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王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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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圖盧茲空客組裝總部，一輛巨長無比的大型貨車正從組裝總部大門口進入，在貨車之上的正是由各地生產的A380的飛機元件。
在總部內的廣場上，空客總部COO羅尼·柯維因迎著陽光，眯著眼睛看著進入廠區內的貨車，不由皺起眉頭來：“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兩天。”
在他旁邊，組裝總部的負責人很是惶恐，趕忙解釋道：“前段時間，法國那邊在鬧罷工，影響了陸路運輸，所以就耽擱了一會兒。”
“一會兒，兩天就一會兒？是你我對時間的定義有這麼大的差別嗎？”羅尼重重地哼了一聲：“最近我司的股價增長全賴A380，如果A380的計劃出現紕漏，你就自己請辭吧。”
組裝部負責人滿頭大汗：“做計劃時，我們就預留了一些餘度，後面不會影響A380的新機釋出會的。”
“最好是這樣。”羅尼目送A380的元件進入廠房之中，不由嘆了一句：“陸路運輸還是太慢了，而且還容易受到很多因素影響。”
組裝部負責人趕忙接話：“聽說研發部那邊已經定型A300-600ST了，後面聽說還要生產五架，後續就可以使用空運了。”
“以後不要使用SuperGuppy了？”
SuperGuppy即超級彩虹魚，是由波音377型同溫層巡航者改造過來的特殊用途運輸機，其中經常就被用在空運飛機元件，此前很長一段時間空客也是用的超級彩虹魚運輸機。
曾經為此空客公司自嘲每一架空客飛機都是由波音運輸的。
“應該是不用了。”組裝部負責人不無自豪地說道：“我看過A300-600ST的樣機，完全可以裝載下一架重型機的主要機身構件。根據運輸部的計算，這幾架A300-6000ST開始執行後，能將我們的飛機構件運輸能力提高百分之三十以上。”
“可是如果以A300ER為原型的話，那還是運不了A380的構件。”
A300-600ST是以A300ER飛機為原型的，即便為了運輸用途加寬加高了A300-600ST的機艙，但是依舊容納不下A380龐大的機身構件。
沒辦法，A380實在太大了。
組裝部負責人臉色一僵：“這個.運輸部說是考慮到這個問題了，後續有可能會研製特殊用途運輸機的XL型。”
“XL型，以哪個機型為藍本？”
“據說是以A330為原型。”組裝部負責人小心翼翼道：“不過，具體要看A380的銷量。如果A380的銷量足夠，XL型的運輸機研發會持續跟上的。”
“哼！說到底，還是你們組裝部和運輸部不堪大用，要是耽誤了A380的首機發布，你們一個都跑不掉。”一提到A380，羅尼的火氣就又上來了。
不過，在他身後忽地響起來一道戲謔的聲音：“什麼事，這麼大的火氣？”
羅尼略微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空客的首席財務官尼歐正微笑著走過來。
“你來這裡幹什麼？”羅尼似乎很不喜歡尼歐這位首席財務官：“在辦公室好好當你的會計不好嗎？這裡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相較於咄咄逼人的羅尼，尼歐的氣質就溫雅很多了，揹負雙手，站立於羅尼身旁：“老在屋子裡待著可是不好，容易錯過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我剛剛聽說徐蒼前不久將一架大翼斷裂的波音777落下去了，比如就在不久前，阿爾卑斯山莊園已經接收到了新的充足的物資。”
“送到了？”羅尼挑了下眉，他是跟沃頓夫人以及斯蒂芬·隆司等人摻和在一起，但是他並沒有將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上面，A380才是他的頭等大事。
從離開慕尼黑後，他一路直奔法國圖盧茲，卻是沒再關心徐蒼的事情，如今聽尼歐說起來，端是有些意外。
“沒死？”羅尼輕輕地哼了一聲，顯得有那麼些不悅。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高不高興不確定，但是我確定的是你似乎挺高興。”羅尼冷哼道：“我知道徐蒼救過你，但是我聽說你竟然知會市場部給予徐蒼三架飛機的優惠折扣。他的那個什麼公司是什麼份量，也配享受折扣？”
