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非跟著小順子找了個地方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換上餘慶之給的白衫,又美美的吃了一頓飽飯,這才辭別小順子,離開皇宮。

走出皇宮大門,榮非緊了緊背上裝著賞賜之物的布包,按照小順子指點的路線尋找緝仙司衙門所在。

京城繁華,讓沒見過世面的紀柔兒有了富貴迷人眼的感慨。可對於前世見過上千萬人口大城市的榮非而言,也就是熱鬧一點的縣城級別。

重生十年,對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也早已沒有了新鮮感。速度極快的穿街過巷,來到小順子所說的位於皇宮南面的一條長街之上。

六部衙門便坐落在這條長街的兩側,因此這條長街便被京都百姓戲稱為青雲大街。

取平步青雲之意,久而久之這條長街原本的名字卻是無人記得了。

沿著長街由南向北走過三分之二的距離,便可看到一棟足有三丈高,氣勢威嚴的二層門樓,這便是刑部衙門了。

刑部衙門對面則是一棟高度幾乎相等,但卻破敗灰暗的門樓,門樓正門上方懸掛一面斑駁破舊的匾額,匾額上寫著三個已經分辨不出本來顏色,模模糊糊的大字——緝仙司。

青雲大街的兩側因為多是朝廷大大小小的辦事衙門,沒有商鋪民居,因此往日裡街上行人不多。

可榮非來到這裡時,卻是遠遠便看到刑部衙門對面的破舊們樓前聚集著好大一群人。

一道清脆悅耳十分好聽的女子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話語的內容卻是不太能讓榮非感到愉快。

“什麼狗屁緝仙司,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今日姑奶奶便砸了它,免得惹人生厭。”

女子的話音剛落,便見一道霞光自人群中央升起,擊中了破舊門樓上的破舊匾額。

那匾額本就已經腐朽不堪,被彩色霞光輕輕一碰便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碎屑掉落下來。

聞聽聲音便意識到事情不對的榮非擠過人群來到圈子裡面,抬頭便看到緝仙司正門前的青石臺階上落滿了匾額碎屑,正門內側還能看到幾個探出來檢視情況的腦袋。

那應該便是緝仙司衙門的辦公人員,只是面對自家衙門匾額被砸爛這種折面子的事情,那幾人非但沒有出來阻止的意思,眼神裡反倒是充滿了恐慌。

似乎生怕被砸匾額的女子衝進去把他們給揍一頓。

雖然只是剛剛加入,對緝仙司還沒有認同感。但物傷其類,榮非心中仍是五味雜陳。

被人欺負成這樣,竟然連一個敢站出來說話的都沒有,緝仙司還真是任人隨意揉捏的軟柿子啊。

加入緝仙司這步棋,到底是對還是錯?

正當榮非感嘆之餘,緝仙司裡面突然傳出一陣爭吵聲。

“顧風霄你瘋了,莫要給大夥惹麻煩。”

“一塊爛掉的匾額而已,正好換塊新的嘛,忍一忍就過去了。”

“放開我,你們不要臉,我可還要呢。”

隨即便有一道人影從門裡衝了出來,榮非定睛一瞧見是一名穿著青色皂衣的年輕捕快。

皂衣便是捕快的制服,不過這件皂衣卻是與榮非在汾城是穿過的制服不同,在其胸前還貼著塊繡有怪獸圖案的補子。

那怪獸榮非認得,體型如牛,全身長毛,頭生一角,乃是傳說中的神獸獬豸。

年輕捕快衝出大門在臺階上站定,右手持刀,左手提著一副鐐銬,朝著砸破匾額的女子怒喝道。

“慕容秋水,莫以為仗著乾坤觀的名頭便可以為所欲為。本捕今日便以毀壞朝廷財物、踐踏朝廷威嚴的罪名拘捕你。”

喝罷,便舉刀舞鐐朝人群中央空地上站著的女子撲去。

嘖嘖嘖,還算沒爛到根,終於有個帶種的爺們了。

榮非心中半是欣慰、半是諷刺道。

到了這時,他才有空去看砸了緝仙司匾額的女子。

只見名喚慕容秋水的女子右手握著一柄白玉為杆的浮塵,左手負於身後。身上穿著淡青色道袍,腰間繫著銀色絲絛編制,中間用玉環相連的束腰。道袍雖是寬大,有了這束腰卻是顯出窈窕的身形。

頭髮盤了個簡單的髮髻,僅用一根玉衩固定。未施粉黛的素顏精雕玉琢,顯露出一種冷豔的氣質。

見捕快氣勢洶洶撲來,慕容秋水目露不屑之色,冷哼一聲揮動拂塵橫掃而出。

“區區九品,也敢跟姑奶奶叫囂,今日便教你做人。”

浮塵掃至半途突然湧現七彩霞光,好似一條粗大的鞭子一般朝捕快捲去。

捕快此時還在半空之中,眼見無法閃躲就要被七彩霞光捲到。捕快暴喝一聲,刀身之上湧現淡淡青芒朝卷至面前的七彩霞光一刀劈下。

四周圍觀者多是各衙門的中下級官吏,知曉修行者的厲害,見到七彩霞光和青芒便連忙火速退到安全距離之外。

如此一來反倒是將榮非留在場中,好似裁判一般。

榮非也是不慌,退後數步,依舊站在一個相對較近的距離。

難得能夠在如此近的距離親眼目睹修行者之間的戰鬥,榮非可不想放過這樣觀摩學習的機會。

年輕捕快的修為顯然與美女道士慕容秋水不在一個等級上,青色刀芒與七彩霞光撞到了一起,沒有流光溢彩的視覺特效,也沒有震耳欲聾的鳴音,只是波的一聲好似水泡破了的聲音發出,青色刀芒便被擊碎,化作點點光暈消散。

