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水不敢置信的喊道。

「與我而言,人無貴賤之分,只有該救和不該救。靈藥再如何珍貴,若不能用來救人治病,也是一文不值。」

說罷,榮非毫不遲疑的就要將玄冰造化丸塞入女子口中。

眼前卻是虛影一閃,手中的靈藥已經不翼而飛。

側頭看去,藥丸已是到了慕容滄海的手中。

「慕容滄海,你什麼意思?」

榮非心裡本就壓著火氣,蹭的站起身來盯著慕容滄海冷聲道。

管你有多厲害,若真惹火了我,一樣跟你玩命。

「藥不對症,喂下去只會害了她的性命。」

不知為何,榮非剛剛救回了自己妹妹,算是對慕容滄海有恩,可慕容滄海此時反倒不像昨日那般和顏善目,而是板著面孔,語氣生硬的說道。

「靈藥內含靈力,於修士而言是補品良藥,對普通人來說就是足以要命的毒藥。何況這女子以斷絕大半生機,身體照比普通人還要虛弱許多,服用靈藥的後果就是爆體而亡。」

說罷,慕容滄海在女子身旁蹲下,從自己的儲物靈寶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捏碎後送入女子口中。

「先以補元丹補充些許元氣,喚醒生機。」

又從榮非的玉匣中拿起清靈散,在女子上唇塗抹少許。

「再以清靈散喚醒意識。」

「咳…咳咳…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果然如慕容滄海所言,清靈散剛剛塗抹上,女子就悠悠轉醒,口中發出驚恐含糊的囈語。

用指甲從玄冰造化丸上摳下極小的一點彈入女子口中。

「半月之內,可完全康復。若是每日喂服一點玄冰造化丸倒是能康復的更快一些,但我認為卻是沒有那個必要。

榮捕頭說的固然沒錯,人命並無高低貴賤之分,但靈藥珍貴能省則省,總是要給到更適合的人、用在更關鍵的時刻,方能彰顯其價值。」

站起身來,將剩餘的玄冰造化丸還給榮非後,慕容滄海語聲淡漠的說道。

「受教了!榮某替這位女子謝滄海兄的救命之恩。」

榮非拱手誠心誠意的感謝道。

「舍妹之事,我欠你一個人情,今晚我去緝仙司找你。」

說罷,慕容滄海便轉身離開。

慕容秋水卻是留下來幫著紀柔兒救治其他女子。

「嘖嘖嘖!」

白自在湊到榮非身邊,臉上帶著怪笑,一邊搖頭一邊發出怪聲。

「看到沒,這才是牛鼻子的本來面目,昨天全都是裝出來的。」

「那你呢,你的本來面目又是如何?」

榮非眯起眼睛頗有深意的問道。

「我啊,我就是我,逍遙自在,隨心所欲,哈哈哈。」

白自在笑言道,隨後將一直提在手中的褚煒扔到榮非腳下。

「晚上多備些好酒好菜,我也一起湊個熱鬧。」

待白自在離開,一名老太監來到榮非面前,拱手呵呵笑道。

「小榮捕,多日未見可是越發春風得意了啊,哈哈哈。」

「見過督公。」

榮非也連忙抱拳回禮。

這老太監正是當日給榮非和魏順頒發獎賞,現如今東緝事廠的老大,甲申甲督公。

「小榮捕將如此大的一份功勞分潤給了東廠,雜家感激不盡。以後東廠與緝仙司便是兄弟之交,旦有用得到雜家的地方,榮捕頭不必客氣,儘管說話。」

「督公何出此言?」

榮非心中一動,意識到了什麼,不過還是

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問道。

「嘿嘿,小榮捕莫要裝傻了,這是粗略整理的賬冊,看過便知。」

榮非接過甲督公遞來的賬冊,第一頁的墨跡還未完全乾透,顯然是剛剛才書寫上去的。

前幾頁記載的是從假山下面名為極樂苑的Yin窟中收繳的財物,榮非對這些不感興趣,大略掃過幾眼便翻了過去。

一直翻到第五頁,紙張上出現了許多人的名字,名字後面標註了此人的職業。

有商人、地主、士子等等皆是身家豐厚之輩。

可更多的卻是一列列的官職。

詹事府右善贊、吏部主事、戶部提舉、禮部員外郎、兵部副使、刑部檢校、大理寺、光祿寺、通政司、都察院、翰林院、國子監等等等等…

榮非用手指挨個人名點去,心中默默計數。

一共四十二名官員,從三省六部到東宮翰林院,從皇宮守衛到四城禁軍,由內到外,有文有武,竟是幾乎涵蓋了京都城內所有的衙門。

早在榮蘭將這裡的情況告知榮非時,他就已經料到此處一定會牽扯到朝堂官員,所以才會讓顧風宵去邀請東緝事廠一起協同辦案。

一來,緝仙司人數太少,肯定是忙不過來。

二來,涉及朝堂官員,榮非雖是不懼,卻也不想把緝仙司搞到滿城皆敵的境地,還是應該適當拉上一些盟友幫著分擔一下壓力。

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若真如榮非所猜測的那樣,京都城裡的衙門多半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不敢接手。京都官場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極樂苑這個Yin窟竟然事涉如此多的官員,幾乎所有的衙門。一旦被揭發出來必將引起京都官場的大地震,這個雷他們背不起。

想遍京都城內的所有衙門,也只有東緝事廠這個新丁有這份膽魄,同時也急需這份功勞。

事情也的確如榮非所料,甲申聽過顧風宵介紹的情況後,立刻著急全部人馬浩浩蕩蕩殺過來將整片坊區圍了個水洩不通。

坊區四周每隔二十餘步便插入地下一根竹筒,防止有人藉助地道逃脫。

東緝事廠開衙以來就只抄過兩座勳戚的家,下面的番子、檔頭早已經憋得嗷嗷叫了。

這下終於是有了用武之地。

雖然榮非事先已經有所預料,可當知曉足足有四十二名官員在這裡被抓了個現行的時候,心臟還是忍不住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這京都官場真的是已經爛到根了啊!

