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非極少會表現得如此驚慌失措,主要還是那鬼臉出現的太過突然,距離也著實是太近了些,幾乎快要跟榮非臉對臉,呼吸相聞了。

而且又是在鎮仙石前面,上面可是有捕神親筆題字,還有四大聖者的手印,按理說應該神魔辟易、百鬼不侵才對。

榮非嚎叫著滾向了一旁,同時卻也不忘從儲物玉環裡取出一個火銃。翻滾出安全距離後,榮非趴在地上將火銃瞄向了鬼臉,可在看清楚後卻是並沒第一時間扣動扳機。

那鬼臉的主人穿著緝仙司的青色皂衣,只不過胸前沒有獬豸圖案,而那鬼臉其實也不過是縱橫交錯的疤痕罷了。

鬼臉身後還站著一個駝子,駝子瞎了一隻眼睛,腰間掛著一個牛角號,此時正用完好的那隻眼睛盯著榮非。

“咦,彭叔、鄭叔,你們兩個怎麼到前面來了?大人,你幹嗎趴在地上?”

取水回來的顧風霄見到對峙的雙方趕忙喊道。

“顧小子,這廝是誰,看著眼生啊。”

鬼臉指著榮非朝顧風霄問道。

“哎哎彭叔你先把手放下,這位是新上任的捕頭,榮非榮大人。”

顧風霄快步跑到鬼臉身旁把他指著榮非的手給掰了下去。

介紹過榮非後,又指著鬼臉和駝子給榮非介紹道。

“大人,這位是看管庫房的彭叔,別看他面容嚇人,其實人是極好的。這位是打更的鄭叔。彭叔、鄭叔,你倆今天怎麼跑到前院來了?”

“領餉銀。”

鬼臉彭叔揚起手中的布包解釋道,隨後瞥了一眼從地上爬起身的榮非,嘿嘿一笑,拉著駝子鄭叔就離開了。

“大人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算上案牘庫的劉叔和最近生病沒來的門房張叔,他們四個是咱們緝仙司的老人了,見到人就是這幅態度。”

顧風霄來到榮非身旁,一邊幫他打掉身上沾染的塵土,一邊解釋道。

“確實是被嚇了一跳,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榮非收起火銃,心有餘悸的說道。

經過一陣歇息,榮非體內消耗殆盡的靈力,隨著熟睡的獬豸吞雲吐霧已經是重新充滿,見時間還早,榮非帶著顧風霄直奔位於隔壁街的京都府而去。

經過之前與汪濤汪浪兩位劍修的交手,榮非覺得自己現在的修為還是太低了,必須儘快提升才行。

而因為修煉觀想法,在體內蘊養出了任法獸的緣故,榮非想要提升修為就只有一個方法,就是破案,產生刑名之氣供任法獸吸收,而後反哺提升榮非的修為。

想要找案子,首選自然就是京都府了。

京都很大,大到普通人從南走到北差不多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但京都的權利圈子卻是很小,小到半個時辰前發生在醉仙居的事情,上至一二品的大員,下到不入流的小吏,都已經知道一清二楚了。

僅用了一天時間,榮非就成了京都紅人。

所以二人來到京都府表明了身份和來意後,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京都府尹雖未出面,卻也非常給面子的派出親信師爺帶著二人來到案牘庫。

“實不相瞞,二位能來,我家府尹是真的高興。京都府下轄兩縣九鎮百餘村,人口數百萬,每日裡發生的大小案子不計其數,衙門裡的捕快衙役們整日裡腿都跑細了,可破案的速度依舊趕不及報案的數量。

因此府尹大人不得不多空出兩個房間來存放未及審理調查的案件卷宗。二位請看,這間案牘室是半個月前剛剛空出來的,現在就已經快要被堆滿了。”

師爺開啟案牘室的門,指著裡面堆積如山的案宗,滿面悽苦的說道。

“因為衙門裡人手實在有限,許多案宗都是胡亂擺放,只能辛苦兩位自行整理歸檔了。”

介紹過後,師爺朝二人拱了拱手便匆匆離開。

看得出來,京都府的確是很忙啊。

榮非已經有好幾天沒碰案子了,此時見到房間裡堆積如山的案宗,就好像餓極了聞到了腥味的貓一般兩眼放光,掰了掰手指、活動了一下筋骨後,就帶著顧風霄開始幹活。

一直忙到天色將黑,二人終於將房間裡的案宗按照輕重緩急的順序分好品類。看看天色依然不早了,二人便各自捧著一摞卷宗回家。

榮非回到玄武衚衕的宅院,就見紀柔兒正在趴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寫寫畫畫,嘴裡也是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見榮非回來,紀柔兒趕忙放下紙筆去廚房熱飯菜。

榮非在石桌邊坐下,拿起紀柔兒剛剛在寫畫的東西翻看,發現紀柔兒原來是在算賬。看著陳列出來的房租、藥材採購等各項支出費用,榮非苦笑著搖了搖頭。

很快紀柔兒端著熱好的飯菜回來,榮非往嘴裡扒著飯,瞟了一眼紀柔兒仍戴著手套的雙手問道。

“恢復的如何了,摘下來讓我瞧瞧。”

“這才三天,哪能好的那麼快。先不給你看,等完全恢復了再說。”

紀柔兒將雙手藏在桌下笑道。

榮非撇了撇嘴,沒再繼續堅持,又扒了幾口飯後問道。

“餘大哥呢,怎麼沒見他的人影?”

