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民以食為天,任何勢力,任何國家想要立足,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吃飯問題。

周柏一介白身起家,慢慢取得功名,開創基業,到現在威名遠揚,大乘成仙觸手可及,他的思想意志也在逐漸蛻變。

曾經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天朝盛景,已經有實現的可能。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周柏如今不僅是求自身超脫,更想改變一個時代。

開荒壟作,擴充人均熟田規模;興修水利,抗旱蓄洪;雜交選種,化肥普及等等一系列措施下來,苦寒邊境儼然成為塞上江南,人間沃土。

再到如今夏國各地廣奉神庭土地、龍王水神,有諸多靈植夫及道官布雨驅蟲,大豐收已經不再是機率問題。

在欣欣向榮的國運加持下,風調雨順,旱蝗避讓,梁州百姓家中的餘糧頂過去三倍有餘。

這還只是第一年,往後梁州人堅定信心,與定州同步各項土地政策,四倍、五倍都有可能。

大旭祥興年間田租農業稅為十稅一,產十石糧上繳一石,後面天下大亂,各國都要超過這個標準。

一些郡國、小國為了維持龐大的軍隊,保持自身獨立,只能壓榨百姓,十稅五,十稅六比比皆是。

趙啟在梁國施行八稅一,因此很得梁人民心,可惜遇到的是大夏。

大夏農業稅徵收比為十稅一,看似只與一般王朝平齊,但大夏政治清明,並沒有各類名目的苛捐雜稅。

梁國八稅一仁政乎?

但梁國有單身稅、鼠雀耗、牛皮稅、糞擔稅等等奇葩稅種,視戰爭情況還有強制攤派。

如前兩年金國入侵,梁軍被打得節節敗退,損失慘重,抗金餉便應時而生。

而與之對比的大夏,不僅取消這些雜稅,另一大正稅丁賦,也被周柏以鼓勵生育為由減免。

生三子以上者不僅不加賦,反而有獎勵。

不過大夏有一種稅大增,那就是商稅,商人只要繳重稅,金國遼燕的生意都可以做。

為此戶部之外甚至獨立出稅務司,稅務司轄下有上萬退役傷兵,稱作稅丁。

敢逃稅漏稅者,不用大軍出動,稅丁拿著刀和算盤就會找上門來,漏稅者十倍罰之。

當然,稅務司負責保護納稅人,有各種優待政策,納稅大戶甚至可授三等國士。

虎狼般的稅丁清除掉以往密集的厘金關口,不允許任何情況的私設稅關,持有繳稅單,一批貨物不交第二次商稅。

所以即使課以重稅,大夏的商貿經濟也是日益繁榮,周柏每開疆一地,都會有大量稅錢入庫。

動兵打仗打得就是後勤,而後勤最主要看經濟和糧食,經濟由商業穩住,剩下就只需糧食充裕。

古聖人有云:“三考黜陟,餘三年食,進業曰登;再登曰平,餘六年食;三登曰泰平,二十七歲,遺九年食。”

意思是通常情況下,百姓耕種三年皆豐收,只能餘一年的糧食,如此積蓄三年之糧才能稱“登”。

得“登”之糧儲,國家才有動兵的底氣,否則便是窮兵黷武,不顧民生。

兩“登”存六年糧稱為“平”,三“登”連續二十七年皆豐收,百姓家中餘九年糧才能叫“泰平”。

受限於天時及生產力等各種因素,泰平或許只是聖人及平民百姓最樸素的夢想,但在大夏,這將是可以努力奮鬥可以去實現的。

九月十五,靈氣充裕的西原郡水稻提前成熟,新糧收割,夏公周柏親自下田並且監督收成統計。

最後西原上報畝產八石一斗,創造梁州建州以來最高,一郡之糧便能供國都百萬百姓所用。

這個畝產,放眼天下也能稱作祥瑞降世。

三登泰平不需要二十七年積蓄,一年大豐充盈府倉,夏秋兩收,便有“登”糧可用,舉大軍攻伐亦不用加增田賦。

……

西原秋收得畝產祥瑞,周柏適時宣佈十月一日舉行稱王大典,稱王宣言便是實現大夏泰平。

上下臣民無不欣然,皆願尊夏公為夏王。

龍首原,平田裡,一處佔地不小的竹林,裡面零散坐落幾方草蘆。

在大旭及梁國時期,平田裡就是產糧突出之地,縣裡的政績往往就看平田裡的收成。

如此田連阡陌的沃土所在,今年突然冒出一片竹林,而且還有供人居住的草蘆,怎麼看都有些奇怪。

然而無論是平野裡農田中忙碌的農戶,亦或是忙著巡察監督的里正、縣吏,都對竹林避而遠之。

偶爾瞥過去看一眼草蘆,下意識就帶著敬畏之意,顯然,草蘆的主人不凡。

這天,西原平均畝產八石一的訊息傳到竹林,幾個月的默契靜謐被打破,草蘆中居然依次走出六位氣質出塵的修士。

託月宗外門執事李宏正是其中一員,他親眼見證強大的宗門向朝廷俯首稱臣,本來已經放棄掙扎的道途再度出現一絲希望。

宗門資源有限,陰神境的突破資源輪不到他,乾脆加入大夏爭取機緣。

李宏錄名道籍後,第一時間趕赴道錄司衙門述職,成功取得西原郡靈地居留權及正九品官身。

一個老牌二境只有九品待遇,換一般人肯定難以接受,不過李宏卻是安然自得,並且還有些慶幸。

因為狼多肉少,一體統籌境內修士的朝廷,哪會缺人當道官。

大夏如今正值高速上升期,氣運強盛,哪怕九品道官,亦有可觀的氣運促進修煉。

這不,竹林有六人都是取得西原居住權的真道,掛名天涯閣,接到坐鎮平田裡的任務。

可這六人中間,只有李宏是道官,是朝廷任命的平田裡鎮守。

李宏面色紅潤,頗有些意氣風發地拱手迎接出關眾人:“諸位道友,修為可都有精進?”

