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有些燥熱的天,竟瀰漫出逼人的寒氣。

三尺劍,透著鋒芒。

梅直雲盯著朱高熾、朱高煦等人,銳利的目光之下,是堅毅而不退讓的臉色。

朱高煦有些慌亂,可想了想自己的佈置,又安定下來,厲聲呵斥:「安全域性可越發放肆了,連燕王府的人都敢動不成?」

梅直雲沒有看朱高煦一眼,只是盯著朱高熾,冷漠地說:「安全域性眼裡,沒有所謂的皇室宗親,藩王子弟,但凡有人威脅到朝廷與皇上,安全域性有權將其帶走!」

「威脅,從何談起?」

朱高熾邁下臺階。

梅直雲呵呵冷笑:「想知道,還需要換個地方。」

朱高熾清楚不能善了,只好說:「看來你們定是要請我們喝茶了,罷了,在金陵日久,安全域性的茶確實沒喝過,我跟你們走便是,只是這喝茶時間有長有短,不介意我讓侍衛知會下府裡吧?」

梅直雲微微搖頭:「抱歉,我介意。」

朱高熾臉色更是難看,梅直雲沒有給朱高熾面子,抬了抬手,安全域性軍士從門外湧入,手持長槍,腰掛繡春刀。

看著眾多安全域性軍士,朱高熾知道事情變得極是嚴重,看了一眼貌似鎮定的朱高煦,便吩咐護衛:「不得抵抗,跟安全域性的人走一趟吧。若有人問話,照實了說。」

護衛梁再芳等人鬆了一口氣,若出手與安全域性的人交鋒,很可能會死在這裡。

梅直雲還是給了朱高熾、朱高煦面子,安排了三十輛馬車,想要將初春院的人全都帶走,無論是數量奇多的打手,還是沒穿好衣服的青樓女子,算是一窩端了。

武英殿。

霍鄰、梅直雲行禮,送上了密奏文書。

朱允炆看過文書,眉頭緊鎖:「朱高熾為何會出現在初春院,是巧合,還是其他?」

梅直雲肅然道:「皇上,自朱高煦買下初春院之後,安全域性與安全二局便一直盯著初春院,朱高煦在那裡召集人手,地痞、江湖術士、退出衛所的軍士、原燕王府護衛等,都在其召集之列。多方情報顯示,朱高煦背後確實存在另一股人手,目前尚不清楚是否為朱高熾。」

霍鄰補充道:「據朱高熾及其身邊宦官、護衛所言,朱高熾是因不滿朱高煦居留初春院,這才帶人,準備將朱高煦帶走。至於這是託詞掩護,還是真相,還需要細細盤問。」

朱允炆眉頭緊鎖。

朱高煦本來就是安全域性關注的重點,對於這個從來都不老實的傢伙,朱允炆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會在暗處捯飭點事情出來。

這是個可憐的陰謀家,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在歷史上勇猛過,也滑稽過,自以為聰明,實則可笑。

朱高煦折騰,朱允炆一點都不意外。

只是這背後是不是有朱高熾的影子,是不是存在燕王的授意,這就不得不讓朱允炆仔細想一想。畢竟歷史上朱棣造反的時候,朱高熾可也是造了反的,也沒扯一句「老爹,使不得」之類的話。

風波在起。

朱允炆不相信完全的巧合,除非有足夠的證據。

朱允炆將文書放了下來,下令道:「對朱高煦手中的人手挨個盤查,可用刑,務必弄清楚朱高煦的意圖與計劃,特別是朱高煦身邊的謀士史復,務必撬開他的嘴。至於朱高煦——留在安全域性吧,莫要為難他,若有人探望,也可准許。朱高熾那裡,問清楚之後,讓他回去吧。」

霍鄰有些著急:「皇上,若朱高熾是幕後之人,定是圖謀巨大,且城府深不可測,此時暗湧無數,放他回去怕是有諸多麻煩。」

朱允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放他回去,麻煩怕是會更多

吧。」

果然。

霍鄰、梅直雲剛走沒多久,呂太后便派人來請,不用說,定是燕王妃入了宮。

太后請,不能不去。

朱允炆至呂太后處,果然看到了燕王妃,還有紅了眼的朱瞻基。

在朱允炆行禮,呂太后開門見山:「聽人說起,皇上下旨抓了燕王世子與郡王,此事是否為真?」

朱允炆坐了下來,平和地說:「母后,此事是一個誤會,旨意已經傳了下去,燕王世子很快便會回府。」

燕王妃、朱瞻基聽聞之後,頓時鬆了一口氣。

燕王妃突然意識到什麼,出聲問:「皇上的意思是說,高陽郡王不能回府?」

朱瞻基低著頭扭衣角玩。

只要老爹沒事,叔叔出點問題也沒啥,反正自己不止一個叔叔,再說了,這個叔叔平日裡對自己不咋滴,偶爾還會欺負自己,犯不著為他說話。

朱允炆看向燕王妃,笑道:「高陽郡王自然是可以回府,只是有些事安全域性還需調查,待查明之後,便會送他回去。燕王妃放心,朕可以保證,絕不會冤枉與傷害了高陽郡王。」

一邊說不會冤枉,一邊說不會傷害,這是什麼意思?