“餘大哥練了一整天的太極拳,說是對他有很大啟發。半個時辰前院子裡飛進來一隻紙鶴,紙鶴好像活物一般,在餘大哥耳邊啄了幾下,好像是在傳話,然後餘大哥就出去了,說是晚飯不用等他。”

“應該是乾坤觀的秘術,找他的應該是青陽道人。”

榮非猜測道,隨後又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些賬冊說道。

“想在京都開醫館?”

“是啊。雖然餘大哥說這裡空地方很多,讓咱們兩個放心住下。可畢竟不是自己家,時間久了心裡不踏實。我就想著還是應該幹些營生賺些錢,自己買棟房子住的才安心。

我打聽過京都的房價了,偏僻點的倒是不貴,咱倆手頭的錢夠買一個小一些的院子了,可這裡的菜價和米價卻是太嚇了人。買了院子後剩下的錢就沒多少了,我就尋思不如先開家醫館,多攢些銀子後在研究買院子的事情。”

紀柔兒掰著指頭計劃道。

“開醫館賺錢?這個笑話真好笑。”

榮非毫不留情的打擊道。

“今時不同往日嘛,在汾城時來看病的都是街坊鄰居,本來日子就過得緊巴巴的,總不好去賺他們的銀錢。京都這裡不同啊,住在這裡的都是有錢人,他們的錢不賺白不賺。”

紀柔兒爭辯道。

“醫館的事先放放吧,這兩日我發現京都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估計咱倆在這裡待不了多久。”

“哦。”

紀柔兒哦了一聲,將寫滿了字跡的賬冊合上。

“餘大哥教你的功法練得怎麼樣?”

榮非突然想起餘慶之說起,教導紀柔兒修行功法的事情。

“嘻嘻,給你看看。”

紀柔兒一聽立刻來了興致,臉上帶著獻寶的笑意站起身來後退了幾步,稟神息氣數息之後,雙腳一前一後側身而立,左臂在前、右臂後拉做出一個彎弓射箭的姿勢。

隨即紀柔兒身邊便捲起一陣清風,一道丈餘高的虛影在其身後浮現。虛影做出與紀柔兒相同的彎弓射箭動作,面容依稀能看出來就是紀柔兒的模樣,不過卻是帶著幾分凌厲肅然的氣勢。

虛影雙手各有一個光點亮起,隨後光點擴散。左手上的光點幻化成一把長弓,右手上的光點幻化成一支箭矢。

虛影張弓搭箭,斜指夜空。

榮非正滿心期待著虛影的下一步動作,可下一瞬虛影卻是緩緩消散,最後破碎成無數光點飄落。

紀柔兒俏臉通紅,氣息也變得粗重、額頭上隱隱見汗。

“餘大哥說我還沒有找到心中堅定需要守護的東西,煞意不足,所以現在還無法射出第一箭。明日會找來長弓和箭矢讓我先練習射箭的技巧和準度。”

“嗯嗯,不錯,至少看起來挺唬人的。”

榮非沒有安慰紀柔兒,反而是笑著打趣道。

“哼,餘大哥說了,若是誅仙箭大成,威力不比你修煉的捕神訣差,甚至猶有過之呢。”

紀柔兒不服氣的說道。

“是是是,以後我指望著柔姐你保護我了。”

二人邊吃邊互相打趣,感覺時光似乎又回到了汾城的小院中。

南城的一條窄巷裡開著一家小酒館,酒館門前掛著的布幡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無精打采的聳拉著,偶有一陣微涼的秋風吹過,布幡也不過是象徵性的飄起一角,顯露出上面寫著的酒字。

這家酒館沒有招牌,也沒有店名,平時更是極少開門,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客人。甚至很多住在周圍的人都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家酒館存在。

可每次酒館風韻猶存的老闆娘卸下門板,悄無聲息的開張營業時,就都會有一些酒客,好像守候了好久似的,悄無聲息的出現。

而酒館老闆娘就坐在角落的小桌旁,對上門的酒客們不理不睬,獨自翻閱著一本破舊的書籍。

酒客們也不言語,自行打酒、自行取幾盤下酒小菜,一人一桌,彼此間沒有任何的交流,就是沉默飲酒吃菜,而後付錢走人。

一切都是在安靜和沉默中進行,就好像在進行著某種儀式。

青陽道人站在門外看著酒館裡上演的默劇,直到所有的酒客都離開後,這才走進酒館,在老闆娘的桌邊站定,躬身一禮道。

“青陽拜見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