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象山寨的人殺了幾個兄弟,朝鳳縣方向跑了。”

今日午時就要對鹽城發起攻擊,光是如何調動數百夥大大小小的匪寨就讓段宏忙的焦頭爛額,不可開交了。

所以當段羽來到身旁,在耳邊低聲說出這件事的時候,段宏僅僅是皺了一下眉頭。

“大事要緊,先不要聲張,以免軍心浮動。”

段宏神色如常的說道,可攥緊的右拳卻是說明他的情緒並不如表面那邊平靜。

“大哥,此事責任在我,我願領責罰。”

當初拉攏招攬象山寨本就是段羽的主意,如今出了紕漏,段羽自然是難辭其咎。

“留待攻下鹽城再說吧。”

段宏此刻全部的心思都落在瞭如何攻下鹽城之上,對於小小的象山寨實在是抽不出太多的精力關注。

……

“緝仙司見習捕頭張俊,奉汾城伯榮守正之命前來協助守城。”

鳳縣緊閉的城門之下,張俊率領象山寨眾人,拱手朝著城頭上的守軍高聲喊道。

城頭上稀稀落落的守軍和衙役一陣慌亂,過不多時一名文官打扮的人從城垛間探出頭來,仔細打量了下方的張俊半晌,而後扯著嗓子問道。

“如何證明爾等身份的真偽?”

“這裡有腰牌為證。”

張俊取出榮非授予的緝仙司捕快腰牌,甩臂扔上了城頭。

片刻過後,腰牌又被那名文官扔了下來。

“本官未曾見過緝仙司腰牌,無法辨別真偽。”

“敢問大人,要如何才肯相信我等的身份。”

“那是爾等自己的問題,總之無法證明身份便不得入城。”

文官理所當然的答道。

城下的象山寨眾人聞言為之氣結。

“這位大人,我等是來協助守城的。”

張俊壓下心中怒意,再次拱手重申道。

豈料那文官這次竟是連理都不理,直接縮回了頭去,任憑張俊如何叫喊都不做理會。

鳳縣知縣曹長傑轉過身來差點與太守蘇雲忠撞了個滿懷,連忙躬身施禮,連聲抱歉。

“城下何人喧鬧?”

蘇雲忠擺了擺手示意無事,走到城牆邊朝下方看了一眼後問道。

“應是麟州盜匪,想要假借緝仙司那位汾城伯的大名詐開城門。”

“哦,曹大人如何看出他們是假的?”

蘇雲忠好奇的問道。

“下官聽聞緝仙司風雨飄搖、人才凋敝,卻是突然間冒出了幾百人來,豈不可疑。所以慎重起見,便是真的也只能暫且當成假的。”

曹長傑理所當然的答道。

“嗯,所言不錯,曹大人持重之舉。”

蘇雲忠捻著鬍鬚稱讚道。

“大人繆贊。”

曹長傑面露得色道。

“有道,去開啟城門,本官親自出城迎接緝仙司援兵。”

蘇雲忠剛剛稱讚過曹長傑,轉頭便朝跟在身邊的馮有道吩咐道。

“啊!大人您這是…”

“呵呵呵,城下之人多為女子,男子不足二十。個個身形瘦弱、面容姣好,面板白皙,與粗魯的麟州盜匪截然不同。說他們是從京都城而來,本官認為有七成可信。再則汾城伯榮守正近日的確是來到了麟州探尋上古遺蹟。京都傳言汾城伯行事無忌、出人意表,連靖遠候的獨子都敢不罪而誅,派遣一些年輕男女前來協助守城,倒也的確與他的行事風格相符。”

“即便如此,也無需大人您親自出城相迎啊。萬一…他們是假的,大人您豈不是…”

“呵呵呵,無妨,無妨。鳳縣已呈風雨飄搖之勢。在無援軍的情況下,被匪人攻破不過是一兩日的事情。吾觀城下之人雖是身形瘦弱但個個目露精光,神情從容,若真能得此助力,守住城池的把握無疑會增添幾分。長傑啊,如今已是必須背水一戰的境地,總歸是要把握住任何的可能,方不負聖上委以重任之隆恩。”

說罷,蘇雲忠撇下目瞪口呆的曹長傑,步履匆匆朝城下走去。

拿著緝仙司的令牌卻還是吃了閉門羹,這一點是象山寨眾人事先如論如何都無法預料到的。

“哥,要不直接衝進去殺了這狗官。”

城門外,張翠蘭怒道。

張俊抬眼望向鳳縣高聳的城牆,只當自家妹妹是在說氣話。

鳳縣畢竟是大晏皇室的祖地,意義非凡。城牆修建的足有六丈多高,城門厚實堅固,想憑著三百多人衝殺進去無疑是痴人說夢。

東南群匪的營地距離鳳縣更近,卻是捨近求遠去攻打鹽城,便是因為對鳳縣高聳堅固的城牆望而卻步。

再則鳳縣並無特產,即便費盡心力攻打下來卻也撈不到什麼實際的好處。

張俊他們是殺了虎威城的人才逃出來,可如今鳳縣這邊又不讓進,真是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接下來要怎麼辦?

