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幾個軍士都是一臉的愕然。

緝仙司與辦案這個詞扯到一起,讓他們有一種十分荒唐的感覺。

見長槍和小旗官還攔在身前,榮非晃動著手中鐐銬道。

“阻撓辦案,以同謀罪論處。怎麼,想跟著去吃幾年牢飯嗎?”

持長槍的軍士無措的看向小旗官,小旗官看看榮非左手的銀牌,再看看右手的鐐銬,衡量片刻還是決定放行。

銀色緝仙司腰牌小旗官從未見過,加上榮非的氣勢很足,讓其心裡有些發虛。

待看看戶部的大佬們如何應對吧,自己不過是個看大門的,犯不著當這個出頭鳥。

攔路的長槍收起,小旗官也閃到了一旁,榮非邁開四方步走進戶部衙門。

六部之中,戶部的地位雖然次於吏部,但熱鬧程度卻是首屈一指的。大院之中穿著各色官服的大小官吏川流不息,都是一副緊張忙碌的模樣。

可這份繁華喧鬧卻是被一陣清脆的鐵鏈撞擊聲打斷。

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物,詫異的看向走進來的榮非。

榮非沒閒工夫理會他們,按照剛剛從候淳華他們那裡問來的訊息,直接來到二進院左側廂房門前站定。

房門虛掩,透過門縫能看到裡面有人影晃動。

砰!

榮非抬腳將虛掩的房門踹開,把屋子裡正在辦公的六名主事嚇了一跳。

“誰是盧匡志?”

榮非邁步進屋,目光掃視一圈後厲聲喝問道。

“你是何人?”

一名主事顫顫巍巍的問道。

“緝仙司捕頭榮非奉命辦案。我再問一遍,誰是盧匡志?”

聞聽竟是緝仙司的人,六名主事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做他們這份工作,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問題的,因此最害怕的就是官差破門。

特別是昨日剛剛出了大事,一些往日裡與雍黨關係親近的官員,個個都是提著心、吊著膽。

緝仙司也算官差?

聽到榮非自報名號,六名主事心中覺得好笑,臉上也是毫不掩飾奚落、嘲弄之意,直接嘿嘿笑出聲來。

“大膽!戶部錢糧重地,也是你這等小吏可以擅闖的。來人吶,將他丟出去。”

一名留著山羊鬚、臉型方正的主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後,指著榮非呵斥道。

一直跟在榮非身後的小旗官聞聽大人發話了,正要上前抓人,便覺得一股無形氣勁迎面推來,不備之下竟是被推的蹭蹭蹭止不住的後退。

“你就是盧匡志?”

榮非指著拍桌子的主事問道。

“放肆,本官名姓也是爾等粗野之輩可以直呼…哎哎…你這是作甚…”

確認這人就是拖欠緝仙司餉銀的主事盧匡志,榮非也不給其繼續廢話的機會,直接丟擲一根鎖鏈套在他的脖子上,而後又十分麻利的為其戴上手銬腳銬。

“盧匡志,你的事發了,隨我去衙門裡走一趟吧。”

榮非說著牽起鐐銬就要往外走,這時卻是又有一名主事跳將出來,攔住榮非的去路,鬚髮皆張的怒聲吼道。

“大膽狂徒,你有何權責、又是因何罪名,竟敢從戶部拿人?若是單大人怪罪下來,小小的緝仙司如何吃罪的起。”

“你是何人?”

榮非問道。

“吾乃清吏司主事楊贇。”

主事傲然道。

“楊雲是吧,我想起來了,你的事也發了,正好一起吧。”

說著,榮非又甩出一條鎖鏈將目瞪口呆的楊贇也給套了個結實。隨後還不忘朝其餘四名主事問一句。

“還有沒有想一起來的?”

四人聞言嚇得臉色一白,連忙搖頭擺手。

榮非冷冷一笑,牽著兩人走出房間,此時外面已經圍滿了看熱鬧和稀奇的官吏。

盧匡志和楊贇見狀便高聲呼喊。

“冤枉!本官冤枉!緝仙司惡吏罔顧國法、讒害忠良,各位同僚豈可坐視不理。”

對於兩人充滿煽動性的話語,榮非也不阻止,只是目光冷冷的掃視四周,將手中剩餘的兩副鐐銬抖得嘩嘩作響,威脅恐嚇之意盡在不言中。

“範侍郎來了,快些閃開。”

人群外圍突然有人喊道,隨後人群便自行讓出一條通道。

一名穿著紅色官服、胸前繡著孔雀、年約四旬官員在兩名小吏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正是戶部左侍郎範理。

按李駉所言,便是這個範理的二兒子被乾坤觀收為弟子,所以才拖欠緝仙司的餉銀,以此來給慕容秋水出氣。

“大人,您要為屬下做主啊。”

見到範理,兩名被抓的主事立刻跪在地上哭訴道。

“閉嘴,讀書人的斯文都被你們兩個給敗光了。”

