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非被兩名翼衛架著走在路上,引來諸多匪首側目。

“哈哈哈,段城主太客氣了,我自己能走,還偏要派人護送,實在是盛情難卻啊。”

榮非恬不知恥的向眾多不知情的匪首解釋道。

餘光一瞟,看到不遠處的巷子裡竟也有幾個匪首被按在地上。

來到城門外,兩名翼衛將榮非朝地上一扔,拍拍手轉身離去,懶得再多看他一眼。

榮非像個沒事人似得爬起身來怕了拍衣衫上沾染的塵土,像個老農般將兩手攏在袖中,尋了處背風的地方蹲下。

張俊跟著段羽來到後堂見到了段宏。

剛剛說了許多話正在喝茶潤喉的段宏忙放下茶杯,大笑著迎了上來,把住張俊雙臂,上下端詳片刻後讚道。

“適才聽四弟誇讚張寨主風流俊逸、一表人才,段某人還有些不信。想著麟州窮鄉僻壤沙塵遍地如何能養生的出那等人物。如今一見方知是段某人眼界淺了。”

肢體的接觸讓張俊有些不適,後退一步,讓開段宏的手掌,拱手回道。

“不敢隱瞞段城主,張俊並非麟州人士。”

“哦,卻不知張老弟是哪裡人?因何又來到麟州?”

其實以段宏老辣的眼光如何會看不出張俊不是麟州本地人,剛剛的明知故問就是為了引出這個話題,打探張俊的底細。

“老家本是燕州,受人迫害,不得已背井離鄉。”

張俊含糊的答道。

段宏也沒有較真,點了點頭後邀請張俊入座,立刻便有翼衛奉上剛沏好的熱茶。

“段某是個粗人,也就不跟張老弟客套,有話直說了。我這個四弟為人心高氣傲,平日裡沒有幾個人能被他看得上眼,可今日卻是對張老弟你刮目相看。有關黑風寨和象山寨的事情我也有所聽聞,知曉張老弟你們現在的日子不好過。正好我虎威城緊缺人才,張老弟不妨帶著人來我虎威城住下,段某人保證不會虧待你們。”

“這個…”

張俊正猶豫著該如何拒絕,思路卻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給打斷了。

一隊殺氣騰騰的翼衛走到門外站成一排,每個人的手中都提著一顆還在滴著鮮血的頭顱。

“哼!老虎不發威,還真拿我段某人當病貓了。好說好商量是為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些,卻總有那麼幾個狗東西不識好歹。”

段宏目光驟然變得冷厲起來,依次掃過那幾顆人頭後冷哼道。

人頭赫然就是之前宴席上沒有明確表態的那幾個匪首。

“來這裡做什麼,都拿去餵狗。”

段羽不滿的朝手下揮手,隨即對張俊不好意思的笑道。

“兄弟們不懂事,讓張寨主見笑了。對了,剛剛我大哥的提議,張寨主覺得如何?”

張俊臉色不由得一變,心也狂跳起來,將拒絕的話直接嚥了回去。

深吸了一口氣,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語氣中透著為難的說道。

“我雖名為寨主,可實際寨子裡面的事情都是大家商量著辦。能否請城主寬限些時日,讓我回去商量一下。”

“應有之意,那就靜候張老弟佳音了,哈哈哈。”

段宏沒有逼迫太甚,哈哈一笑便任張俊離去。

出了虎威城與李運等人回合,李運見張俊面色有異便問道。

“可是受到了刁難?”

張俊搖了搖頭,示意快些趕路回到象山寨再說。

急匆匆走出一段距離,李運快走幾步趕上,在張俊耳邊低聲道。

“咱們被盯上了。”

張俊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自己等人在青州營已經受盡了屈辱,今生今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去過那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姓段的逼人太甚,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宰了!”

說罷,抽出腰間的短刀。

可帶張俊轉過身來看清跟蹤之人的相貌卻是一愣。

這不是那個…花果山水簾洞的顧風宵嗎?

“哎呦,這不是張寨主嗎,你也走這條路嗎,真是好巧啊。”

榮非笑嘻嘻的快走幾步,來到張俊面前打起招呼。

張俊眯起眼睛打量榮非,許久之後才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你是段宏的人?”

“我!顧風宵啊,花果山水簾洞洞主,你忘了,咱倆剛才還一桌喝過酒呢。”

“我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是不是段宏的人!”