尼歐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徐蒼非池中之物，現在跟他處理好關係，有什麼不好？與其說我，不是你應該更小心嗎？沃頓夫人是什麼人，你不清楚，你跟她做交易，不怕出事？”
“沃頓夫人，我當然知道。她的丈夫是EADS的高管，你說我幫她為了什麼？”
EADS即歐洲宇航防務集團，是空客的母公司。
“你就不怕被人抓著把柄了？”尼歐冷聲道。
羅尼不以為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在兩位大領導面前，組裝部的負責人那是冷汗涔涔，生怕自己聽到什麼不該聽的玩意兒。說實話，對於這種領導間的恩怨和秘聞，他是一點兒也不想知道的。
不過，好在尼歐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先行離開了。組裝部負責人如蒙大赦，馬上溜之大吉。
“沃頓夫人的事情暫且不說，聯合普惠制裁龐巴迪的事情也是你授意的？”尼歐道：“你這樣不是跟龐巴迪撕破臉了？”
“哼，在他們釋出CS300飛機的時候，那就註定會有這一天。”羅尼滿不在乎：“龐巴迪是什麼東西，也敢搶我們的市場？一家研發支線客機的二流公司，誰給它膽子了？”
這就是身為客機兩座大山之一的空客，在空客眼裡，身為世界第三的飛機研發商就是用二流來形容的貨色。
“我不僅僅要聯合普惠，未來還要聯合波音，我要龐巴迪死無葬身之地。”羅尼露出一絲陰狠：“阿爾卑斯山的物資送到了，雖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但是，某種意義上，我也可以將之轉化為利於我的情形。”
尼歐不由皺起眉頭來，對於自己的這位同僚的能力，他是沒有一點兒懷疑的。只是羅尼實在太注重利益了，甚至說全部就看利益，幾乎快喪失人性了。
“你沒必要這樣的，我們完全可以跟龐巴迪私下溝通，現在事情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有挽回的餘地。”
羅尼偏過頭來：“你無非就是擔心龐巴迪在公務機市場上動我們的訂單？首先，公務機市場本來就不大，即便是我們的公務機銷量有些下滑，影響程度也不大，屬於可接受的範疇，還有就是我已經提前跟巴航工業說好了，他們會負責抑制龐巴迪在公務機領域可能的行動，以將可能的損失降到最小。”
別看龐巴迪在幹線客機市場唯唯諾諾，但是在公務機市場，那可是小霸王級別的。只是奈何公務機市場狹窄，利潤受限，只能冒險進軍幹線客機市場。
空客是有公務機產品的，當然那些不是他們的拳頭產品，就跟羅尼說的一樣，如果龐巴迪想要在公務機市場上找回場子，對空客的影響並不大。當然了，空客也不會坐視龐巴迪搞他們的公務機產品，能少虧些錢都是好的，沒有誰會跟錢過不去。
在公務機市場，巴航工業也是巨無霸之一。有巴航工業充當定海神針，公務機市場的競爭絕對不會太過慘烈。
可以說，羅尼的確想得很周到，已經提前佈局了，堵住了龐巴迪最後一絲絲反抗的可能性。
尼歐：“巴航工業同意跟你合作，難不成沒有條件？”
“當然有。”羅尼並不是很在意：“他們後續打算研發一百一十座的客機，希望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哼，這群做支線客機的人全都是人心浮動。”
“一百一十座。”尼歐蹙起眉來：“當年龐巴迪的CS100可也是一百一十座的。”
“所以，巴航工業心思也是活絡得很。不過無所謂，一百一十座是極限，只要他們不跟龐巴迪一樣不識好歹突破這個極限，那麼一百一十座是可以容忍的，就跟之前對待龐巴迪一樣。”羅尼淡笑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一百一十座，這是一個很敏感的標準線。就跟龐巴迪一樣，一開始的CS100就是這個座位數，加上CS100銷量不佳，不管是空客和波音都沒有太關注。
結果，龐巴迪得寸進尺，發展出了一百三十座的CS300，直接將努力推銷A319的空客給惹毛了，這才招來大禍。
尼歐對於羅尼這種斬草除根的做法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是商業理念的衝突，徹徹底底的衝突。
在出現衝突時，尼歐傾向於溝通對話，以一個相對緩和平穩的方式，找到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而羅尼不一樣，只要不踩線，他才懶得管對方做了什麼，可一旦越界了，那就是雷霆之擊，手段酷烈到了極點。