範理抬腳給了兩人一人胸口一腳訓斥道。

隨後才昂起頭,輕蔑的撇著榮非道。

“好大的狗膽,竟敢來戶部鬧事。來人吶,打斷他的兩條狗腿,扔到外面去。”

小旗官聞言卻是犯了難,剛剛自己被看不到的無形氣勁給推的連連後退,心中就已經猜到這是修士的手段。都說緝仙司的捕快個個都是擅使仙法的修士,只不過從上午被趕出去的那幾個身上沒看出來,就以為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可如今看來還是有些門道的。此時眼前這人氣勢上就與上午來的那幾個窩囊廢不同,貿然動手只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可侍郎大人親口下令,自己又不敢違抗,這可如何是好?

“可是左侍郎範理範大人?”

這時榮非忽然拱手問道。

“哼,正是本官。”

“正好,這會人齊了。”

話音一落,榮非便將一條鎖鏈套在了範理的脖子上。

“你…你…你瘋了,本官是戶部左侍郎,朝廷三品大員,你你你…你敢銬本官?”

範理不敢置信的指著榮非質問道。

“本捕眼中只有遵紀守法的良民和觸犯了律法的人犯這兩種人,而範大人就屬於第二種。所以,勞煩隨我走一趟吧。”

說著牽起鎖鏈拉著三人朝外走去,三個文弱書生縱是千般不願可奈何力氣太差,只能身不由已的踉蹌跟上。

“速去告知單大人!”

圍觀的官吏和兵卒都被榮非的蠻橫強勢給唬住了,一時間都不敢上前阻攔,還是範理腦筋轉得快,放聲朝人群喊道。

牽著三人順利走出戶部衙門來到長街之上,便聽到一陣敲鑼打鼓、鞭炮爆鳴的聲響。

榮非還以為是那家的迎親隊伍,循著聲音望去,卻見兩名小內侍抬著一面黑漆金字的匾額,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走在前頭,身後還跟著一長列的鑼鼓隊伍,敲敲打打好不熱鬧。

隊伍前頭還有一人騎馬隨行,不是別人,正是老熟人魏琳。

隊伍此時正好走到戶部衙門的門前,高坐馬背上的魏琳一眼便瞧見了榮非,連忙抬手示意隊伍停下,而後從馬上跳下來到榮非面前拱手笑道。

“小榮捕真是巧呢,雜家奉陛下之命特為緝仙司送來陛下親筆題書的…範大人…這…這是為何啊?”

沒等魏琳寒暄完,便見到了榮非身後被鎖鏈銬住的三人。兩個小主事魏琳自然不識,但左侍郎範理卻是認識的,一時讓久歷風浪的魏琳都沒反應過來。

“呵呵,辦件小案子,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魏公這是要幹什麼去啊?”

榮非輕描淡寫的問道,見魏琳還在盯著身後的範理愣神,便假裝才看到那匾額上的字跡一般,摟著魏琳的肩膀道。

“原來是送新匾額啊,辛苦魏公了,正好順路就一起走吧。”

說著,不由分說便扯著魏琳朝緝仙司走去。

“你小子好大的膽子,三品大員說抓就抓。就不怕陛下怪罪吃不了兜著走?”

走出一段距離後,魏琳這才醒過神來,低聲在榮非耳邊質問。

“緝仙司的職責中有整貪治汙一項,我現在懷疑此三人做假賬、行賄受賄、挪用稅銀,抓回去依法審查一番,這沒什麼問題吧。”

榮非笑著答道。

“可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魏公您只管做您的事,我做我的事,這叫各負其責。”

魏琳出現的時候,範理本以為是遇到了救星。正想開口求救時,目光卻是看到了小內侍抬著的匾額。

金色的緝仙司三個大字如此的奪目,身為戶部左侍郎的範理又如何認不出那是朱晟的字跡。

御筆親賜匾額,由掌印太監親自護送,在陛下的心中緝仙司的地位何時變得這麼高了?

難道是因為昨日餘慶之表明了立場的緣故?

可一直以來餘慶之是餘慶之,緝仙司是緝仙司,兩者雖然有些瓜葛但卻絕對不多。否則範理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欺辱緝仙司。

如今這風向怎地突然就變了?

範理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可隨即又被衝散。

自己畢竟是堂堂三品大員,在無實證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能拿自己怎樣。而且尚書大人絕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出面保下自己的。

當榮非用鎖鏈鎖住範理,戶部出現騷動的時候。一直在外面遠遠觀望的緝仙司眾捕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卻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於是第一時間便轉身跑回了緝仙司,準備餉銀也不要了,收拾收拾東西就直接回家。

這緝仙司真是一刻都不敢再呆了。

可收拾完東西剛走到門口,便被榮非給堵了個正著。

當看到榮非身後被鎖鏈鎖著的三個人時,眾捕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當場集體暈倒。

完了!完了!這回死無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