燕王妃知道事情很可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起身行禮:「皇上,燕王在外出徵,為國征戰,此時分不得心。還請皇上慎重處置,畢竟是一家人。」

朱允炆聽著近乎威脅的話,微微眯起眼。

自己之所以不能留朱高熾在安全域性太久,原因就在這裡。朱棣帶大軍在外面打仗,若是他知道朱高熾、朱高煦都被安全域性給抓了,怕是少不了發脾氣,若是不用心打仗,那這次浩大規模的征戰,很可能是空勞無功。

「燕王妃若不放心,可以安排人隨時探視,安全域性絕不會阻攔,只是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他需要留在安全域性。」

朱允炆不為所動。

燕王妃見狀,看向呂太后。

呂太后嘆了一口氣:「皇帝有皇帝的安排,既然高陽郡王無礙,就讓他留兩天也無妨,跳脫的性子,也該收斂收斂,堂堂郡王,哪有宿眠花樓的道理。」

燕王妃無奈,只好應下。

在燕王妃帶朱瞻基回到燕王府後不久,朱高熾回到府上。

朱瞻基見父親回來,免不了一陣哭訴。

朱高熾安撫過朱瞻基之後,對擔憂不已的母親說:「這件事怪不得朝廷,據安全域性提供的訊息,初春院裡招攬的打手數量是二百七十六名,而整個初春院中的青樓女子不過五十,且安全域性還在初春院對面的庭院裡,找出來了一批鎧甲、兵器,甚至找到了弓弩。」

「這,這會不會是有人栽贓冤枉?」

燕王妃不敢相信。

朱高熾喝了一口茶,又拿出帕子擦汗:「兒倒希望是有人冤枉了他,只是那些打手裡面不乏軟弱之輩,用刑之下,全都交代了,確實是二弟用重金招攬而來。這是我親眼所見,也是親眼所聞。」

燕王妃癱坐在椅子裡,滿臉驚慌。

若真如朱高熾所言,那朱高煦這一次很難全身而退!

青樓裡養了那麼多打手,顯然不是為了照看青樓,而兵器的出現,更是指向了一點:

謀逆!

倘若此事屬實,那將是滿門之禍,而朱高煦的滿門,自然包括府中所有人!

「他怎敢如此!」.z.

燕王妃驚怒。

朱高熾臉上浮現出焦慮之色:「安全域性明著介入,說明他們已經掌握了不少情報,畢竟事關燕王府,安全域性不可能不取得皇帝首肯而動手。」

燕王妃起身:「這

件事需要告訴你們父親,讓他想辦法。」

「不可。」

朱高熾連忙阻止:「父親正在征途之中,此戰事關國運,若因家事導致此戰失利,導致韃靼主力潰逃,那我們將是大明罪人!母親放心,這件事我會親自去找皇上說情,保住二弟。雖說二弟可能有謀逆之心,可畢竟人數尚少,且無舉動,尚能拯救。」

燕王妃也明白,現在這個時候告訴朱棣不合適,畢竟路途遙遠,朱棣現在在哪裡都不清楚,送個信來回要兩個月,說什麼都晚了。

可事關自己骨肉,事關孩子生死,自己能如何?

朱高熾見母親不說話,進一步規勸:「即使將事情如實告訴父親,父親也無法作為。為今之計,只有靠我們,只能寄希望於皇上。只要二弟配合朝廷,如實交代,想來皇上會看在父親勞苦功高的份上,手下留情。」

燕王妃臉色蒼白,揮了揮手:「依你說的辦吧,熾兒,我知道你們兄弟之間多有不合,可你要知道,他畢竟是你的親弟弟。」

朱高熾重重點頭,保證道:「兒定竭盡所能,保他周全。」

安全域性總部。

朱高煦根本不配合,面對安全域性的詢問,只是推說:「多養一些打手看護,這有什麼過錯?至於你們說的兵器,又非在初春院裡找到,與我何干?」

事實上,朱高煦雖然蠢,但也不是傻子。

在事情沒有行動之前,自然不可能告訴那些招攬來的人手,說我要謀逆造反,要幹掉朱允炆,你們跟著我一起幹吧。

那些人並不清楚朱高煦的真正計劃,他們交代也無妨,最多不過就是收了錢,幫自己辦事罷了,這與謀逆可挨不上邊。

唯一令人擔心的是史復,這個人知道秘密。

不過想想史復的血海深仇,朱高煦不認為此人會出賣自己。只是現在身陷安全域性總部,這眼前的計劃,可該如何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