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貓貓?

榮非和白自在聞言都是一愣。這是什麼怪癖,這裡雖然只是二樓,但花銷依然不菲,一晚的過夜費足夠普通人家一個月的生活費用。

這人是錢多的沒地方花了嗎,跑到這裡來玩躲貓貓、捉迷藏。

可劉管事等從業人員和門外看熱鬧人群中的幾位卻都是露出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

「你繼續說。」

榮非拍了拍春香的後背柔聲說道。

「客人是來花錢尋開心的,奴家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就找來一塊布條矇住了客人的眼睛,然後就…就玩了起來。」

說到這裡,春香蒼白的臉蛋浮現出了一抹紅暈,腦海裡閃現出遊戲過程中某些刺激羞澀的畫面來。不過畢竟有好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即便是風塵女子也是有羞恥心的,因此直接將無關過程直接略過。

「玩著玩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還聽到有跌倒的聲音。奴家以為是客人不小心撞倒了燭臺,喚了幾聲客人卻沒有應答。朝燭臺的方向摸索過去,腳下卻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奴家也摔倒在地上。.z.br>

黑暗中只覺得地上溼滑,手上和身上也沾染了又滑又黏的東西。奴家摸索著去找客人卻是摸到了一個硬物,就想拿起來看清楚是什麼。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小唯的聲音,未等奴家回答,房門就被開啟了一道縫隙,光亮順著門縫照進來,奴家這才看清楚手裡拿著的竟然是一把刀子。而客人…也已經死了!」

聽春香哆哆嗦嗦的講述完事情的經過,榮非抬頭看向站在劉管事身後那名叫做小唯的侍女。

能在這種地方做侍女,最基本的素質就是要懂得看眼色揣摩客人的心思,榮非一個眼神過去,侍女小唯立刻秒懂。

「嗯嗯,事情就是春香姐說的那樣。我進來以後先去點燃了蠟燭,然後就看到現在這個樣子了。」

「之後你出去過嗎?」

榮非問道。

「沒有。」

小唯搖了搖頭。

「當時我也被嚇蒙了,楞了一下後就忍不住叫了一聲。還是有客人從門前路過看到,才把劉管事他們叫了過來。」

聽完小唯的回答,榮非又看向劉管事。

「當時我正好巡視到二樓,聽到出了人命就趕忙趕了過來。」

劉管事說道。

「除了此刻的這些人以外,還有其他人進出過房間嗎?」

榮非問道。

劉管事左顧右盼看了看身旁的打手和龜公,思索了一下後答道。

「沒有了,我進來時屋子裡只有春香、小唯和…這位客人,其他人都是跟著我一起進來,之後也沒有離開過。最後就是兩位大人了。

大人請恕小得多嘴,您也看到這屋子裡沒有窗戶,只有房門可以進出,所以…殺人者只能是春香,證據確鑿啊。」

房間內外的所有人也包括白自在,聽到劉管事的話後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大人…大人你要幫我啊…嗚嗚嗚…我真的沒有殺人…」

春香仰起頭抓緊了榮非的衣領,絕望的喊道。

「我相信你。」

榮非拍了拍春香的手背柔聲說道,隨後輕輕將自己的衣領從春香手中一點一點扯出來,將侍女小唯叫過來讓她看護春香。

榮非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衫上的褶皺,目光從屋內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後說道。

「兇殺案有三大關鍵點。第一,作案動機。第二,作案時間。第三,作案手法。只有三個關鍵點全部調查清楚,才可以最終確定兇手的身份。接下來我便對三大關鍵點逐一分析,若是

誰有疑問可以當場提出,我會予以解答。」

「大人,容小得插一嘴。這裡畢竟不是公堂,在這裡審案怕是不合適吧,我們還要做生意呢。」

劉管事壯著膽子說道。

「劉管事放心,不會耽擱太久的。之所以選在兇案現場破案,實則是有原因的。不過現在卻是不能說,待謎底揭曉之時,劉管事自然就會明白。

而且,客人在金風細雨樓被害,若是不搞清楚因由,怕是對你們的聲譽也會造成影響吧。與其藏著掖著讓人胡猜亂想,倒不如攤開了揉碎了,當著所有人的面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好吧。」

