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相處十年,除了靈魂重生和災星身份這兩件事情以外,榮非任何事都不會瞞著紀柔兒。

當然,以紀柔兒的聰慧和對榮非的瞭解,相瞞也瞞不住。

對於榮非熱衷於調查所謂地惇州大災真相,紀柔兒雖然也感到不理解和些許疑惑,不過既然榮非沒有主動提及,紀柔兒也就從不過問。

在不會危及性命地前提下,無論榮非想要做什麼,紀柔兒都不會干涉,只會在背後默默的支援。

不過今晚榮非地表現太反常了,讓紀柔兒心裡產生了一絲恐懼。

所以,紀柔兒主動發問。

紀柔兒知道,只要是自己問,榮非就一定會說。即便是榮非深藏在心裡地、不可告人地秘密。

「我最近在調查京都人口失蹤案,這件案子背後可能會牽扯到很大的勢力,甚至是朝堂***和軍方。我現在之所以能在京都城裡橫行無忌,一來是因為皇帝的態度,二來則是因為我一直在很小心的把握分寸。

範理和常懷恩,首先是他們主動招惹的緝仙司,給我了動手的由頭。其次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針對這兩個人,沒有觸動他們所在勢力的利益。所以文官和勳戚都沒有找我的麻煩。

而人口失蹤案則不然,每年成千數萬的人口離奇失蹤,京都城內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必然是被偷運出城。單是讓守城禁軍選擇視若不見,就不是一般人和勢力能夠做到的。甚至我懷疑禁軍很可能也參與其中。

我有預感,人口失蹤案的真相可能會引起大晏朝堂的震動。因此,越是接近真相,所面臨的處境就會越危險。剛剛的遇刺,就有可能與此案有關。」

「那…」

紀柔兒面露擔憂之色,張了張口卻是隻吐出一個字來。

她想勸解榮非,既然明知此案干係甚廣,又如此危險,不如就此放手。

可是…

榮非笑了笑,握緊紀柔兒疤痕盡消,恢復了光潔柔滑的手,笑道。

「我知道你的擔心。餘大哥知曉我在調查惇州大災時曾警告過我,在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前,最好還是不要知曉的太多。那時起我就在開始懷疑,惇州大災應該是與修行界有關聯。今夜從芸香姑娘那裡又獲知了一些事情,就越發的肯定了。

修行界以四絕聖地為首,天地二境的大修士無數,更有堪稱陸地神仙的超品尊者坐鎮。想要捋他們的虎鬚,憑我現在的這點微末本事可還是差的太遠太遠了。即便強悍如餘大哥,也只能老老實實待在京都城裡,每次出京都要想辦法隱藏行蹤,以免被四絕聖地的人發現設下埋伏。

我是以觀想法門修習的捕神訣,無法用打坐凝神引靈氣入體的方法修煉,只能透過辦案吸收刑名之氣來提升修為。原本我以為這是一條捷徑,可這段時日數百宗案子辦下來,也只勉強達到八品巔峰。雖說緝仙司十三個捕快也分潤走了一部分刑名之氣,可大頭卻還是在我這裡。每一此品階的突破,都需要體內靈力以量變引發質變,想要突破至七品,怕是要再辦上幾百件案子才行。

修為達到七品已是如此艱難,到時七品升六品乃是跨越一個大境界,其難度更是可想而知。

自捕神飛昇之後,緝仙司就陷入了四品魔咒。餘大哥說觀想法也許是破解這個魔咒的唯一方法,但畢竟只是他的猜測。突破大境界,除了修為、感悟上的諸多要求以外,年齡也是越小越好。畢竟身體是修為的容器,容器越結實,容錯率就越高,即便突破失敗,保住性命從頭再來的機會也更大。

所以我必須要抓緊時間了。根據目前掌握的線索,保守估計人口失蹤案所牽涉到的人數不會低於兩三萬,甚至有可能更多。若能將這樁案子查明,所獲得的的刑名之氣將難以估量,沒

準可以直接助我突破一個大境界。

此外,柔姐你知曉我生平最為痛恨的就是人口拐賣,既然被我碰上了,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勢必要將那些渣滓抓獲,明正刑典,以儆效尤。」

「所以你就藉著今晚金風細雨樓的機會,顯露真身破解殺人嫁禍案,吟誦三十六首詩詞,提升自己的名氣,增加護身的砝碼,以此來震懾將來有可能出現的敵人對嗎。」

紀柔兒皺眉思考片刻後問道。

「沒錯。」

榮非點了點頭。

「現在看似我有緝仙司捕頭和皇親這兩重身份護身,但其實都是虛的。若最後人口失蹤案真的牽扯到朝堂勢力和軍方,到時鬧將起來,我那位便宜表兄可不會管什麼律法公義和親戚情誼,首要考慮的是朝政穩定。

什麼天下第一名捕,皇帝表弟這些名頭還不是一道聖旨的事情,說沒就沒了。有於大哥和賢太妃的關係,保住性命問題不大,可今生就只能被困在京都城這座牢籠之中了。修為再難寸進,調查惇州大宅真相也將成為泡影。

