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主揮手之間,那兩個在我眼中強大無比的騎兵連同他們胯下的馬匹就四分五裂,變成了屍塊散落一地。隨後影主問我,是否願意跟著他學本領,做人上人?

我沒有半點遲疑地點頭答應。影主是那麼強大,就像天神一般,跟在他的身邊,獲取有一天也能變的那般強大吧。至於做人上人,我卻是沒有興趣,一心只想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等一下。」

榮非突然抬手打斷鄭子秋的回憶,用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

「虧你也是個讀書人,應該知曉誇讚一個人不能僅僅用強大這種單調且沒有畫面感的詞彙。應該先介紹一下這人的樣貌,例如劍眉星目啊,鼻若懸膽啊之類的,然後再具體描述身高、胖瘦、有無具體特徵等等。這樣便於聽眾讀者更直觀的理解和想象。」

「呵呵!榮捕頭不用這般花言巧語、拐彎抹角。首先,我就算知曉影主的身份也不會告訴你。其次,我也未見過影主的真容。所以榮捕頭你是白費心機了。」

「十年,都沒搞清楚影主的真實身份,看來你在影殺中也算不得什麼核心人物啊。」

榮非繼續激將道。

「是啊,論才智、論修行天賦,我都是普通水準,這是不爭的事實。影主知人善用,我並無任何不滿之意。況且就算排名在我之前的那幾位,也同樣不識影主真容。這一點上,影主向來都是一視同仁,並無厚此薄彼。」

「這麼神秘?那你們如何分辨所見到的影主不是旁人假扮的?」

「氣勢!」

鄭子秋毫不猶豫的答道。

「影主無時無刻所散發出來的氣勢無與倫比,世間絕無第二人能夠模仿。」

鄭子秋面現狂熱之色道。

「繼續說說影殺吧。」

榮非撇了撇嘴道。

「自那日之後我便跟在影主身邊,正式成為影殺的一員。影殺不同於尋常的宗門,沒有固定的地點,成員全部以數字為名,按照個人實力的高低依次排列。地位越高,能夠調動的資源就越多,同時也能得到影主的重視,修習更高深的功法或者是得到靈寶、靈藥一類的賞賜。

我加入的時候影殺只有二十三個人,遵照影主的命令分佈在京都及周邊州縣,各自謀劃著能夠撬動大晏氣運的事情。最初影殺成員之間互不相識,只有影主知曉所有人的身份。近些年隨著加入的人越來越多,做的事情越來越雜亂,最初的那些規矩也就漸漸無人遵守了。

最初的二十三個影殺元老,這些年來也是死的死,傷的傷,目前有十一個人還留在影殺。他們仍是嚴格遵守互不干涉、互不相認的規矩,身份依舊神秘。影主對他們也是極為信任,擁有極大的許可權。」

「所以,你也不知道這十一個人的真實身份對嗎?」

「呵呵,能說的、該說的我自然會說,其餘的榮捕頭就不要再做奢望了。」

「行吧,你繼續。」

榮非一邊給鄭子秋斟酒一邊說道。

「沒了,關於影殺能說的就這些。」

榮非聞言頓時不幹了,將酒壺和酒杯都攏到身前。

「要不要這般小氣?以我這些年在京都城中犯下的罪行,被你抓到就是必死無疑。臨死之前多喝幾杯都不行嗎。」

鄭子秋搖頭苦笑道。

「這猴兒酒可是某人藏在糞坑裡好不容易得來的,珍貴異常。你剛剛說的那些只值兩杯。」

榮非正色道。

「即是如此,我倒是有一些榮捕頭更感興趣的東西可以用來交換,你等著。」

說罷,鄭子秋起身將醉的不省人事的凌旭傑橫抱起來,朝屋子裡面走去。

榮非也並未做阻攔。

「呸!你才藏墳坑裡了呢。我只是…」

「閉嘴!」

院門外邊傳來白自在和慕容滄海的聲音。

過不多時,鄭子秋拿著一本書冊從屋子裡面出來,目光朝院門瞟了一眼,隨後在石凳上坐下,將書冊遞給了榮非。

「這些應該能換兩杯酒了吧。」

榮非將書冊翻開,瞄了幾眼裡面的內容,將裝著猴兒酒的瓷瓶直接遞給鄭子秋。

「盡情喝。」

「多謝!」

鄭子秋笑著感謝道,然後也不用杯子,直接對著瓶口咕咚咕咚海飲起來。

「暴殄天物啊!」

院外門又傳來白自在的痛惜聲。

「咳咳咳!」

一口氣將整瓶猴兒酒飲盡,鄭子秋似被嗆到了,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著咳著,嘴角便流出紫黑色的血來。

正在翻看書冊的榮非抬頭看了鄭子秋一眼,搖頭嘆息了一聲道。

「可還有什麼遺言?」

「咳咳咳…若有一天查明瞭惇州大災的真相,就寫於紙上,在我…咳咳…墳前燒了吧。」

鄭子秋邊咳血邊說道,身體搖晃著撲倒在石桌上,已是沒有呼吸。

院門被從外面推開,白自在和慕容滄海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好烈的毒藥!你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畏罪自盡?」

