嘩…嘩嘩…

榮非目瞪口呆、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