不過年輕捕快卻也趁著七彩霞光被阻攔停滯的剎那時間讓身形落地,而後連忙一個倒地前滾翻躲開。

七彩霞光捲了個空,落在青石板鋪就的臺階上,便聽轟的一聲,臺階被打出一個大坑,破碎的石塊夾雜著泥土四處濺射。

第一次交手,年輕捕快雖是不敵女道士,卻也成功拉近了兩者之間的距離,由原本相距兩丈變成此時的僅相距一丈。

一擊落空反倒被對方欺近身來,慕容秋水卻是半點不慌,負在身後的移至身前在腰間玉環上抹了一下。玉環閃過一抹瑩光,慕容秋水的左手憑空出現一疊黃色的符紙。

“金烏。”

慕容秋水嬌喝一聲,朝著年輕捕快甩出一張符紙。

符紙剛剛離手便自行燃燒成一團火焰,喳喳喳的鳴叫聲後,三道火影自火焰中飛出朝著捕快衝去。

捕快腳下步履不停,手中鋼刀再次湧現青芒,刷刷刷刀速極快的朝三隻由火焰形成的金烏砍去。

可惜鋼刀劈砍的再快卻也終究有限,只是劈碎了兩隻金烏,被一隻金烏衝破刀網撞到懷中,瞬間爆成一團火焰將年輕捕快上半身籠罩在內。

火焰爆燃的瞬間,捕快身上湧現青芒將其包裹勉強抵擋住了灼燒,可待火焰和青芒退去之後,榮非還是看到年輕捕快的臉上煙熏火燎的成了花臉貓,頭頂也在冒著青煙。

年輕捕快看起來被燒得悽慘,實際行動卻是未受影響,已經欺近到慕容秋水身前六尺之地。

乾坤觀以法術和煉藥術稱雄修行界,對近身戰卻是不擅長。慕容秋水此時只需向後退去,便可重新拉開安全距離。

可慕容秋水卻也是個倔脾氣,自己堂堂乾坤觀聖姑,天下行走,被一個區區九品修士逼退,傳出去面子上實在掛不住。

因此慕容秋水半步不退,揚起纖纖玉手,將剩餘的符紙全數朝捕快甩了出去。

“金烏煉獄。”

在慕容秋水的嬌喝聲中,符紙翻飛自行組成一個圓環而後齊齊爆燃形成一個火環。火環中間圓形的位置金光閃爍,一隻只火焰金烏竄飛而出,衝向近在咫尺的年輕捕快。

什麼金烏煉獄,分明是要直接火化。

榮非不忍年輕捕快葬身火海,正欲衝上前去將他撲倒。

卻見那捕快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身體突然變得虛幻,下一瞬直接原地消失不見。

慕容秋水也注意到年輕捕快的變化,面色驟然一變,心道一聲中計了。隨即拂塵再現七彩霞光朝著身前空處掃去。

咔咔兩聲金鐵撞擊發出的脆鳴。

慕容秋水原本空無一物的身前浮現出年輕捕快的身影,捕快一直拿在手中的鐐銬也銬在了慕容秋水的左腕上。

“你被捕…噗…”

未等話說完,閃現七彩霞光的拂塵掃在年輕捕快的左肩上。

捕快身形巨震,一口鮮血噴出,雙眼翻白昏倒在地。

拂塵上的七彩霞光散去,慕容秋水好似被什麼東西抽空了精氣一般,面色蒼白、渾身顫抖的跌坐在地上。

“拘…仙…鐐!”

慕容秋水看著左腕上色澤青黑,閃現點點銀光的鐐銬,咬牙切齒道。

相傳八百年前捕神蒐羅天外異鐵,輔以上古法陣,製作出八套專門針對修行者的鐐銬,名為拘仙鐐。拘仙鐐戴在普通人身上只是稍顯沉重,可若銬住的是修行者,則會禁錮其全身的法力,並使其身體虛弱連普通人都不如。

拘仙鐐由天外異鐵打製,刀劍難傷,水火不侵,一旦被其鎖住,除非用同樣由天外異鐵製作的鑰匙開啟,再無他法。

每套拘仙鐐都只有一把鑰匙,且彼此間的鑰匙不可通用。一旦這世間唯一的一把鑰匙丟失,便只能戴著鐐銬終其一生,亦或是砍斷四肢方可脫困。

慕容秋水雖然只是被鎖住了左腕,可和四肢都被鎖住也沒什麼區別,體內的靈力已是半點都不聽使喚,手腳更是痠軟無力。

驚懼、慌張之色在慕容秋水的眼眸中一閃而過,隨即便醒悟過來,去暈倒的年輕捕快身上尋找鑰匙。

衣袖、前襟…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卻是一無所獲。

慕容秋水轉頭看向緝仙司正門,見之前的幾人還在探頭張望,娥眉一蹙,冷聲喊道。

“傻愣著作甚,還不快拿鑰匙解開這該死的鎖鏈。”

緝仙司門內的幾人彼此對視一眼,低聲商量了幾句,覺得乾坤觀聖女不好得罪,還是趕緊放走這個大麻煩才好,便要轉身回衙門裡去拿解鎖的鑰匙。

卻見一個白衫青年走到慕容秋水面前,彎腰將鎖鏈撈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後說道。

“私放人犯乃是重罪,我倒要看看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