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癢一說,半真半假。

放著現成的刑名之氣近在眼前,榮非斷沒有白白放過的可能。

再者這位邱城主實實在在是個老實人,榮非從小到大最看不慣的就是老實人挨欺負,忍不住就想要幫他一把。

饒是如此,邱莫言卻仍是滿臉的疑惑和不敢置信,怔怔的盯著劉琛,等待他的親口回答。

劉琛見狀不由得嘆了口氣。

正如榮非所言,懷疑一旦產生,罪名也便成立了。

即便此刻並沒有確鑿的實證,即便以劉琛對邱莫言的瞭解,自己只需辯解說一切都只是巧合,是自己的無心之失,邱莫言多半也會將信將疑不再繼續追究。

可心裡的那根刺卻是已經深深的埋下了,直到身死道消的哪一天都無法拔除。

既是如此,倒不如說開了,也免得壓得自己難受。

“莫言,我…對不住你。”

稱呼的改變,代表了兩人身份的轉變。

此刻的劉琛不再是城主府的管家,只是與邱莫言相交幾十年的老友。

“為…為什麼?”

因為榮非有意加長了揭曉答案的過程,給了邱莫言足夠的緩衝和接受現實的時間,所以並沒有上演氣急攻心,嘔血暈倒的戲碼。

邱莫言只是一把抓住劉琛的小臂,用變了調、近乎呢喃的話語追問道。

“即便清風城被其他主城吞併,因為有神廟神諭的緣故,邱氏可保性命無憂,繼續坐享富貴榮華。但沒有神廟作為靠山的四大世家又當何去何從?白雲城被吞併後,城主之下的三大世家最終落得怎樣的悽慘下場,莫言難道忘記了嗎?四大世家自然不甘坐以待斃。”

“所以,你是受了宋齊梁陳四家的指使?他們到底許了你什麼好處?竟是讓你枉顧你我之間五十多年的交情,行此陰狠之事。”

“呵呵呵…”

面對邱莫言的質問,劉琛發出一陣苦笑。

“老爺為何只有你一個子嗣?”

邱莫言聞言身軀巨震,滿臉的不敢置信。

此刻劉琛口中的老爺當然不是指邱莫言,而是指邱莫言的父親,上一任的清風城城主。

聽這意思,感情這絕戶之計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用在了邱莫言父親的身上。

而邱莫言的降生便如同邱月娥一樣,只是一個意外。

“想要獲取城主之位需要神廟的認可,這便斷絕了武力奪權的可能。百年前的那次比鬥清風城一次輸掉九座城池後,宋齊梁陳四大家族其實就已經開始了謀劃。清風城若繼續由邱氏掌管,必將落得被吞併敗落的下場。而只要邱氏子孫斷絕,四大家族便可順理成章的獲得神廟的認可,重振清風城往日的輝煌。”

劉琛解釋道。

“至於好處…呵呵,陳氏家主許諾劃出一座中型城池供我兒主理。”

“不過一座小小的中型城池,如何比得過主城管事位高權重?”

邱莫言不理解,非常的不理解。

在主城清風城內,劉琛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是那些轄下中小城池的主事見到他也要畢恭畢敬,點頭哈腰。

“權位再重,也終究是邱氏的奴僕。主事再小,卻也可堂堂正正的做人。我當了五十多年的奴僕,卻不能再眼看著子子孫孫,永生永世為奴。莫言吶,這等心情你是無法理解的。”

“你…”

邱莫言情緒驟然變得激動起來,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劉琛的衣領喝問道。

“劉琛,這許多年來,我可曾虧待過你,可曾真將你當做奴僕看待?”

“莫言吶,你是你,不可一概而論。況且清風城在你的治下,能否撐到那一日卻還未可知。我這輩子任命了,卻總歸要為子孫後代謀劃一條後路啊。”

劉琛並未反抗,只是聲音沙啞的辯解道。

“我邱氏不行,難道宋齊梁陳就行!他們四家的子弟是個什麼德行,難道你就看不到。”

“清風城在你邱氏手中敗落已成事實,四大世家能否重振聲威卻是尚未可知,兩相比較,總歸要試一試。”

邱莫言聞言氣勢頓時一滯,愣了半晌後頹然跌坐回椅子上苦笑道。

“呵呵呵,歸根結底,終是我的無能。罷了罷了,前世之因,後世之果。你…走吧。”

劉琛似乎早就料到即便攤牌,邱莫言也不會將自己怎樣。

站起身來,整理好被抓亂的衣襟,朝著邱莫言鄭重行了一禮後,默不作聲的轉身離去。

“城主仁義!”

待書房的門從外面關上,看了半晌好戲的榮非忍不住朝邱莫言豎起大拇指笑道。

邱莫言聞言抬起頭來,一臉心喪若死的神情,努動了幾下嘴唇後,才沙啞著嗓子道。

“劉琛說的沒錯,清風城敗落至此皆是因為我邱氏無能。怨不得他…他們起了別樣心思。”

似邱莫言這種老好人的性格是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上位者的,由此觀之,上任城主、上上任城主估計也好不到那裡去。

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雖是咎由自取,可榮非偏偏就喜歡邱莫言身上的那股子人味,於是便安慰道。

“良善仁義不是過錯,只不過落在某些心思陰暗的人眼中便成了原罪,成了他們背叛和篡奪的藉口罷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此次比鬥,我定然將清風城往日裡輸掉的盡數贏回來。城主你當務之急是重振雄風,為邱氏開枝散葉。”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城主不到六十,還很年輕,努努力再生個七個八個的不成問題。城內的事物暫且就交給月娥小姐掌管吧,你只需專心耕耘就好……”

刑名之氣已經到手,榮非也沒了繼續廢話的興致,打斷了邱莫言的話語。

據邱莫言所說,邱氏先祖乃是一千多年前跟隨所謂的神來到這大同世界定居。

榮非猜測,此神乃彼神,便是外界五千年前憑空出現的十三位神。

據此推測,這大同世界的時間流速應該就是外界的五分之一。

可這裡黑夜和白天的比例卻是與外界不同。

榮非根據心率估算,這裡的一個白天與外界的五個白天差不多,可夜晚卻只相當於外面兩個夜晚的長短。

而這裡的人們卻依舊是將一天劃分成十二個時辰,也不知他們到底是如何計算的。

反正榮非還有些不太適應,說白了就是有時差。

就在榮非倒時差的工夫,恍恍惚惚兩日時間已過,終於迎來了比鬥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