張俊突然跨前一步,將刀刃架在了榮非的脖子上厲聲喝道。

“俊哥別跟他廢話,直接宰了他。”

李運等人也圍了上來嚷道。

“各位別衝動,誤會,都是誤會。張寨主剛剛不是親眼看到我被趕出來的嘛,所以怎麼可能是段城主的人呢。”

榮非舉起雙手解釋道。

“誰知道是不是在演戲?若你不是段宏的人,為何要跟著我們。”

“我不是說過了嗎,順路啊。”

“順路?順的哪門子路,分明是不懷好意。”

“好吧好吧,既然被你們看出來了,那我就有話直說了。之前在城主府中時,我看張寨主似乎有別樣的心思,於是便想著興許咱們可以合作幹一票大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

張俊皺眉道。

“你是想黑吃黑對吧,嘿嘿嘿,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張寨主好大的胃口,連虎威城的主意都敢打。不過也是,既然都是匪,憑啥只有他姓段的能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俗話說不想當城主的寨主不是好土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又所謂孤木不林,一個好漢三個幫。兄弟我瞧著那姓段的也不順眼,要不這趟買賣咱們一起幹,然後二一添作五,你看如何?”

似乎是怕被道旁草叢裡的蟲子聽到,榮非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

李運盯著榮非看了好半晌,而後朝張俊問道。

“俊哥,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張俊一時間也有些摸不清榮非的路數了,皺著眉、咬著牙沉吟了好一會。

現在最簡單、最穩妥的法子就是殺了這傢伙,然後趕回象山寨跟大夥商量一下,是立刻跑路還是留在寨子裡死守。

雖說如今全在上下都習練了無名老子留下的煉體之術,武力值大增。但虎威城可是據說有四萬多亡命的匪徒,更何況現如今麟州東南的匪寨都聽命與段宏,加起來怕不是有十幾二十萬人。

自己這邊的三百來號人縱是個個都有通天的本領,怕是也只有給人家塞牙縫的份。

可若是跑…又能往哪裡跑呢?

李運等人見張俊表情掙扎,沉默不語,還以為他是在殺不殺掉這個傻子的問題上犯了難,殊不知張俊已經想跑題了。

醒過神來的張俊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這才想起榮非來。

這傢伙並非良善,而是匪,殺了也就殺了,有什麼好猶豫的。

念及此處,張俊便抄著短刀向榮非的喉嚨抹去。

便在這時,只聽榮非輕嘆一聲。

“唉!本想著好說好商量,給彼此都留些面子。偏偏要動刀動槍的,這又是何必呢。”

張俊只覺得這話聽著有點耳熟,還未等想起來先前在哪裡聽到過,然後就看到叫做顧風霄的傢伙抬起了一隻手。

“風來!”

呼~

一陣狂風朝著幾人席捲而來,裹挾起的沙粒抽打在臉皮上隱隱作痛。

張俊、李運等人不得不眯起眼睛以防沙塵刮進眼睛裡。

“雨來!”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暴雨驟降,瞬間將眾人淋成了落湯雞。

風雨交加之中,渾然沒人注意到榮非已然不見了蹤影。

施展神通要消耗不菲的體力,似這呼風喚雨神通的消耗則要視風勢雨勢的猛烈程度、持續時間和範圍大小而定。

榮非的身體經過靈力的滋養,照比汾城時已經強健許多。可修士本就不以肉體強橫見長,所以強也有限的很。

這種程度和範圍的神通,榮非其實也堅持不了多久。

因此脫身之後,榮非便立刻收起了神通。

“喂,這下能好好聊天了吧。”

榮非叉著腰,笑嘻嘻的問道。

“俊哥小心,此人會妖術。”

“無妨。”

張俊伸手推開護在身前的李運,走到距離榮非四五步的地方站定,眯起眼睛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花果山水簾洞…”

未等榮非說完,張俊身上突然紅芒湧現,揮拳便朝榮非的臉上砸來。

榮非抬起右手,如意球化成圓盾擋在面前。

砰…唔…

悶哼一聲,榮非倒飛出兩丈多遠,軲轆了好幾圈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榮非自然是沒死,不過卻是有些生不如死。

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被打斷了,痛的他不敢呼吸,連帶著思緒也紊亂的猶如一團亂麻。

我是誰?

我在那?

本就有些模糊的視線突然一暗,似乎有人站在自己的頭頂上,然後蹲下身子惡狠狠的問道。

“說,你到底是誰,不說就殺了你。”

“嗬…嗬…”

榮非努力的想要說些什麼,可嗓子眼裡只是發出不明意義的聲音。

“俊哥好厲害,竟是差點一拳將他給打死。”

李運等人檢視過榮非的狀況後,連連對張俊誇讚道。特別是一想到以後自己也能這般厲害,頓時心中豪氣叢生。

“這傢伙多半是活不了了,不如給他一個痛快。至於來路…卻也管不了許多了。”

一人指著榮非,朝張俊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