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驗證座標

從亞空間中收集資訊的過程需要如履薄冰的謹慎，將已有的資訊進行歸納整合則不需要那麼繁瑣，以灰風的算力，對多張波形頻譜的分析計算很快便出了結果。

“靈魂之海每時每刻都在不斷變化，掀起絕不重複的異樣波濤，但那個將衝擊波吸收的‘吸音棉’卻是相對靜止的，這大大減少了我定位它所需的計算量……欸？欸——？”

灰風震驚了，灰蠱母艦將方便調動的所有感測器都轉向了同一個方向。

那是一顆位於金字塔群旁邊的死寂行星，這樣形容或許不夠準確，應該說金字塔群就執行在這顆星球的軌道上。星體的2/3表面積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碳化結晶層，那是被當年殲滅蟲群的毀滅耀斑灼燒出的痕跡。

“那個座標怎麼在這裡？”

灰風再一次驗算了自己的測算結果確認無誤，才不得不將那個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的座標儲存備份：

那個在亞空間中像吸音棉一樣吞噬了特定方向的衝擊波迴音的“東西”，就在這顆碳化結晶行星的星核內部。

灰風選擇第一時間將測算結果共享給科羅尼艾的生物精神網路，但它心急如焚的等待沒有立即得到回應，因為也是在這個時候，進擊的蟲群也遭遇到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一擁而上的噬靈毒蜂摧毀了名為“史洛斯”的異形種族的最後一座太空堡壘，在第二道圓環防線也崩塌後，被千子軍團所統帥，由多個奸奇戰幫拼湊而成的混沌艦隊便展現在了科羅尼艾面前。

有過第一戰爭叢集被混沌巫術硬生生耗死的前車之鑑，加上第二戰爭叢集經過長時間的血拼也損失慘重還未恢復，科羅尼艾沒有選擇貿然突進而是減緩攻勢，觀察敵方動向的同時也是等候已經正在趕來的第三戰爭叢集的補員。

古怪的是即使到了這種境地，被蟲群殺到面前的混沌艦隊也沒有組織出有效的反抗。

“趨靈骨蛛的靈能防禦網路在之前的戰鬥中受損嚴重，蟲族生物突擊群也已經在減速了，這是個絕好的攔截時機。在這時候發動遠端攻擊，不管是等離子還是光矛，甚至是宏炮的實體彈藥，都能有很高的命中率。”

羅素換了隻手撐著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常規武器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千子軍團的戰艦上存在大量亞空間波動炮且受到奧妙之眼的祝福加持。他們只需一波集火便能對你造成非常可觀的殺傷，自己沒有任何風險。”

科羅尼艾點點頭，它也覺得很奇怪。

此刻圓環外圍的戰幫艦船隻是不痛不癢地發射了一些低成本的能量武器進行象徵性的攔截，做做樣子對得起奸奇給的餉銀也就罷了。千子戰艦更是一點動作都沒有。

若不是蟲群的生物感官能夠清晰得感覺到從大量混沌戰艦中散發出來的不祥惡意，科羅尼艾都要懷疑自己是否在與一個幻想中的艦隊戰鬥。

“等第三戰爭叢集完成集結就直接開始強攻吧。”

羅素淡淡說道：“對方有升魔原體坐鎮，千子軍團的巫師和紅字戰士的單兵戰力在阿斯塔特中也堪稱首屈一指，選擇正面硬啃的損失會很大，你要忍一下。”

科羅尼艾沒有絲毫遲疑：“現在攻勢已經逼近奧妙之眼的瞳孔處了，之前消滅的孽債也正在不斷復活，我已經做好了全軍覆沒的準備。”

羅素抬頭對它笑笑：“那就好。”

在第二與第三戰爭叢集完成匯合的過程中，他抬眼望向星系中央的奧妙之眼，隱隱約約的，羅素彷彿看見了一個長著鳥毛的藍色史萊姆在賤兮兮地笑。

圓環中央不做抵抗純擺爛的混沌艦隊的陷阱意味實在太過明顯，明顯到了侮辱人智商的地步。

羅素無從判斷圓環防禦陣型的正中央有什麼玩意在等待著自己……有可能真就什麼都沒有，奸奇是在耍人玩，祂真幹得出來這種事。但他卻不能不去對眼前的詭異現象加以提防。來自萬變之主的亞空間迷障即使是羅素也無法輕易看破，裡面究竟有沒有陷阱，有什麼陷阱，都是未知數。