白自在檢查過鄭子秋的屍體後朝榮非問道。

「一點私心作怪吧。雖說以他所犯下的罪行便是處以凌遲都不為過,可我還是恨不起來,唉!」

榮非將書冊收入儲物玉環後嘆息道。

「倒是讓你們兩個白跑了一趟,這份人情怕是欠不上了。」

「你個女幹商!就算沒打起來,沒幫上什麼忙,可苦勞總是有的吧。不能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揭過了,總要請頓酒慰勞一下的吧。還有啊,下次不許再編排我,好歹我也是風流個儻、玉樹臨風的劍閣天下行走,也是要形象的好吧。塗糞的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可不許再與其他人提起。」

白自在不樂意的嘟囔道。

慕容滄海聞言側步與白自在拉開了距離。

「吃酒沒問題,不過今晚卻是不行,我一會還要去拜訪一位故人。」

「行吧,那就再聯絡。」

白自在朝榮非擺了擺手,而後伸手去拉慕容滄海的衣袖。中文網

慕容滄海卻是嫌棄的躲開,朝榮非拱了拱手直接躍出院牆。

二人離開不久,緝仙司的一眾捕快趕到。

榮非交代了幾句後,離開小院,直奔金風細雨樓。

「見過汾城伯。」

門前負責接待的龜公見到榮非連忙施禮恭聲道。

「芸香姑娘今晚可有客人?」

榮非掏出一張五兩寶鈔塞給龜公後問道。

「哎呦,這可是不巧了。芸香姑娘今日身子不太舒服,並未來樓裡。」

龜公並未推辭,千恩萬謝之後陪著笑臉答道。

常懷恩雖是京都城中最大的紈絝子弟,但做生意卻是極有一套,玩女人絕不玩自家青樓裡的姑娘。而且對於芸香這等搖錢樹也是極為愛護,還在城中專門給其準備了一所宅子,讓其在工作之餘休息之用。

榮非問明瞭芸香那所宅子的具***置後,便告辭離去。

按著龜公提供的位置找到那間宅子,榮非在門前站定,叩響了獸首門環。

過不多時,宅門開啟了一條縫隙,些許火光從門縫中透出,照射在榮非的

臉上。

上了年紀的門房將榮非上下打量一番,謹慎的問道。

「敢問公子有何貴幹?」

「老丈有禮了,在下榮非,是芸香姑娘的故交,有要事相商,還望老丈通傳一聲。」

「原來是榮公子,還請稍後。」

門房應了一聲,將宅門重新關上。

榮非站在門外等了差不多有一盞茶的工夫,就聽到裡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隨後院門開啟,一個身影從門縫裡著急忙慌的衝了出來。

榮非定睛一瞧,正是芸香的那個貼身侍女。只見她此時呼吸急促、鬢髮散亂、小臉通紅,一臉驚恐的模樣。

「榮公子不好了,我家姑娘她…她不見了!」

「彆著急,慢慢說。」

榮非拍了拍侍女的肩頭,語聲輕柔的安撫道。

侍女聞言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氣息平復下來。

「剛剛張叔通報說是榮捕頭你前來拜訪,我就去敲小姐的房門。房間裡明明亮著燈光,可我敲了好久的門都沒有應答,於是便推門進去,結果卻是空無一人。小姐…小姐她…不見了。榮捕頭,小姐會不會被歹人擄走了?」

侍女抓著榮非的衣襟,帶著哭腔眼淚汪汪的問道。

「放心,有我在你家小姐不會有事的。先別哭了,帶我去你家小姐的房間裡看看。」

「嗯嗯,榮捕頭您一定要把小姐找回來啊。」

侍女連連點頭,帶著榮非火急火燎的朝芸香居住的房間跑去。

此時已是夜深時分,整座宅子裡幾乎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芸香所住的房間裡亮著燈光。

跟著侍女進到房間裡以後,榮非鼻端聞到一股清淡雅緻的香氣,隨後目光在房間裡掃過。

房內的佈置十分簡單,一榻一桌一椅,床榻對面鄰窗的位置放著一張梳妝檯,左邊的牆壁則是整整一面牆的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的擺滿了各式書籍和畫卷。

床榻上的被褥疊放整齊,沒有躺臥過的痕跡。

書案左右兩角各有一座燭臺,燭臺上各插著半截點燃的紅燭。書案正中放著一本翻開倒扣的書籍,書籍旁還有寫有字跡的紙張,蘸過墨汁的毛筆和硯臺。

榮非走到書案前將那本倒扣的書籍拿起,書籍封面沒有名字,裡面的內容卻是非常熟悉,正是榮非那晚在金風細雨樓中吟誦的三十五首詩詞和一篇《岳陽樓記》。

書籍翻開的一頁上寫著的正是榮非贈送給芸香的那首《清平調》。

「祝各位書友五一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