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榮非與無邪居之間這段直線區域計程車子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吹的東倒西歪。好在人多擁擠,彼此相互攙扶重新站穩了身形,頭頂又是一陣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吹些小風尚能忍受,大雨淋頭若是還不跑那就是傻子了。

士子們紛紛呼喊著,將雙手擋在頭頂朝人群外跑去。可剛跑出兩步就愣住了,抬頭看看天上,萬里晴空、無風無雨。

再回頭看看身後,又是颳風又是下雨的。

僅是咫尺之間,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天氣。

見了鬼了!

眼見風吹雨打出來一條康莊大道,榮非立刻收起神通,風雨驟停。然後各抓住劉映蓉和朱樂瑤的一隻手臂,靈力運轉至雙腿,趁著士子們未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如離弦之箭朝無邪居大門衝去。

「什麼東西?」

「沒看清啊,嗖的一下就過去了。」

「莫非真是見鬼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說什麼鬼話。」

半個時辰前,黃粱夷命兩個學生去大門口等候迎接榮非和劉映蓉。兩人未離開多久,就頗為狼狽的退了回來。

「老師,外面全是人,根本出不去啊。」

「我的鞋都擠丟了一隻。」

「胡鬧!」

一位大儒拍腿而起,吹鬍子瞪眼睛的怒聲吼道。

「成何體統,讀書人的臉面都被這群豎子給丟光了。出去告訴他們,全都滾回家去讀書,誰敢不聽,就讓他來跟我老夫當面說說。」

「介埔兄何必動怒,年輕人湊熱鬧乃是天性。況且今日也算是近幾年京都城中難得的文壇盛世,就容他們放肆一次吧。」

在草坪上席地而坐的黃粱夷朝大儒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容他們放肆一回倒也無妨,可未時將近,外面又圍的水洩不通,那榮非卻是要如何進來?」

另一位大儒有些擔憂道。

「呵呵,文懷老弟莫是忘了那榮非還是一名修士,這點小事難不住他的。」

黃粱夷寬慰道。

「他總不會一路打殺進來吧!」

「或者乾脆帶上一群捕快衙役,將攔路者盡數捉去下獄。畢竟,他可是連三品大員都敢抓的狠人。乾坤觀的聖女不也被他打了一記耳光。」

「咦!諸位快看,那是…」

一位大儒突然站起身來,指著圍牆外面的天空驚疑道。

眾位大儒聞言連忙朝他指的方向望去,便見一道差不多丈餘寬的雨簾憑空落下,周遭還能看到狂風捲起的雨絲向四周溢散。

而在雨簾兩側卻是無風無雨、豔陽高照。

雨簾之上還出現了一道若隱若現的虹橋。

整幅畫面瑰麗之中又透著一絲詭異。.z.br>

「哈哈,看來是正主到了,你二人速去迎接。」

黃粱夷撫須大笑,命兩個弟子前去迎接榮非。

「榮先生到了。」

榮非帶著劉映蓉和朱樂瑤剛剛衝進無邪居的大門裡面落下身形,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

隨即左、前、右三面的院牆之上好似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無數個腦袋瓜。

「榮先生好!」

近百名士子如同事先排練過一般,拱手齊聲問候。

措不及防的榮非有些震驚,可隨即就反應過來,微笑拱手回禮。

「哈哈,人心所向,今日這大儒你是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

劉映蓉唰的一下展開摺扇,邊扇邊神情振奮的說道。

朱樂瑤得意洋洋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

無邪居正中央的園子裡,聽到士子們的齊呼聲,黃粱夷感嘆道。

「京都文壇已經多久未曾出現過這等眾望所歸的後起之秀了。」

「四十二年前,御殿之上,先皇欽點三元及第,筆落風雷起。哈哈哈,黃三元,你莫不是起了爭勝之心,想要與後生晚輩論一論高下。」

黃三元便是黃粱夷的別稱,調笑之人乃是當年與黃粱夷同屆科考,一筆之差屈居榜眼的雅琴書院山長方大同。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四十年。哈哈哈,一把老骨頭嘍,還爭什麼強,好什麼勝,只是頗為感慨欣慰罷了。」