“也許這裡真的只是一處偽裝絕妙的誘餌，用升魔原體的現身將我的視線吸引過來，以掩飾祂的真實目的……”

“又也許歐墨尼得斯號裡面確實藏著某件至關重要的東西，奸奇派遣馬格努斯與千子前來就是為了奪取那件東西，故意擺出一副空城計的架勢是為了讓我誤判歐墨尼得斯號的重要性……”

“亦或者，奧妙之眼的睜開本身就是轉移注意力的工具，奸奇不惜親自下場營造節目效果……這還真就的確是祂幹得出來的事。”

不能細想了，越想越頭疼，好想直接給祂兩巴掌啊……

一個人去試圖猜測奸奇的真實意圖，這本身就是一件會被歐格林嘲笑的大蠢事。

頭疼一陣後羅素放棄了思考，對付奸奇這種職業坑蒙拐騙的陰損貨色，啥也不管一通亂砍，直接化身恐虐才是最直接的解。

“直接莽吧……”

在羅素心累的哀嘆中，完成集結的第二和第三戰爭叢集對停泊在奧妙之眼眼前的混沌艦隊發起了又一輪突擊。

在第三戰爭叢集中擔任主力的，是一種名為“巨蠹”的大型生物單位。

巨蠹生物艦在數量上要遠少於突擊刺客噬靈毒蜂和全職法師趨靈骨蛛，生產一個巨型蚰蠹個體所要耗費的生物質也要多得多。

與高昂的製造成本相對的是更牢固的靈骨骨架、更堅實的幾丁質甲殼、更大的體型，和更加兇殘的破壞力。

每一隻巨蠹成蟲的體長保底都超過18公里，吞噬足夠多的生物質後還能夠繼續長大。巨蠹的身上生長著幾乎佔整個身體1/3體積的巨大骨質炮管，或者換一種說法，巨蠹生物艦的身體就是圍繞著這一根骨質炮管為主軸構建的。

超規格的軸炮帶來了超規格的打擊能力，在前線偵察單位的輔助下，不計成本生產出的巨大生物主炮發射出的能量洪流可以跨越恆星系級別的天文距離，對敵人進行毀滅性的超視距打擊。

這也是為什麼先走一步的第二戰爭叢集還在為將敵人納入自己的打擊範圍而繼續前進，第三戰爭叢集的巨蠹卻能夠隔著老遠，在進攻艦隊的大後方直接向混沌艦隊猛烈開炮。

巨型靈骨軸炮的每一次發射都相當於一次大規模的施法，裹挾著大量生物電流的暴躁靈能凝練得宛若實質，從一頭頭巨型蚰蠹如深淵般張開的巨口中射出，轉瞬間便橫跨耀斑轟到了奧妙之眼跟前。

而混沌艦隊沒有做出任何閃躲。

“真的完全不動麼？巨型靈骨軸炮的正面轟擊能夠輕易摧毀與自己同規格的中小型戰列艦，選擇硬接攻擊的話下場會非常慘……”

科羅尼艾更覺迷惑，蚰蠹鉅艦的攻擊劃破帷幕，它彷彿已經看到鋼鐵在劇烈的爆炸中崩潰解體，靈魂搶在血肉之前湮滅，千子軍團與諸多奸奇戰幫匯聚成的艦隊在下一瞬便會遭受重創。

每當這時候，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

於是意外毫不意外地出現了。

在羅素麻木的目光中，生物電與精神能量匯聚成的近乎實質的遠端打擊拖拽著絢爛的長尾，如流星雨般跨越星系落在了混沌艦隊的面前。

隨後，流星雨消散了。

“你看清是怎麼回事了嗎？”羅素問。

科羅尼艾搖搖頭：“沒有，主人，巨蠹靈骨軸炮發射的電能打擊在前進到距離混沌艦隊約3000千米時便快速消失了。”

“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有蟲群單位作為拓展感官的科羅尼艾能夠比羅素更加身臨其境地觀察方才發生的怪異現象：

“電能打擊的消散過程中，沒有出現被能量偏射場之類手段偏導打擊方向的現象，也沒有被虛空盾之類的原理轉移傷害，至於被大電容防禦強行吸收能量的跡象，則更是完全不存在。”

聽到這裡，羅素大概理解這究竟是怎麼一件事了。

“攻擊的消散異常自然，如果非要我形容的話，就是‘在長距離的飛行中耗盡了能量，自行消散了’。”科羅尼艾最後說道。

羅素若有所思：“巨蠹生物炮艦的極限打擊距離理論上能夠跨越整個星系，要讓它的攻擊耗盡能量自然消散，可想而知需要多麼長的距離。”