當初龐巴迪釋出CS300飛機，空客獲知後，私下聯絡了一次龐巴迪，希望其停止CS300的研發。這種無理的要求自然被龐巴迪給否決了，但是這是唯一一次空客與龐巴迪的對話，之後在羅尼的授意下，北美空客負責人直接找到了普惠動力總裁，聯合起來制裁龐巴迪。
這要是尼歐做主，怎麼也要對話個三次，實在不行才採取行動。
不過，尼歐主管財務，在運營上話語權不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甚至說，不僅僅尼歐對羅尼侵略如火的動作感覺到詫異，怕是龐巴迪那邊都感覺接受不了，估摸著還等著第二次談判呢，最後談判邀約沒等來，直接等到了制裁。
尼歐知道事不可為，只得嘆了一句：“事情遠還沒到那個地步，龐巴迪也不是什麼小公司，這次讓普惠配合我們制裁龐巴迪，不是欠了普惠一個大人情？”
“無所謂，普惠最近的PW6000的確是一款不錯的發動機，本來我們就要計劃採購，這次不過是個順水人情。而且，普惠遲遲未上馬的PW8000專案也是值得關注一下的。我們是欠了普惠的人情，不過這人情也是容易還的。至於你說的，事情遠還沒有到那個地步”羅尼深吸了一口氣：“CS100那糟糕的銷量自不必說了，可是CS300卻不太一樣。據我所得到的資訊，漢莎航空現在擁有七架CS300，未來意向訂購十架。LCI租賃欲訂購二十架，波羅的海航空欲訂購二十架，伊留申集團欲訂購三十架，麥格理集團是四十架，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沒錯，這個數目並不算多，但是比起CS100已經好很多了，這說明CS300有這個潛質。CS100賣成什麼樣，我不管，可CS300直接與A319衝突，必須掐死，留不得後患。”
“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尼歐知道CS300飛機比之前的CS100飛機銷量好看一些，但是沒想到已經有了火爆的跡象了，頓時開始重新審視起自己對待龐巴迪的態度了。
對於這位掌握整個空客財務的CFO，即便理念不合，羅尼也不想搞得面子上太難看：“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要是你還是覺得應該對龐巴迪聽之任之，那我無話可說。不過，如果你能在龐巴迪的問題上跟我一道，關於售賣給春夏航空三架飛機的折扣問題上，我可以讓步。”
折扣問題並不是決定性的問題，反正也就是賺多賺少的事情，而且數量也不多，賣個面子給尼歐也不錯。
但是，龐巴迪的事情是關係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拳頭產品銷路的問題，羅尼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被自己的同僚扯後腿，即便是他如果打定主意，尼歐也束手無策。
只不過，要是尼歐也贊同他對龐巴迪的策略，那在很多方案推行上就能果斷很多。畢竟，空客總部的高管形形色色，保持跟尼歐一樣溫和態度的人也不在少數，能爭取更多的支援自然是必要的。
尼歐沉吟了片刻：“我現在給你不了你答案。不過，一會兒回去後，我會去驗證你關於CS300銷量的說法，如果是準確無誤的，那我的確是該重新評判龐巴迪的威脅性了。”
“很好！”
能得到這個答案，羅尼已經是相當滿意了。
尼歐擺擺手：“都是為了公司。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的能力很強，完全可以靠自己上位，沒必要走一些歪路。這次沃頓夫人的弟弟卡洛斯被困阿爾卑斯山，她不想自己的弟弟回來，從而繼承卡洛斯的財產。這件事要是讓卡洛斯知道了，他會是什麼感受，嗯？她那丈夫丹尼·沃頓什麼品性，你不知道？能因為沃頓夫人一句話就支援你上位？”
沃頓夫人原姓尼斯特，嫁給丹尼·沃頓後隨夫姓，被稱為沃頓夫人。
丹尼·沃頓，歐洲宇航防務集團高管，決策層的那種。身為空客的母公司，在人事上是有不小的話語權的，而丹尼·沃頓的青睞成為了羅尼更進一步的最大希望。
只不過丹尼·沃頓此人在業界名聲不太好，生性風流不說，而且貪婪成性。就算沃頓夫人吹枕邊風，效果能有多少，實際上也不好說。
“我爬到這個位子花了整整二十年，這已經是靠個人能力能夠爬到的最高職位了。我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給自己找一個靠山。我不是你，我沒有生來就有的靠山。”
