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紀柔兒便每日晨起後前往老道士的卦攤義診,午後則是回到玄武衚衕小院習練誅仙箭。即便榮非不在,紀柔兒也找到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日子過的充實且快樂。

餘慶之帶著劉星闌去了潭溪鎮後山檢視。

二人離開後,榮非便朝花妖問道。

“你也聽到了,今後作何打算?”

“唔…”

花妖表情迷茫。

“不著急,自己慢慢想吧。”

花妖身上有許多疑點,榮非是想將它留在身邊慢慢調查的,但卻是不好強迫它留在緝仙司。

於是也不催促,留下花妖在這裡思考未來,自己則是翻牆回到隔壁小院。

“柔姐。”

回到小院卻是未見紀柔兒的身影,榮非喊了一聲也無人回答。

去到廚房掀開鍋蓋,裡面有還熱乎的早飯。

榮非會心一笑,知道紀柔兒應該是出去散心了。

吃過早飯,換過一身乾爽的衣衫後,榮非翻牆去到隔壁餘慶之的小院,花妖還在皺著眉頭思考今後何去何從。

榮非見其被砍斷的手臂還未恢復,雙腿上生出的根鬚則是扎入土裡吸取養分,便從儲物玉環中取出半顆玄冰造化丸遞了過去。

“好香啊,是什麼好吃的?”

花妖嗅著玄冰造化丸的香氣,流著口水,滿臉陶醉的問道。

雖然砍斷花妖手臂是形勢所迫,但榮非心中還是多少有些愧疚的,因此多了幾分耐心,解釋過玄冰造化丸的功效,看著花妖將靈藥服下。

服下靈藥,花妖的肩膀和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出來。

待花妖完全恢復,榮非便帶著她離開玄武衚衕朝刑部衙門走去。

無字石碑的事情暫由余慶之和劉星闌接手,可蒙面修士的案子卻還沒完。

一人一妖離開玄武衚衕,穿過兩條窄巷來到長街之上,榮非正要拐向刑部衙門所在的方向,耳中卻是聽到行人的議論聲。

“紀姑娘義診嘍,快去看吶。”

“都說這位紀姑娘不但醫術超群,還生的美若天仙,我倒是要見識一番。”

榮非停住腳步,順著行人所說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不遠處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好多人。

“走,去看看。”

花妖未曾見過世面,本就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聽聞有熱鬧可看自然是高興的舉雙手贊成。

人群中央,寫有測字占卜的布幡已經卷起來立在了牆角,桌案上原本的籤筒、龜甲等占卜用具也統統收了起來,只留下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用作書寫藥方。

老道士站在案前負責維持秩序,穿著淡綠色衣裙的紀柔兒坐在桌案之後,正為一名蓬頭垢面的婦人診脈。

婦人身後,還有四個神情萎靡,面容憔悴的病人排隊。

這些排隊看病之人,是老道士從幾十個報名者中挑選出來的。老道士挑人有兩個要求,首先家境貧困,其次重症、怪疾優先。

憑著老道士算命練就的眼力和對周邊百姓的瞭解,將那些存著佔便宜念頭的傢伙統統趕走。

“這個小妹妹長得好美啊!”

人群中花妖雙手捂住胸口,滿臉迷醉的讚歎道。

榮非側頭看到花妖一臉的花痴相,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只是花妖,周圍圍觀的絕大多數人也都是如此表情。

這種情況榮非在汾城時就已見怪不怪了。

紀柔兒天生一副端莊秀雅的美人胚子,在汾城那種偏僻小城自是鶴立雞群。可到了繁華鼎盛,匯聚天下半數美人的京都,單論姿色和氣質,也只能算是中上水準。

但當紀柔兒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時,已經浸透到骨子裡的慈悲之意便會不自覺散發出來,好似整個人都籠罩在聖潔的光輝之中。

這樣的加分項,卻是那是花魁、媚姬、富貴小姐所無法比擬的。

混在人群中看了一會,發現圍觀者無論男女雖然大都目露傾慕之色,卻都是規規矩矩並無出格的舉動,榮非也就放下心來,扯過花妖便要離去。

誰知花妖卻突然將榮非手臂摟在懷中,扭動著嬌軀,任憑通天巨蟒在兩座高聳山峰只見攪動風雲。

“你幹嘛?”

猝不及防下,榮非面紅耳赤的喝問道,同時欲將手臂從柔軟的雙重夾擊中抽離。

花妖卻是將其手臂抱得更緊,神曲繼續扭動,臉上滿是討好的表情,嗲聲嗲氣的央求道。

“你認識這個小妹妹對不對?”

“有事說事,你先放開我。”

“我想留在這裡跟她學醫術,你答應我,我就放開你,不然我就喊了。從你的眼神看得出,你和她的關係很親密,若是被她看到咱們倆這個樣子,你說她會怎麼想?”

“你在威脅我!”

榮非瞪眼冷聲道。

可花妖卻是絲毫不懼,扯開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白嫩細膩的肌膚和隱約的溝壑,又揉亂了額前的秀髮,朝著榮非挑釁的說道。

“是又怎樣!”