3000千米顯然不夠。

“是某種扭曲物理距離的亞空間法術麼？不對，巨蠹靈骨軸炮的攻擊不止是常規傷害，其蘊含的靈能性質還可以撕裂現實的帷幕直接對亞空間進行打擊，一般的扭曲現實的技法應當無法對軸炮起效才是……”

難道奸奇用了某種不常規的巫術？

好在這樣的疑惑沒有困擾羅素很久，在噬靈毒蜂推進到距混沌艦隊約3000千米的距離時，先前在軸炮射出的靈能電漿上發生過的事，同樣也發生在了這些中小型生物艦的身上。

這一次，科羅尼艾明確地感受到了：“是衰老，我感覺到噬靈毒蜂在往前突進的過程中急劇衰老，神經毒素的蛋白質結構迅速老化崩潰，構成艦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提前結束了自己的壽命且未能得到回收，因為負責回收它們的噬菌體也老死了。”

“距離混沌艦隊的物理距離越近，老化，或者說時間流逝的速度，就會越快……”

“是熵結界，一個大型結界將千子軍團和周邊的混沌艦隊都籠罩在了裡面，任何物體在進入結界後，自身的熵便會急劇增加，直至完全變成無序的能量消散在這世界上。”羅素很快便判斷出了這是什麼東西。

在這個宇宙中的確存在著一種“熵武器”，一次命中便能夠讓被打擊物件的時間急劇流逝成千上萬年，只是沒想到如今展現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幕卻更加誇張。

科羅尼艾略帶畏懼地偷偷瞄了一眼遠方的奧妙之眼，小聲嘀咕：“好犯規……”

“好大的手筆。”

知曉奸奇在這裡佈置了何等手段後，羅素反而開心了起來，他不怕面對險峻的挑戰，無論再困難的關隘擺在面前他都有信心去挑戰，付諸努力去嘗試突破。

真正令人絕望的是大難臨頭了還不知道這個災難的內容是什麼，想努力，卻連努力的方向都沒有。有力無處使的感覺才是最搞人心態的。

至少現在，他有方向了。

與此同時，在漆黑深邃的無人深空之中，已經成功撤出耀斑星系，正在趕回法雅的真理修會考察艦隊裡的宣道士們正在熱火朝天地忙碌著。

因為不久前，他們剛得到了從灰蠱母艦中傳回的資料備份。

因接下來要對大量太空死靈的科技造物進行逆向工程的緣故，灰風判斷這些資料會對接下來的研究起到一些幫助，於是順手打包了一份資料包共享給他們。

對於灰蠱母艦傳回的資訊，所有人都十分重視，研究人員迅速對資料包開始拆解讀取，這些被灰風分門別類打包好的資料中，還有著它前不久繪製的靈魂回聲頻譜。

灰風沒有將自己計算出的那個座標也一併打包給宣道士們，那是彙報給元帥的內容。但耐不住這群人在羅素的理念驅動下，一個個的主觀能動性都非常強。

根據整理好的頻譜，他們硬是自己算出了與灰風的計算結果同樣的座標。

隨後，旗魚科考艦內陷入了一陣微妙的沉默。

“計算結果確認無誤嗎？”

“驗算過11次了，絕無謬誤。”一名頭頂毛髮較為稀疏的中年男子說道：“那個座標，的確就在結晶行星的星核心內部。”

話音落下，在場的幾個人都似乎陷入了對某件事情的思索之中。

良久，莉斯緹雅試著打破了眾人的沉思：“伱的意思是，我們之前對結晶行星軌道偏移的計算結果得到實證了嗎？”

中年宣道士欣然點頭，說道：根據我們之前的測算，將金字塔群束縛在近軌的這顆碳化結晶行星，原本應該執行在星系更內側。它幾乎可以肯定是被造成毀滅耀斑的那場大爆炸給強行往外‘推’到現在的位置的。”

“如果把時間倒回到恆星爆炸之前，這顆碳化結晶行星的原始位置，就將與太空死靈的金字塔群完全重合。”

很顯然，灰蠱母艦偵測到的亞空間異常極有可能與太空死靈有關。

莉斯緹雅思考一會兒，試著開口說道：“我這邊的部門最近恰好在負責對靈族網道技術的研究，所以這裡的亞空間異常在我看來，其實頗為熟悉——或許可以這麼大膽地假設一下：在金字塔群的原本位置，結晶行星的星核之中，存在著一個網道入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