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灕江畔回來之後,已經到了晌午,寧凡並未急著回府,而是在禹王城中的小攤上吃了一碗餛飩,如今禹王城正在大興土木,整個外城比之月前已然擴建了一圈。

而且讓城中百姓感到驚奇的是,這兩日,城樓上的雜工竟是多了些許大鬍子的異族人。

聽其口音,觀其容貌,似乎像是從北邊過來的。

這倒是成了城中百姓們茶前飯後的談資,什麼時候,北邊的蠻子竟然願意給自家朝廷當徭工了,這豈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鄉親們發現,城樓垛子上搬磚的大鬍子越來越多,短短的幾日間,竟然聚集了千人。

有好事者上前細看,發現腳上竟然還帶著厚厚的鐵索!

“這些蠻子,難道是朝廷抓回來的?”

“哈哈哈哈,是真的,這些蠻子都是我大禹的將士從漠北抓來的。”

“以蠻夷為奴,托起我大禹國運百年,壯哉!”

一道道百姓激動的熱淚盈眶,曾幾何時,中原人被四方蠻夷的鐵蹄肆虐,男兒為奴,女子為僕,老幼被屠,可如今,攻守易型了!

“此舉,必然是雍王殿下之策!”

“我乃常年遊走於大江南北方的遊商,爾等不知,早在兩年前,雍王殿下在淮南就蕃之時,便以南蠻子為奴,為淮南立下了汗馬功勞!”

“只是不曾想,今日我大禹竟然能夠驅使漠北,哈哈哈!”

一位衣著不凡的富商放聲大笑,臉上更是滿滿的自豪感。

周圍的百姓皆是紅光滿面,激動莫名。

“唉,此舉有違天和,大禹必遭報應啊!”

“誰在狗叫?”

一道違和的聲音響起之後,眾人紛紛側目,只見人群中一位年輕書生低聲道:“以人為奴,與蠻夷何異?”

“我大禹乃是禮儀之邦,自當以德報怨,這些漠北人的背後,又有多少個家庭妻離子散?”

“哈哈哈,謬論!”

“聽君一席話,在下先明白了,我大禹欲要富強,必先殺聖母!”

“蠻夷的鐵騎踐踏你家田地的時候,蠻人的刀槍斬你父母的時候,蠻人計程車卒強暴你的妻女的時候,希望你也能平靜的道出‘以德報怨’四個字!”

“在下佩服,聽閣下一番高論,沒想到世間竟然有如此溫良之人,悲天憫人,佛陀降世,閣下還是出家去吧,我大禹世俗,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周圍一道道冷嘲熱諷的聲音讓書生憤怒莫名,卻又啞口無言。

寧凡靜靜地在遠方佇立,聽著眾人的言論,心中也是莫名一嘆,無論什麼時代,總會有那麼一批無知的愚夫,在民族大義面前,在家國利益面前對人民的決策指手畫腳!

他們並不是壞,而是單純的蠢,若逢亂世,最先上躥下跳的一定是這一類人。

“主公,要俺去將這廝給埋了嗎?”

“留著吧!”

“我大禹多出幾個這樣的傻逼,民心反倒是會凝聚的更快!”

……

潯王府。

自從朝廷加封六皇子為親王之後,一向冷清的潯王府也是變得門庭若市。

“咚!”

“咚!”

夜深人靜時,一道有節奏的敲門聲打破了潯王府的寧靜,王府的大門開啟之後,只見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直接邁步其中。

“為何走正門?”

“你不知道這皇城之中到處都是錦衣衛的耳目?”

門衛一臉責怪的看向那黑衣,後者訕訕一笑道:“忘了,這裡是京城,下次一定注意!”

“王爺歇息了嗎?”

“還沒,在書房!”

“帶我過去。”

“家裡出事了?”

黑衣人微微搖頭,神色突然變得凝重道:“潯安,最近有些異常。”

雜役顯然也並非簡單人物,聽到潯安異常四個字,頓時神色變得凝重無比:“走,我帶你去見王爺!”

書房中。

寧尋一臉平靜的在宣紙上書寫著近日流傳在京城中的詩文。

腳步聲響起,門外也是響起一道輕喚。

“殿下,家裡來人了。”

“嗯?”

寧尋神色一滯,不急不緩的將手中的筆放下,輕聲道:“讓其進來吧!”

“是!”

“參見殿下!”

“出什麼事了?”

“殿下,這幾日我潯安多了許多江湖人士,四處遊歷,彷彿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嗯?”

寧尋的臉上也是多了幾分肅色,沉聲道:“可曾查出些什麼?”

“大夏密藏!”

“江湖中有傳言,大夏密藏在我潯安!”

“當真?”

“屬下派人暗中探查過,十有八九是真的。”

寧尋直接起身,死死的盯著黑衣,一字一句道:“傳我命,調動一切力量,在一眾江湖門派之前,找到大夏密藏!”

“不惜一切代價!”

“是,殿下!”

“持我王令,讓山上的人也動一動,本王養了他們這麼久,該他們為本王出出力了。”

“殿下,您何時離京?”

“離京?”

寧尋的臉上露出幾分苦笑,以雍王的性子,又豈會放自己離京?

“短時間內,恐怕離不了京。”

“我潯安的底細已經暴露了七七八八,在二皇兄瓦解我的勢力之前,恐怕是不會放我離京的。”

“你先回去吧!”

“是!”

那黑衣人正要告辭離去,寧尋卻突然抬眸,看向黑衣道:“鐘鼓,你是從何處入府的?”

“大門!”

“呼!”

寧尋沉默了良久,輕聲道:“本王知道了,你還從大門出去,切記,天亮之前,一定要離開禹王城!”

“是!”

鐘鼓離去之後,寧尋重新坐在案前,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桌面,平靜的道:“本王想要搏一搏!”

“殿下可要想明白了,如今整個朝廷都在雍王殿下的掌握中。”

“甚至宮中有訊息傳出,陛下已經定下皇儲之位了。”

“這是一個機會!”寧尋重新拿起狼毫,淡淡的道:“皇儲不皇儲,本王確實不在乎,不過,這大夏密藏,本王很是心動。”

“既然殿下下定了決心,不妨試試。”

“嗯!”

“鐘鼓今日是從正門而入,怕是瞞不過錦衣衛的耳目,想個法子,替鐘鼓遮掩過去。”

“交給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