張俊看向身邊左右之人,一時間卻是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便在這時,城門之內響起鐵鏈絞索轉動的聲音,足有兩尺厚的堅固城門隨之緩緩開啟。

蘇雲忠和馮有道自城門內出來,離著老遠便朝張俊拱手笑道。

“麟州太守蘇雲忠,有失遠迎,還望張捕頭莫要見怪。”

聞聽竟是一州太守親自出城相迎,張俊心裡莫名的便是一顫,連忙誠惶誠恐的與之見禮。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鳳縣官員態度的突然轉變讓張俊有些不太適應,二人正說話間,城牆之上突然有人高聲喊道。

“大人,有軍伍正朝這邊行進,看旗號似是麟州左衛。”

城牆之上的話音剛落,便有數騎裹挾著漫天揚起的塵沙來到近前。

“報~麟州左衛指揮使廖勇奉麟州太守之令,率部前來複命。”

“報~麟州右衛指揮使何光昌奉麟州太守之令,率部前來複命。”

援軍要麼一個不來,要麼就一起扎堆而來,這從天而降的喜訊讓蘇雲忠心裡樂開了花,趕忙吩咐馮有道進城準備援軍入城的諸多事宜。

很快一萬多人馬便來到城門之前,廖勇、何光昌與蘇雲忠見禮之後,齊齊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張俊。

“敢問可是張俊張捕頭?”

“張俊見過二位將軍。”

確認了張俊的身份,廖勇和何光昌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喜笑顏開,撇下蘇雲忠湊了過來,一左一右摟住張俊的肩膀親熱道。

“都是自家兄弟,給面子喚聲大哥就行。”

張俊有些發懵,不知這兩位指揮使葫蘆裡到底買的是什麼藥。

被晾在一邊的蘇雲忠則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張俊,心道莫非此人還有什麼了不得的身份不成?

“廖…廖大哥”

“何大哥。”

盛情難卻之下,張俊也只能是稀裡糊塗的朝二人喚道。

“嘿嘿嘿,這就對了嘛。”

廖勇拍著張俊的肩膀哈哈笑道,隨後朝著親衛一招手,立刻便有兩名親衛來上來一個木箱,放在張俊面前。

張俊疑惑的打量著木箱,只見上面還寫有字跡。

此面朝上,輕拿輕放。

遠離火源,謹防爆炸。

蘇雲忠好奇的湊了過來,看到木箱上那不堪入目的醜陋字跡忍不住皺了皺眉,然後疑惑的看向張俊。

張俊也看向蘇雲忠,二人目光對視,頗有一種懵逼樹上懵逼果,懵逼樹下你和我的認同感。

廖勇這時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鄭重其事的交到張俊手中,並指著信封封口處的火漆說道。

“請張老弟檢查仔細,火漆無損,信封無損。”

張俊接過信封,眯起眼睛看了好半晌,才勉強認出了信封上寫著的八個字。

張俊親啟,榮非留筆。

是大人!

張俊頓時明白了為何廖勇和何光昌兩位指揮使會對自己這般熱絡。

連下就要敲碎火漆開啟信封,卻是被廖勇給攔了下來。

“汾城伯特意交代,要張老弟在沒人的地方觀閱。”

“多謝廖大哥提醒。”

“哈哈哈,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麼兩傢伙。”

蘇雲忠也是對信中內容好奇無比,卻是被廖勇拉去一旁商討入城駐紮、佈防等諸多事宜。

張俊叮囑李運和張翠蘭負責進城事宜,自己則是去到一旁拆開了信件。

“是不是以為我不管你們了?”

展開信紙看到的第一段文字,便讓張俊心頭一酸。

自青州營逃出生天以來,榮非是唯一一個讓眾人發自內心的信服並且完全信任的人。

至於魏琳,眾人對他的感覺是感激之中夾雜著一些畏懼,卻是並不信任。

否則也不會違背魏琳的安排,偷偷來到麟州了。

可就是這個唯一信服並且信任的人,昨夜卻是拋棄了眾人。

是的,在張俊、張翠蘭、李運、尤二姐她們看來,自己就是被榮非給拋棄了。

強忍住心中的酸楚,張俊繼續往下看去。

“我與你說過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就算我對你們有一點微不足道的所謂恩情,卻也無權對你們指手畫腳,安排你們的人生。未來的路要如何走?往哪走?總要由你們自行思考抉擇。你能看到這封信,說明你們的選擇正如我所料。在我看來,無論是對於眼下,還是對於將來,這個選擇都是唯一的正解。所以恭喜你們,已經完成了蛻變,可以正確理性的思考自己的人生了。

老實說,以我現在的能力能為你們提供的幫助也是極其有限。但畢竟你們稱我一聲恩公,一聲大人,總歸是要稍微意思一下,不然面子上說不過去。所以就託人給你捎來一些禮物,至於如何使用?最後又能達到怎樣的效果?便由你們自行發揮吧。”

第一張信紙看完,張俊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睛,開啟後面的兩張紙。

第二張信紙首行寫著——火藥的製作、使用方法及注意事項。

後面還有一行小字備註——附贈火藥成品一箱,需按照注意事項謹慎使用。

第三張信紙首行寫著——簡易版沒良心炮的製作、使用方法及注意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