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非先是拱了拱手以示歉意,隨後開口詢問道。

“恕小侄唐突,敢問城主,月娥小姐可是您的親生女兒?”

“嗯…這是自然。不知賢侄為何有此一問?”

邱莫言疑惑道。

“再請問,城主共有幾房妻妾?月娥小姐是哪一房所生?”

榮非並未作答,而是繼續追問道。

“不怕賢侄笑話,老夫除了正妻之外,還納有十七房妾室。而月娥則是第四房妾室所出,那一年老夫已是四十有三,算得上是老來得女。”

邱莫言雖貴為城主,卻是個實誠人。兼之未能誕下子嗣繼承家業是其一生最大的遺憾,因此聽聞榮非提起此事,頓時便心生一絲希望,如實回答道。

畢竟是從外面來的人,說不定就有什麼神奇的手段能夠解決這個難題呢。

十七個妾室…

這個數目著實是把榮非給驚到了。

再加上正妻那就是十八個,這位邱老城主能活到這把年紀著實是不容易啊。

收起心中亂七八糟的念頭,榮非繼續迴歸正題,問道。

“既然月娥小姐是你親生的,那就說明你的身體肯定沒有問題。可這麼多年再無所出,城主就不覺得蹊蹺?”

“唉…”

邱莫言長嘆一聲道。

“如何會不覺蹊蹺,可這許多年來遍訪名醫,服用了不計其數的草藥,卻仍是沒有任何的結果。”

“若有人在暗中藥物上做了手腳,非但不能醫病反而適得其反。”

“這點賢侄大可放心。所有的藥物都需先經過劉琛查驗,確認萬無一失後,老夫方才會服用。”

邱莫言斬釘截鐵道。

榮非笑了笑沒有反駁,然後指著桌上的菜餚向老管家劉琛問道。

“這些菜餚也都查驗過嗎?”

“回榮先生的話,老爺的膳食向來由老奴親自料理,不容旁人插手。且每次做好之後,老奴都會從中撥出一些試吃,既是為了保證符合老爺的口味,也是為了以防居心叵測者下毒暗害。”

老管家微微躬身回答道。

“衷心護主,演得不錯。”

榮非盯著老管家的眼睛玩味道。

“榮先生何出此言?”

邱莫言聞言露出詫異之色。

“我雖不懂醫術,卻是自小便幫著內人料理藥材。因為天生一個狗鼻子,所以對各種藥材的氣味知之甚詳。即便這幾盤菜餚中新增了許多掩蓋氣味的調料,卻也仍能嗅的出來。”

說著,榮非指著一盤菜餚問道。

“敢問劉管家,這盤炒菜心中為何會有黃精的氣味。還有這盤迴鍋肉,其中新增了芢草。這盤中有……”

榮非的手指每指向一盤菜餚,口中便會報出一種草藥的名稱。

劉琛神色不動的待到榮非說完,這才不緊不慢的答道。

“榮先生天賦異稟,既能嗅出這些藥材的氣味,應當也知這幾味藥材的藥性如何吧?”

“皆是固本培元,溫補腎陽的佳品。”

榮非答道。

“既是如此,那老奴就不懂榮先生先前那句話的意思了。醫者雲,食補勝於金石。老奴一片拳拳之心,只為調養老爺的身體,何來‘演’之一說?”

“賢侄怕是誤會了。我與劉琛名為主僕,實則情同手足,他萬萬不會加害於我。”

邱莫言也連忙解釋道。

“呵呵,劉管家所言倒也不錯。不過一樣兩樣是良藥,全都加起來卻是未必了。還有城主所用的這雙筷子,若我瞧得不錯,應該是雷公藤所制吧。”

榮非瞟了一眼擺放在邱莫言身前的那雙筷子說道,而後目光又轉向左前方不遠處的長條書桌。

這裡是邱莫言的書房,書桌上擺放著幾本他最近翻閱的書籍和筆墨紙張,此外還有一盞造型別致的香爐。

香爐裡此刻並未燃香,不會榮非在剛進來時便聞到了書房中瀰漫著淡淡的麝香香氣。

麝香雖是名貴,可似邱莫言這等身份,燃此香倒也是尋常,因此初時榮非也並未在意。

直到老管家劉琛端上菜餚,又見到給邱莫言專門準備的那雙雷公藤筷子後,榮非這才恍然察覺到了異常。

“是藥三分毒,治病救人的良藥與害人性命的毒藥實則並無常理。黃精、芢草…故是溫補腎陽的佳品,可若以雷公藤、麝香為藥引,就變成了讓人不能生育的絕戶之藥。”

邱莫言瞧了瞧一旁不動聲色沉默以對的劉琛,低頭沉思片刻後對榮非解釋道。

“老夫並非以為賢侄是危言聳聽,只是堅信劉琛沒有加害於我的道理。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亦或許只是巧合罷了。況且劉琛若真動了什麼歪心思,以我二人的關係,取我性命易如反掌,斷沒有如此大費周章的道理。”

“城主仁義。”

榮非朝邱莫言拱手讚道,而後目光轉向劉琛。

“劉管家可有言語?”

“不知老奴有何開罪之處,以致榮先生要如此構陷。”

劉琛不卑不亢的說道。

榮非呵呵一笑,朝著邱莫言再次問道。

“城主可還記得月娥小姐出生前一年左右的時間,可曾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不同尋常…”

邱莫言嘀咕了一聲,目露回憶之色。半晌後緩緩說道。

“那一年老父尚在人世,我還未繼城主之位,時常會與知交好友策馬遠足,遊山玩水,數月不歸。也便是在那一次途中,偶遇紫鳶,一見鍾情。回來後便將她納為妾室。十個月後,月娥便呱呱降世……”

說到最後,邱莫言眼中的疑惑之色已是越來越濃。

邱莫言只是性子仁善,卻不是真的傻蠢。被榮非提醒到了這個程度,又怎會還意識不到問題的所在。

那年出遊的時候,劉琛可是沒有跟隨左右。

那幾個月的時間,都是跟著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玩樂,花天酒地,沒有沾染半點劉琛料理的吃食。

可即便如此,邱莫言仍是不敢相信劉琛會背叛加害自己。

因此儘管心中已是有所動搖,卻也只是沉吟著並不說話。

“懷疑一旦產生,罪名便也隨之成立。不管劉管家你承不承認,你和城主之間的交情都已破裂,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況且清風城邱氏已經到了如今這等地步,沒有必要繼續藏著掖著了,劉管家不如就撂句實話,也算讓邱城主死個明白。”

榮非笑呵呵的朝劉琛說道。

劉琛抬起低垂的頭顱,目光陰冷的看著榮非。

“玩弄人心吶,榮先生到底所欲何為?”

“許久沒有辦案了,技癢而已!”

榮非聳了聳肩笑道。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刑名之氣源源不絕的湧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