劉管事無奈的點頭應道。

「剛剛透過春香姑娘、小唯姑娘和劉管事三人講述的案發經過,可以確定兇手殺人的時間距離此刻不超過半刻鐘。而本人在對死者屍體檢查過後,也基本可以確定死亡時間與此相符。

這間房沒有窗戶,只有房門可以進出,而從死者死亡到現在為止,並沒有人離開過這個房間,所以可以斷定,此時真正的殺人兇手還在這個房間內。

劉管事等人進入房間時死者已經死亡,不具備作案時間,因此可以排除嫌疑。那麼,就剩下春香姑娘和小唯姑娘二人,具備行兇殺人的時間。」

「啊!大人,我進來的時候客人也已經死了呀。」

侍女小唯聞言急忙喊道。

「小唯姑娘先別急,我只是在逐個排除嫌疑罷了,現在才輪到你這裡。」

榮非笑著解釋道。

「按照春香姑娘所述,在小唯姑娘進門之前,死者就已經倒地,並且血液已經蔓延到了門外,小唯姑娘還因此滑倒,所以小唯姑娘也不具備作案時間,可以排除嫌疑。那麼案發時就只有春香姑娘一人在場,而且沒有任何的證物和證人,能夠幫助她解除嫌疑。」

侍女小唯鬆了一口氣,春香卻是咬住了下唇,一副心喪若死的表情。

「作案時間已經對上了,那麼接下來我們再看作案手法。根據春香姑娘先前所說,房間裡的蠟燭突然熄滅,她在黑暗中被屍體絆倒,而後摸索到了殺害死者的匕首,我說的可有錯誤之處。」

榮非朝春香問道。

春香生無可戀的抬起頭來看著榮非,許久之後才點了點頭。

「可否將當時你的動作再重複一遍。」

春香默不作聲的低下頭,掙脫小唯的懷抱雙膝跪倒,右手按在地板上支撐著身體,左手則是在不停的摸索。

胡亂的摸索了幾下後,左手停下,然後虛握成拳,似乎真的從地板上撿起了一柄匕首。

「可以了,謝謝春香姑娘的配合。」

榮非伸手將春香扶起來,拍著她瘦弱的肩頭溫升說道。

「不知大家有沒有從剛剛春香姑娘動作中發現不合常理之處。」

「死者是被匕首刺破心口而死,那就不該是撿,應該是拔才對。」

白自在抬手做了一個拔匕首的動作說道。

「沒錯,這就是本案中的第一個古怪之處。匕首應該是插在死者心口上的,為何卻是到了地板上?」

「也許是擔心第一下沒能將人殺死,所以就拔出來想刺第二下,結果卻是手滑掉在了地板上呢。」

站在門外圍觀看熱鬧的一人猜測道。

「也有可能是她在撒謊。」

另一人猜道。

榮非聞言搖了搖頭,指向死者身前地板上的血跡說道。

「諸位請看地板上血跡的形狀。」

眾人聞言朝著榮非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見那處地板上分佈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心竅乃血液匯聚之地,將匕首刺入心竅而不拔出,因為匕首堵塞傷口的緣故,血液只會從匕首和傷口之間的空隙緩慢滲出。若是將匕首拔出,血液就會立刻噴濺出來。因此,從這片血跡的形狀及部分,就可以分析出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榮非扯過白自在讓他站在屍體身前,面對地板上那片呈噴射狀的血跡,而後將摺扇比作匕首,朝白自在心口一刺再立刻撥出。

「噗!」

榮非口中模擬血液噴射的聲音,右手握拳放在白自在心口,而後五指張開朝前移動,就好似真的有血液從白自在心口噴射出來一般。張開五指的手掌在空中模擬血液噴射的路徑,最終落於那片血跡之上。