聽到這話，尼歐臉色變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答這個問題。
實際上，尼歐不管是從面相上，還是從年齡上都要比羅尼年輕。甚至說，尼歐已經是空客高管中晉升速度最快的了。當然了，這與尼歐自身的能力是脫不開關係的。但是，不管是在哪裡，能力是很重要，但卻不是唯一的條件。
尼歐晉升速度如此之快的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姓奧托，而法宇航的創立元老之一也有一個姓奧托的。
沒錯，尼歐的父親是法宇航的元老，真正的定鼎之人。而法宇航，德國Dornier和DASA，西班牙CASA組成了歐洲宇航防務集團，其中以法宇航的勢力最大。尼歐的父親作為法宇航的元老，曾當選了第一任歐洲宇航防務集團董事局主席，雖然現在已經卸任了，可影響力依舊十足。
在空客，尼歐有一個外號，即“奧托二世”，這種說法一般用於古代世襲貴族，可現在卻被用在了尼歐·奧托身上，可見尼歐所受父蔭有多麼濃厚。
跟尼歐不一樣，羅尼·柯維因是完全靠自己打拼上位的，所以他心裡一直看不起尼歐，覺得他就是一個靠父親的二世祖。然而，真當他走到最後一步時才發現自己多麼可笑。
曾經他嘲笑尼歐靠著父親走到了如今的位子，現在他自己也要去找靠山了，終究是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其實，說是看不起尼歐，實際上還是嫉妒。
尼歐能力很強，又有父親兜底，做起事來都是放開手腳，完全沒有顧忌，自然容易出頭。而他卻是戰戰兢兢，等做到了COO才稍微少些束縛，著實是心累。
“你”尼歐知道羅尼對自己的態度，也不好在這個話題上說些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跟沃頓夫人交易了什麼，但是後面卡洛斯要是知道了，你怕是會有不小的麻煩的。”
“卡洛斯，呵呵。”羅尼卻是沒什麼擔心的：“近幾年，他做光刻機生意賺了些錢，但是也就是一介暴富之人，能有什麼手段？再說了，我怎麼了，我怎麼不知道跟沃頓夫人交易什麼了。”
尼歐也不揭穿：“你跟我這麼說沒什麼，卡洛斯是無所謂，但是法國的那位卡佩呢？”
“卡佩？哪個卡佩？”羅尼怔了一下。
“羅斯菲爾德·卡佩！”尼歐一皺眉：“你不知道他在上面？”
羅尼臉色狂變：“羅斯菲爾德·卡佩！他他怎麼在那裡，不可能的。我查過名單，他不該在那裡面的。”
很快，羅尼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嘴了。但是，這個已經不重要了，至少比起那位卡佩，很多事情是無足輕重的。
“他的私人行程一直都是保密的。不過，如果關注一些，怕是也能知道。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提供你的名單的人，只怕是心裡存在別的心思。”尼歐皺眉道。
“提供名單的人。”羅尼臉色驟然陰冷，他玩了一輩子鷹，結果臨了被鷹給啄了眼睛，咬牙切齒：“斯蒂芬·隆司！”
“卡洛斯，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在阿爾卑斯山莊園裡，風雪退去後，大量的直升機過來了，其中就包括沃頓夫人和矮胖中年人斯蒂芬·隆司。如今，沃頓夫人正抱著弟弟卡洛斯痛哭不已。
卡洛斯年紀看不上不到，估計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社會經驗一般，甚至說比較幼稚，但是在技術創造上堪稱天才，大學階段就取得了一項光刻機的核心技術專利，畢業後跟斯蒂芬·隆司合夥創立了一家光刻機公司，賺得盆滿缽滿。
卡洛斯幼年喪父，十幾歲時母親因病去世，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姐姐凱利·丹頓一個親人了。加上卡洛斯是一個典型的學術宅男，基本沒有社會經驗，所以對姐姐極其依賴。
這幾天被困在莊園的經歷給卡洛斯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此前被活活凍死的人就是睡死在他旁邊的，每每想及此事，卡洛斯都覺得宛如噩夢一般。抱著姐姐沃頓夫人哭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帶了醫生過來，一會兒給你做個簡單的身體檢查。後面會有直升機再過來，馬上咱們就能離開了。”沃頓夫人拍拍卡洛斯的後背，完全就是一副好姐姐的做派。
