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中,灰白色的堆積成山,同樣灰白的內臟正在翻湧,一隻巨大的怪物身上長滿了人類的手臂、小腿,而紅色的鮮血被注入深坑,就像是投入了某種滋養液,這也加劇了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站在深坑上朝著下面張望著,彷彿一眼就看到了地獄。

或許。

就算是地獄,也沒有眼前的景象來的恐怖。

在深坑的旁邊,站著一個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色對襟的袍子,衣襬已經到了膝蓋,而一排扣子大概硬幣大小,是一個個小骷髏頭。

他的頭髮很長,其中夾雜著銀絲,屬於是拜月教主同一個託尼老師,嘴邊是一圈鬍子,猶如吃完甜甜圈沒有擦嘴。

此刻,他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翻騰著血肉的深坑,雙拳緊握,臉上是藏不住的激動。

而此時,他突然察覺到什麼,目光一瞥,察覺到了走來的常景裕。

“山本先生,恭喜你,成功了。”常景裕說道。

“還得感謝你,給我找了這麼個好地方啊!”山本宮寺的語氣中滿是喜悅。

常景裕對於面前的山本宮寺並沒有什麼好感,他面無表情道:“你答應我的事情,是不是也該兌現了?”

“當然,不過,你需要再等等。”

常景裕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你想耍賴?”

山本宮寺笑著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呢?你要知道,我是一個大和人,怎麼會做出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呢?”

常景裕對於這樣的話完全就是嗤之以鼻。

大和人就是這樣,滿嘴仁義道德,可真到了關鍵時候,又會一邊對著你捅刀子一邊說斯米馬賽。即便他們知道自己錯了,也絕對不會糾正,一邊說斯米馬賽,一邊繼續自己的錯誤行徑。

誰見了都得誇一句“躬犟精神”。

和大和人打交道,的確得時刻保持警惕,這幫人自帶一身的“輻氣”庇護,正經人誰玩得過他們啊?

“放心,再給我一點時間,不會太久,我的式神還需要一點時間。”山本宮寺繼續說道,“到時候,我自然會將你要的東西給你。”

常景裕雖然不滿意,卻也知道對方的顧慮,就連山本宮寺的回答,他都已經想到了。

“對了,惠子呢?”山本宮寺突然說道。

“死了。”

山本宮寺轉過臉,盯著他,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山崖惠子,是我的弟子。”

“那又如何?死了就是死了,再說了,難道你只有這一個弟子嗎?”常景裕不以為然道。

“不不不……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山本宮寺搖了搖頭,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她是我的弟子,和我一樣,都是陰陽師,我能感知到她現在還活著。”

常景裕眉頭微皺,臉色也有些不自然了。

他也判斷不出來,山本宮寺到底是真的能夠感知到,還是用這樣的方式詐他。

“總之,觀龍山的人是這麼和我說的。”常景裕說道,“我無法辨認真偽。”

山本宮寺皺著眉頭,沉默了良久。

“山本先生,我希望你明白,雖然我們現在手上有人質,可大夏的先行者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你想要光憑這些人,便讓對方一退再退,他們只會覺得我們沒有誠意。”常景裕沉聲說道。

“哦?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告訴你,也許現在,我們利用人質可以拿捏他們,可如果真的撕破臉,將大家都逼到絕境,那些人質死了,我們也都得陪葬。”常景裕面無表情道。

山本宮寺的臉色也變了變。

他之前也和鎮妖司的人打過交道,很清楚對方的底線是什麼,也許在這個問題上,常景裕還有他自己的考量,可對方說出口的話,卻很有道理。

雖然他也很想拿捏大夏的這些先行者們,可正如常景裕說的那樣,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根本沒有容錯率,可以藉助人質為自己謀取生機,可如果真的將對方逼急眼了,一旦掀翻了桌子,他們是肯定沒機會活著離開大夏的。

思量了許久,山本宮寺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希望你能保證我們離開。”

“我無法保證。”常景裕非常光棍地說道。

這下,山本宮寺的臉又一次冷了下來。

“你說什麼?”

“山本先生,現在的情況,你比我還要清楚,如果我現在就拍著胸脯對你說,我可以保證你們活著離開大夏,你也不會相信的。”常景裕說道,“我唯一能保證的,就是讓他們撤離彩石峰,給我們爭取逃跑的機會,至於能不能逃得掉,就得看各自的運氣了。”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山本宮寺有些憤怒。

“此一時彼一時了,你們並沒有將南極門的衛門主弄死,一步錯步步錯,如果南極門亂成一團,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會聯想到我們身上,更不會一路找到這裡。”常景裕冷哼一聲,道,“如果我早知道會落得這個地步,你以為,我會選擇和你們合作嗎?

再一個,如果你派出去的人,能將那個叫孔白禾的年輕人給做掉,對方也不會察覺到宋開化的死,更不會找到線索,現在,你憑什麼還希望我能和之前所說的一樣呢?”

面對常景裕的質問,山本宮寺有些無言以對了。

常景裕輕輕撣了撣衣袖,聲音平和道:“做任何事情之前,我都會做好最壞的準備,現在這種局面,其實我也設想過……我討厭覆盤,更不會讓自己後悔,事已至此,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山本宮寺望著神情淡然的常景裕,突然想到,對方之前主張留下幾個人質。

從這一點來看,常景裕說得不錯。

在一開始,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出去了。”

說完這話,常景裕便轉身離開。

山本宮寺盯著面前的深坑,手指輕輕撥動著空氣,彷彿在思索著什麼。

山洞中,那扇門重新開啟。

常景裕又一次走了出來。

看到站在孔白禾身邊的肖麗姿時,常景裕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你們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對一個壞人而言,和鎮妖司打交道,其實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畢竟……你們太有底線,太講規則了,其實這樣……不好。”他輕飄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