「所以,死者被殺時一定是站在這裡,並且刺破心竅的匕首也被當場撥出,才會在這個距離的地板上形成這種分佈形態的血跡。但是由此又引發出另一個不合理之處。」

榮非重新回到白自在面前站好,將摺扇抵住白自在的心口,而後猛然拔出。

「若是像這樣撥出匕首,噴射出來的血跡應該大半落在兇手的身上,而不會濺射到地板上。所以當時的情景應該是這樣。」

說著,榮非繞到白自在身後,左手從後面伸出假裝捂住白自在的嘴巴,讓他無法發出聲音。右手持著摺扇刺向心口,而後迅速拔出。

「看,就是這樣。」

「噢!」

眾人邊點頭邊發出認同的聲音。

「剛剛我檢查過屍體的傷口,發覺匕首並不是筆直刺入心竅,而是稍稍傾斜著刺入,完全與我此時的這個殺人姿勢相符。」

榮非搖晃了幾下摺扇,吸引住眾人的目光後,放慢動作再次模擬了一遍匕首刺入心口的過程以及角度。

「諸位也看到了,兇手若是用右手持刀,那麼傷口深處就會朝左側傾斜。若是左手持刀。」

說著榮非將摺扇交到左手,改用右手虛捂白自在的嘴,然後左手持扇刺向心口。

「這樣的話,傷口深處就會朝右側傾斜。所以結合地板上噴濺狀的血跡和傷口角度這些證據可以得出結論。兇手站在死者身後,左手捂住他的嘴巴讓其無法發出聲音,右手持刀刺入死者心竅,然後迅速拔出。諸位認同我的這個推論嗎?」

「認同。」

「精彩,就好似親眼目睹一般。」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春香姑娘,可否麻煩你站到我身邊來。」

榮非說道。

春香滿臉疑惑的走過去,榮非雙膝微微下沉,再側頭看看春香而後對眾人問道。

「我現在和春香姑娘的身高差不多吧。」

「差不多,差不多。」

眾人出聲回答,卻是不知榮非葫蘆裡要買什麼藥。

「這位白兄的身高與死者相仿,我現在的身高又與春香姑娘相仿。那麼現在我就是春香,白兄就是死者。我刺!」

話音未落,榮非手中的摺扇再次朝白自在的心口刺去。突然的舉動把所有圍觀者都嚇了一跳,唯獨當事人白自在仍是一臉滿不在意的怪笑。

「諸位請看此時匕首刺入的角度。因為春香姑娘比死者矮許多,胳膊也沒有我這般長度。所以在左手需要捂住死者嘴巴,右手將匕首刺入心竅的時候,匕首是呈現這種角度的。」

榮非持著摺扇的右手緩緩離開白自在心口,眾人這才看清楚,摺扇的頂端是朝左上角傾斜的。

「屍體傷口入口處平直,深處朝左側傾斜,以此可以推斷出兇手的身高應該與死者相仿。而因為身高臂長的緣故,春香姑娘無法造成這種角度的傷口,故此從作案手法上分析,春香姑娘的嫌疑也可以排除

。」

「春香也可以站在凳子上殺人啊,這就可以彌補身高的不足,還能混淆視聽。」

人群中有人猜測道。

「沒錯,的確是有這種可能。」

榮非點頭認可道,可隨即卻是抓起春香的雙手舉了起來。

「諸位請看。」

眾人聞言朝春香的雙手看去。

「站在門外之時,我就注意到匕首是握在春香姑娘的左手之中。胡亂揮舞之際,也是右手覆在左手之上,並未與匕首直接接觸。所以春香姑娘左手沾染有血跡,而右手沒有血跡。既然兇手是用右手持刀行兇,右手怎會沒有沾染血跡呢。」

噢!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點頭,是這個道理。

「那就奇怪了,既然春香不是兇手,當時屋子裡也再沒有其他人,那又是誰殺的人?總不能是自殺吧。」

有人提出疑問。

「不是自殺」

榮非直接搖頭否認道。

「匕首刺入心竅人雖然不會立即死亡,但身體卻是已經沒有力氣,自然也就無法拔出匕首,所以定然是他殺無疑。」

「不是自殺,也不是春香所殺,難道當時屋子裡還有第三個人?」

「沒錯,殺人兇手就是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