而在兩人身邊，斯蒂芬憨態可掬的，就是一臉笑眯眯的，看起來人畜無害，似乎在為姐弟相逢而欣喜。
卡洛斯調整了下情緒，看了眼斯蒂芬：“這幾天，公司那邊沒什麼事吧？”
“沒有。”斯蒂芬笑道：“前面傳來你被困的訊息，公司裡倒是有些人心浮動，不過很快被我調節好了，沒什麼大事。”
“嗯，公司運營交給你，我放心。”卡洛斯點點頭：“還麻煩你特意跑一趟的。”
斯蒂芬擺擺手：“哪裡，哪裡，應該的。”
看卡洛斯情緒稍稍平和下來了，沃頓夫人鬆開了卡洛斯，指了下大廳某處的人：“你在這邊等一下，我去跟卡佩先生打個招呼。”
卡洛斯一怔，順著沃頓夫人所指的方向看去，立時看到的是羅斯菲爾德的身影，馬上會意：“我懂的，我懂的，姐姐你去吧。”
“嗯，我打個招呼就回來。”
“卡洛斯，我也去一下。”斯蒂芬道。
卡洛斯點點頭：“去吧。”
他其實不喜歡這種人際關係的建立與維護，不過，他也不會阻止別人去做。
羅斯菲爾德的身份特殊，打個招呼還是有必要的。
斯蒂芬趕緊追上沃頓夫人，兩人並肩而行。前一刻，兩人臉上噙著的一點兒笑容瞬間消失，其中尤以沃頓夫人的表情更是冷冽。
“羅尼·柯維因這個廢物，還口口聲聲說萬無一失，現在成這樣了，卡洛斯的股份我還能拿到？”沃頓夫人小聲地罵了一聲，表情已然有些歇斯底里了。
卡洛斯的光刻機公司太賺錢了，賺錢到連自己這個親姐姐都眼饞不已，甚至開始動歪心思了。
卡洛斯是以技術專利入股的，而且這間公司完全就是以那項專利為核心建立的，因此卡洛斯的股份是最多的，斯蒂芬·隆司還要排在後面。
“我暗中問過一些飛行的朋友，柯維因先生的主意的確是相當精妙，對於那種技術精湛的人效果極好。只能說徐蒼這個人有些太厲害了，這都能活下來的。”斯蒂芬小聲道。
沃頓夫人臉色陰沉：“事情都辦妥當了，不會留什麼痕跡？”
“機場那邊都安排好了，絕對不會查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的。”斯蒂芬保證道。
“嗯。”沃頓夫人臉色稍霽，但是轉念一想，又是覺得憤憤難平：“這麼好的機會都沒有抓住，該死的。”
“夫人，或許後面還有機會。”
沃頓夫人冷哼起來：“還有機會？哪裡有這麼多絕好的機會。還是說我要等卡洛斯老死？指不定我走在他前面呢。這次機會沒有把握住後面真的還會有機會嗎？”
“夫人，慎言，要到了。”斯蒂芬小聲提醒道。
沃頓夫人這才醒悟過來，剛才自己是氣昏了頭了，這都快走到羅斯菲爾德跟前了，竟然都沒有察覺。
稍微調整了下情緒，立時換上一副標準的笑臉，走近羅斯菲爾德身邊，輕聲道：“卡佩先生？”
羅斯菲爾德當時正在跟別人說著話，聽見有人喊他，轉頭看了一眼沃頓夫人，略微詫異：“沃頓夫人，你竟然也在！”
沃頓夫人苦笑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羅斯菲爾德挑了下眉，看到了不遠處神情還有些心悸的卡洛斯·尼斯特，不由笑道：“你那弟弟可是成器得很呢，連我家中長輩都對他很是欣賞。”
沃頓夫人頓時受寵若驚，打蛇隨棍上：“若是將來有機會，是否可以去卡佩莊園拜訪一番？”
羅斯菲爾德稍稍有些想不到沃頓夫人這話題的轉折這麼生硬，不過，有件事他倒是不是在胡說，那就是家中長輩的確對卡洛斯很感興趣。
想了一會兒，羅斯菲爾德還是點了點頭：“可以，我會跟家中長輩提起的。不過，他們並不一定會同意，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跟夫人說的。”
沃頓夫人喜出望外，原本她並不抱希望，沒想到還真博來一次機會的。
“可以，可以，麻煩卡佩先生了。”
“沒事。”羅斯菲爾德擺擺手，然後指了指剛才跟自己交談的物件，示意自己另外有事要談。
沃頓夫人很快會意，馬上告辭：“卡佩先生你忙，打擾了。”
說完，趕緊跟斯蒂芬往回走了。
然而，沒走兩步，身後突然響起來羅斯菲爾德的聲音：“夫人，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想跟夫人求證一下。”
沃頓夫人當即停住腳步，極為恭敬地答道：“請說。”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夫人是卡洛斯在世唯一的親人吧，也就是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羅斯菲爾德輕笑道。