黃粱夷派來的兩個弟子步履匆匆迎到榮非三人身前,深揖一禮。

「見過榮先生、劉公子、朱公子。三位這邊請。」

榮非再次拱手辭別牆頭、屋脊上的粉絲們,隨著兩人朝中央的園子走去。期間經過各座院落,都會有儒生士子整齊的排隊站在院門前,對榮非作揖行禮。

「嶽山書院劉驥祝先生旗開得勝。」

「國子監監生龐童祝先生文運昌隆。」

「白鹿書院凌旭傑祝先生…」

「白鹿書院鄭子秋祝先生…」

每一個儒生士子的眼中都閃爍著憧憬仰慕之意,讓榮非都有點飄飄欲仙、忘乎所以了。

難怪前世那麼多人擠破了頭都想當明星,這種眾星捧月被所有人簇擁的感覺的確是蠻爽的。

榮非放慢腳步,一一點頭回應。

從凌旭傑和鄭子秋的面前經過時,還朝二人笑了笑。

「子秋子秋,榮先生朝我笑了,他朝我笑了!」

凌旭傑抓著鄭子秋的肩膀,激動的狂喊道。

很快,榮非三人便來到無邪居中央的園子。

假山、溪水、廊亭、竹林、草坪…

雅意十足好似畫卷一般的園子中,十五位大儒或席地而坐、或背倚廊柱、或將假山山腳的怪石當做凳子、或是身姿挺拔儀態威嚴、或是操琴弄棋閉目凝思,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千奇百怪。

眼前的場景到時讓榮非想起前世歷史中大名鼎鼎、狂放不羈的竹林七賢。

「哈哈哈,有失遠迎,望汾城伯莫要見怪。」

黃粱夷盤腿坐在草坪朝榮非拱手笑道,卻是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其餘大儒也是及其隨意的朝榮非拱了拱手或是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只有兩位神情嚴肅的大儒,上下打量著榮非,一副審視的姿態。

「黃院長言重,是小子受寵若驚才是。」

「汾城伯莫要拘束,隨意落座。」

黃粱夷手指在草坪上囫圇一指道。

榮非聞言便去到黃粱夷對面席地坐下,劉映蓉和朱樂瑤則是在榮非身後不遠處找了個地方站著。

「今日宴請事出匆忙,實乃是我們一幫子老傢伙閒極無聊,聽聞最近京都城中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少年英才,心癢難耐便想著把你請過來親眼見識一番,沒準備山珍海味,只有老朽自家中帶了一些鮮果濁酒,汾城伯可莫要嫌棄啊。」

黃粱夷說罷,揚手拍了兩下,立即便有一隊他的學生弟子端著食盤過來,將早已準備好的各色瓜果、酒水擺在草坪之上。

原本散在四周的大儒們也紛紛聚攏過來,自動圍坐成一圈。

「瞧我這老糊塗,汾城伯才來京都不久,與在座的諸位都不相識,卻是喝的哪門子酒來。我既為主位,就先來打個樣。」

說罷,黃粱夷將身前的大海碗裡倒滿漂浮著碧綠米粒的渾濁米酒,好似江湖豪客一般的雙手端起朝榮非敬道。

「老夫國子監祭酒黃粱夷,敬汾城伯。」

「雅琴書院方大同,敬汾城伯。」

「嶽山書院高彬,敬汾城伯。」

若非事先知曉在座的十五位都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榮非差一點就以為自己是上了梁山。

這哪裡像是大儒,分明是一群江湖豪客。

每有一位大儒做過自我介紹,便會朝榮非敬一碗酒。

榮非作為晚輩不能拒絕,只能硬著頭皮回敬。

雖說只是自釀的米酒度數不高,但榮非本就沒啥酒量,再加上中午沒吃飯,肚子裡沒有墊底的,連續十五碗米酒下肚後,身子就已經開始左右搖晃了,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起來。

黃粱夷見狀偷偷給身旁的高彬、方大同遞了個眼色,二人會意呵呵一笑站起身來,舉著酒碗朝榮非道。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哈哈哈,老夫生於南境隨州,隨州江河遍地、風景如畫,正如汾城伯詩中所描繪的這般。乍聞這首《憶江南》,老夫便忍不住思鄉情切,淚流滿襟。只為此詩,當再敬汾城伯一盞。」

「是極是極,汾城伯詩才斐然,令吾等汗顏。今日適逢其會,莫不如汾城伯現場賦詩一首,讓我等鑑賞一番。」

「不如就已此時此景為題如何?」

「好好好!」

眾位大儒紛紛起鬨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