這一問,好似問到他們心坎。

“小有進益,不值一提。”

“何道友太過謙虛,受此地清靈之氣洗禮,入道沉痾盡去,蛻凡定然不遠。”

“幾位不也是勇猛精進,居龍首原,心神安寧,方知修行之妙。”

“是啊,不做真道,哪知背靠大樹好乘涼……”

談笑間,一位留著長鬚的中年修士大笑道:“哈哈哈,我們幾個借住之人互相吹捧,怕不是讓鎮守看了笑話。”

場間霎時安靜,是啊,他們修行再順利,能有氣運加身的李宏順利?

幾人目光轉移,不時看一眼李宏腰間的寸許小印,那正是九品道官印。

中年修士心思深沉,面上卻是欣然祝賀:“觀鎮守氣息沉凝,命宮靈光盎然,或是靈魂已破感知境?”

李宏眼中閃過精光,中年修士名袁成,是屈北郡一個天資頗高擅長鬥法的二境散修,以往在梁州小有名氣。

本來他要是不當這個鎮守,袁成坐鎮平田裡幾年,借靈眼突破陰神不是難事。

平田裡靈脈雖小,卻也是聯結其它靈脈的一個節點,屬於龍首靈脈的支撐,自有大夏氣運流轉。

“袁兄慧眼,一點小突破,都是託朝廷之福,還有仰賴諸位,維護平田裡靈脈的安定。”

李宏朝著龍首宮方向作揖,又說好話抬著他們,稍有些怪異的氣氛再度融洽起來。

袁成張了張嘴,並未再多說什麼,李宏身為道官鎮守,享受核心靈眼的至純靈氣滋養,是理所應當。

“夏公稱王在即,我等錄名真道也能沾光,起碼在這草蘆修行沒有天魔騷擾。”

“可惜,要是能和李鎮守一樣,爭取一個道官之位,大夏公國升格後我等好處更多。”

“今時不同往日,不是元從,一境修士考取道官太難。”

“罷,無官一身輕,朝廷有束縛,有績效考核。”

“諸位同道,有這時間不如交換下心得體會,道官再卷,陰神真人始終有一席之地。”

竹林幽幽,日落時靈霧潮湧,一行人品茶論道,惹得幾名路過修士豔羨不已。

周柏晉升五境,大夏定都西原城,這西原郡土地房子的價格自是瘋狂上漲。

凡人還好,只要願意種田,鄉野之地總有容身之處。

可需要靈地修煉的修士,大部分就只能擠在西原城內外,租一間洞府的價格能讓散修傾家蕩產。

第二天,竹林六人興盡歸蘆,只餘李宏及袁成還留在竹林邊上談心。

李宏也不管袁成在想什麼,直接挑明道:“宗門那邊推薦我入新組建的安北商會,我同意了。”

“平田裡鎮守之職不日將會交割,新鎮守可能從你們中選,也可能從道錄司空降。”

沒有利益衝突,這才是李宏寬容大度,不與人計較的原因。

袁成有些難以置信,皺眉問道:“鎮守這是為何,平田裡可是有不少人盯著。”

“唉,我本就是外門執事,圓滑世故慣了,商會那邊事情雖然繁瑣,卻是掙貢獻的好地方。”李宏拍拍袁成的肩膀,長嘆一聲道。

“陰神第一次出竅極為脆弱,您想求個護身之物?”都是二境走了很遠的修士,袁成哪能不懂李宏的嘆息。

道途漫漫,一境一大關,特別是從三境陰神開始,破境失敗有很大機率道消人亡。

“知我者,袁成也。”

李宏的聲音平和,眼神中也透露出善意,袁成心中頓時一動。

他平日是自命不凡了些,可他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李宏的拉攏之意。

大夏公君周柏誠乃神武天人,大夏的未來也不可估量,自己必須要搭上這艘揚帆的戰艦。

借托月宗之力,踏上平田裡鎮守之位就是第一步。

心思轉圜間,袁成低下傲慢的頭顱,拱手作揖道:“日後道兄但有差遣,袁某義不容辭,願與兄同朝為官。”

修士之間第一次“交易”,有這句話便也夠了。

“哈哈哈哈,好……”

李宏欣然大笑,旋即肅穆傳音:“平田裡之糧尚未完全收走,近日或有零散雲氣淤積,你要注意驅散。”

“另外,公君稱王之日將近,必有鬼祟外敵搗亂,注意巡察四方,確保平田裡節點穩固。”

是夜,星光黯淡,而龍首原漸漸顯現諸多神異光點,或如明月或如微末,似天河倒轉,星辰臨凡。

這些都是大夏龍氣、靈氣湧動的節點,無邊氣運在向龍首宮匯聚,組成王座基石。

王者,服冕乘軒,叱吒風雲,一言可令萬民俯首,百靈臣服。

然其登位之前,必受劫難考驗,方能以壓服一切的態勢登臨王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