所以我必須要想盡辦法給自己多增加一些可以護身的東西。名氣、名望雖然無形無質,卻是能讓一些人投鼠忌器,多些顧忌。」

翌日清晨,終於睡了一個好覺的榮非剛剛吃過早飯,正準備去院子裡打一套太極拳,卻見東宮太監總管魏順帶著兩名小內侍匆匆而來。

「哎呦喂,昨晚就聽人說榮捕你遇到了刺客,把雜家嚇得呦一晚沒睡。快讓雜家看看,哪裡受傷了。」

剛一見面,魏順就是一通大呼小叫,說啥要讓榮非把衣衫脫了讓他檢查一番。

榮非連忙將他按坐在石墩子上,將昨晚遇刺的整個過程講述了一遍,又現場模擬了一遍如何在關鍵時刻從儲物玉環中取出從青陽道人那裡訛來的金屬小球擋住刺客的匕首,魏順這才放心作罷。

「既然無事,那就隨雜家進宮吧。賢太妃那邊還等著親眼確認你的安危呢。」

魏順拉起榮非,不由分說就拽著他離開玄武衚衕小院,直奔皇宮暖風閣。

暖風閣中,除賢太妃外,皇后唐悠兒、銀光公主朱月瑤,太子朱允和齊王朱琰也在。

雖說前日才剛剛在一起吃過飯,不過那時彼此的身份與此時卻是已經大不相同。

見面之後,照例又是一番詢問與關切。

榮非只能再次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講述出來。

「那刺客呢,讓她逃掉了嗎。榮非你不是天下第一名捕嗎,怎麼會連個刺客都抓不到。」

朱允奶聲奶氣的問道,卻是被皇后唐悠兒輕輕拍了一下小腦瓜嗔道。

「沒有禮數,要叫舅舅。」

朱允無奈,只能一邊揉著小腦袋,一邊不情不願的叫了一聲舅舅。

「放心,跑的了一時,跑不了一世,刺客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榮非模稜兩可的笑道。

「榮非,過來坐。前日你是客人,總還要顧忌著禮數。今日總算是能好好端詳端詳我的好外甥嘍。」

賢太妃滿臉慈愛的朝榮非招手道。

榮非心裡感覺有些彆扭,可還是乖乖去到賢太妃對面坐下。

「像!真像!越看越像。難怪那日看到你時就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呵呵呵,雖然那時你跟個泥球似的,可露出來的眉毛和眼睛跟姐姐幾乎是一模一樣。」

既然已經確認榮非就是自己的親外甥,賢太妃也就沒有了顧忌,抓著榮非的手,瞅著榮非的面孔一個勁的猛瞧。

提到了多年音訊全無,不知生死的姐姐,賢太妃的眼眸中便忍不住湧上一抹哀傷。

「榮非舅舅,醉裡挑

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這首詞真是你作的嗎?」

賢太妃的話題自然是引不起朱允和朱琰這兩小隻的興趣,強忍著聽了一會後終於是忍不住,趁著賢太妃說話的空檔,湊到榮非身前好奇的問道。

「不是。」

榮非毫不猶豫的搖頭道。

「那是誰做的?」

朱允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辛棄疾。」

「辛棄疾是誰?」

「是個神仙。」

「你騙人,神仙只會打架,不會作詩。還有啊,慶曆四年是哪一年?滕子京又是誰?巴陵郡在哪?汴州在哪?杭州在哪?…」

一連串的問題從朱允口中問出,搞得榮非有些頭大。

見一旁的賢太妃和皇后唐悠兒、朱月瑤也一臉期待的等著自己的回答,榮非總不好再拿千年前、千年後這套說辭來忽悠。

「額…可還記得上次我講過的三國演義?」

榮非想了一下後問道。

「當然記得,三英戰呂布,轅門射戟,割須棄袍…」

朱允的記憶力不錯,將聽過的幾個三國演義裡的經典橋段報了出來。

「你剛剛問的那幾個問題,其實是出自另一個發生在名為宋朝的故事。」

面對慈愛的賢太妃,榮非其實是有些心虛的。雖然這門親戚是賢太妃認定的,但榮非自家人知自家事,清楚的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賢太妃的外甥。

但是事已至此卻也不好再否認。

與其如坐針氈的面對賢太妃,倒不如轉移話題,將尷尬化解於無形。

「話說陳橋兵變,趙匡胤黃袍加身當上了皇帝,就此建立北宋…金兵攻破汴梁城,北宋朝廷逃至杭州建立新都,成為南宋…」中文網

榮非計謀得逞,賢太妃、唐悠兒等人全都被他講述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就這樣度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吃了一頓午飯後,這才放榮非離開。

榮非前腳剛剛離開皇宮,後腳就有內侍將那暖風閣裡發生的一切寫成文字,呈於晏帝朱晟的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