好在涉事官員雖廣,官職卻都不算高,目前看來官最大的也不過是五品。

「呵呵,名冊上的這些都是被堵在了床上,抓了現行的。還有許多卻是運氣好,今夜未曾關顧這裡。不過雜家已經讓兒孫們在審了,相信後面一定還會摸出大魚來,哈哈哈哈。」

甲督公桀桀怪笑道,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督公可想好了?」

榮非低聲問道。

「怎麼,小榮捕害怕了?」

「呵呵,我又不在官場,有什麼好怕的。」

「那就行了,雜家一心只為陛下分憂,其餘皆不放在心上。」

榮非點了點頭,繼續翻看手中的賬冊。

翻過幾頁之後,賬冊上記錄的內容讓榮非皺起了眉頭。

從假山下方的Yin窟***解救出女子六十三人,孩童十七人,年輕男子…九十一人。

這一百七十一被解救出來的人,幾乎人人身上帶傷,其中重傷者六十七人,肢體殘缺者四十九人,瘋癲者八人。

「隔壁院子裡的竹林是專門用來掩埋屍體的地方,因為挖掘還在進行,所以冊上尚未有記錄。目前已經挖掘

出的屍骨不下兩百具。小榮捕是未曾親眼見到,當剷掉竹林表層的泥土時,下面的屍骨堆疊的一層負一層,雜家手下的一些兒孫們當場就被嚇尿了褲子。

哼哼,雜家自認已經算是心狠手辣了,可與這裡的畜牲相比,卻是顯得小巫見大巫了。單憑他們犯下的這等惡行,害死的這些人命,雜家就不會善罷甘休,定會追查到底。」

今日大朝會,大晏朝廷的文武百官未到卯時便已聚集在皇宮大門前,三三倆倆的湊在一起,低聲商議著今日朝會上要稟奏的政事。

都察院左都御史秦楓姍姍來遲,目光在小廣場上粗略一掃,看到老搭檔蔡健混在以新任禮部尚書任評生、兵部尚書祝杉祈為首的劉黨骨幹一眾人等之中,神情激昂的在說著什麼,忍不住暗自輕嘆了一聲,去到無人注意的角落站定。

自作虐不可活啊!

距離開啟宮門還有一會時間,秦楓閒來無事抬起眼睛再次掃視小廣場,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妥之處。

今日似乎少了許多人吶!

東方的第一縷晨曦刺破灰濛濛的雲霧照射到硃紅色的宮門之上,一陣機簧吱嘎吱嘎的響聲過後,宮門開啟。

按照官職高低列好佇列的文武百官,在內侍和禁軍的帶領下緩緩走入皇宮。

「老秦,剛剛跑哪去了,怎麼沒見到你。我與任評生他們已經談…」

「噤聲!」

並肩而站的蔡健剛要和秦楓說一下剛剛與劉黨眾人商議之事,就被引路的禁軍厲聲喝止。

蔡健不滿的瞪了禁軍一眼,卻還是乖乖閉緊了嘴巴。

秦楓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

很快文武百官進入大殿分列兩旁,晏帝朱晟最後到場,今日大朝會正式開始。

這次的大朝會基本仍是延續上次的議題——賢太妃加封太后。

上次大朝會之後,老首輔劉傳芳便遣長子劉琪入宮覲見,請辭內閣首輔之位,告老還鄉。Z.br>

朱晟不允並好言相撫,老首輔乃是國之柱石不可或缺云云,將劉琪打發了回去。

第二日劉琪再次請見,呈上劉傳芳親筆書寫的告老還鄉書,卻再次被朱晟打發離去。

第三日劉傳芳由一對兒女攙扶著,顫顫巍巍從自家一路步行來到皇宮。朱晟終於是再也無法拒絕,只能含淚應允。

劉傳芳已經定好了離京之日,劉黨群龍無首,再加上內閣次輔單仲季這幾日裡的私下奔走,朱晟本以為為母親加封太后之事已無阻礙。

可當單仲季拿出吏部員外郎劉熙的那封奏摺舊事重提時,卻立刻迎來劉黨和都察院右都御史蔡健等人的口誅筆伐。

看著下面兩派朝臣猶如潑婦罵街一般的相互指責、謾罵,御座之上的朱晟臉色也越發的難看起來。

真以為朕不敢殺人嗎!

這時隨身伺候的一名內侍湊到朱晟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朱晟聞言先是雙手驟然握拳,眼中怒火噴湧。可隨後卻是想到了什麼,雙眼微微眯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外深長的冷笑。

榮非!

又是這小子幫了朕的大忙,真是個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