榮非雖然與紀柔兒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彼此也是兩情相悅,但卻一直恪守著最後一層底限。這麼多年兩人都是分房而睡,平時親暱的舉止也僅限於牽手而已。

白白嫩嫩的溝溝壑壑在眼前晃悠,縱是榮非心堅如鐵也有些頂不住了,正所謂眼不見心不亂,榮非別過頭去正要說話,卻聽花妖小聲說道。

“好像有人要找麻煩。”

榮非聞言連忙朝場中看去,只見對面人群一陣騷亂後讓出條通道,幾個破衣爛衫的年輕男子抬著一捆草蓆衝到紀柔兒面前,趕走正在診病的婦人,將草蓆放在了桌案上。

“陳家小子你犯什麼混?”

老道士見狀朝一個男子喊道。

“老牛鼻子沒你的事,滾一邊去。”

男子一把推開老道士,隨後解開草蓆上繫著的麻繩將之開啟,裡面赫然躺著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陳家弟妹!”

老道士被推搡著險些摔倒,被身旁的人輔助後正要發怒,卻是一眼看到草蓆裡包裹的屍體,失聲叫出聲來。

“昨日人還是好好的,怎麼…怎麼就…就…”

“你個老牛鼻子還有臉說!我娘昨日來這裡看過病,按照你們給的方子抓的藥服下後就沉沉睡去,結果今晨發現時人就已經嚥了氣。定是你們給害死了,庸醫,陪我娘性命來。”

姓陳的男子指著老道士和紀柔兒怒罵道,隨後更是朝紀柔兒衝去,欲抓住她的頭髮將其拖拽出來。

老道士見狀連忙撲過去將男子攔下,對面擺攤的老楊頭等幾個老相識聞訊也趕過來幫忙勸阻。

“先把事情說清楚,你娘怎麼就無緣無故的沒了呢。”

幾人費盡力氣將情緒激動的陳姓男子控制住後,老道士氣喘吁吁的問道。

“什麼叫無緣無故,我娘就是被這個庸醫害死的。殺人償命,我今日就要為我娘報仇,哥幾個上!”

陳姓男子自己無法掙脫控制,便朝隨他一同來的幾人喊道。

幾人頓時面露兇相,擄胳膊挽袖子朝紀柔兒逼去。

“住手!”

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一聲暴喝,嚇得幾人停下了腳步朝聲音處看去。

人群分開,兩名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來。

“咦,是保康藥鋪的董掌櫃和濟世醫館的郝東家。”

人群中有人認出這兩人的身份。

保康藥鋪和濟世醫館就開在附近,論規模不如千草堂,卻也算小有名氣。

“捉賊捉贓,捉姦捉雙。沒有任何證據就隨意汙衊,甚至還要動手傷人。爾等就不怕律法森嚴嗎!”

濟世醫館的郝東家橫眉冷目掃過幾人後,厲聲呵斥道。

“正是如此。身為同行,我這幾日也是仔細觀瞧過紀姑娘診病過程的,對昨日前來問診的這位陳家嫂嫂有些印象,紀姑娘所言症狀及注意事項並無不妥。何來庸醫害命一說。”

一旁的保康藥鋪董掌櫃也出言附和道。

二人剛出現時,老道士便心道不好,以為此事是這兩個人搞的鬼。

可此刻聽聞二人言語,分明是來解圍和打抱不平的,頓時便鬆了一口氣,同時心生感激,朝著二人拱手抱拳道了聲謝。

二人朝老道士擺了擺手,而後高聲說道。

“我二人雖是醫術不及紀姑娘精妙,但在這條街上廝混多年,還算是有幾分虛名。我二人敢拿店鋪聲譽作保,昨日紀姑娘對陳家嫂嫂病情的診治並無不妥之處。”

“你…你們都是同行,自然幫著同行說話。我娘雖是病重已久,卻無性命之危,可昨日在這裡看過病吃過藥後便嚥了氣,這你們要如何解釋。諸位老少爺們,你們給評評理。”

陳姓男子指著兩人怒喊,而後又跪下朝圍觀的人群磕頭哀求道。

董掌櫃和郝東家也被問住,一時啞口無言。

“病狀所說無礙,許是藥方出了問題呢。”

圍觀人群中傳出一個聲音如是說道。

老道士聞言怒氣上湧,循聲瞧去欲要找到發聲之人質問,可朝人群裡瞧了半晌,卻也沒能找出到底是何人出聲。

“對對對,便該是如此,一定是這庸醫開錯了藥方,將我娘活活毒死。”

陳姓男子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指著紀柔兒怒聲喝罵道。

董掌櫃和郝東家對視一眼,表情有幾分意動,低聲商議了幾句後朝紀柔兒拱手說道。

“紀姑娘的醫術我二人是十分欽佩的,開錯藥方這等疏漏之事想來不會發生。但畢竟是鬧出了人命,總要有個交代。我二人不才,願自薦檢驗陳家嫂嫂的屍身,以證明並非因誤服藥物而亡,還紀姑娘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