“啊？”沃頓夫人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倒是她身旁的斯蒂芬·隆司臉色一變。
“這個.這個是的吧。”沃頓夫人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有什麼問題嗎？”
羅斯菲爾德笑容更加燦爛了：“沒什麼問題，只是突地有了個冒昧的想法。要是這次卡洛斯先生困死在阿爾卑斯山，那他的股份豈不是全部該由夫人繼承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沃頓夫人還不明白就是反應遲鈍了。但是，她並不能確定羅斯菲爾德僅僅是一個隨心而出的單純想法，還是別有所指。
“這個.卡佩先生，你這麼說的話.比起股份什麼的，我自然想我的弟弟安安全全的，畢竟他也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沃頓夫人擠出一絲笑容，以掩蓋有些心虛的神情。
“哦？這樣啊！”羅斯菲爾德微微頷首：“失禮了，沒想到沃頓夫人和卡洛斯先生如此姐弟情深，當真是冒昧了。”
沃頓夫人忙是擺手：“沒事，玩笑而已，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地跟斯蒂芬·隆司一齊離開了。只是轉身的片刻，兩人的臉色都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在莊園的小會議室裡，徐蒼端著一杯熱咖啡，望著廣場外熱熱鬧鬧的場景，臉上無喜無悲。
在他將物資送來後第三天，風雪就快速消退了，現在路上運輸還沒有恢復，但是直升機已經能夠安全起降了，更多的物資以及醫療人員開始往這裡運送過來。
原本充滿絕望和悲涼的莊園廣場終於有了人氣。
在廣場不遠，一架CS300已經落滿了冰雪，厚厚一層，幾乎只能看到一架飛機的輪廓了。
“這樣的話，當時升降舵結冰的情況也看不出來了吧？”徐蒼站在窗邊，望著遠處的CS300飛機。
在他身邊，理查德笑道：“我們運氣不錯，那時候莊園裡還有照相機，我拍了些照片，應該有些用的。”
“拍照片了？”徐蒼將咖啡杯放到一邊：“可以，我都不知道的。”
理查德看著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徐蒼，不由關心起來：“你不用再休息會兒嗎？之前你過於亢奮，還是要多休息的。”
“沒事，後面一段時間應該也沒有什麼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權當是休息了。”徐蒼還想喝些咖啡，但是手停在半空，還是縮了回去。
“沒糖了？”
“嗯。”徐蒼點點頭：“我不喜歡太苦的咖啡。也就是現在沒有其他飲品了，不然算了，將就著吧。”
可能是身體太虛了，徐蒼嘴巴沒什麼味道，要是喝熱水，那是越喝嘴巴越淡，所以想要弄些飲品來喝。可這邊全是咖啡，之前因為物資緊缺，糖全用完了，也找不著糖塊，搞得徐蒼很是無奈。
理查德笑了笑：“對了，你之前說的是真的，不是開玩笑？”
“哪一句？”
“繞開CASS，另建一個國際民航的支付系統。”
徐蒼笑道：“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如果是別人，我覺得是開玩笑。可如果是你，我不敢如此武斷。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怎麼做？”理查德稍微組織了下語言：“你也是行業內的人應該明白這件事的難度。”
“我自然是知道的。”徐蒼眼神之中露出一絲深遠：“我們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做寧做雞頭，不當鳳尾。只不過現在我們連這鳳尾也當不得了，只能去做那雞頭了。”
“雞頭？”理查德一怔：“什麼意思？”
徐蒼是以英文直譯的，所以理查德理解起來有些困難。
過了好一會兒，理查德有些反應過來了：“我大概是明白你的意思了。只不過，這種事情不是想想就能辦成的。之前那些人的反應你也別介意，他們不是針對你，換作其他人來，他們也會是一樣的反應。”
“無所謂，誰都能辦成的事，還要我費心？有挑戰性的事情才有意思。”徐蒼道：“之前我也說過啊，以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為中介，串聯航空公司，組建新的聯盟。”
理查德低頭想了下：“徐蒼，你說的這個，我後面也想過。雖然現在我們協會與航空公司之間多有矛盾，但是隻要我們願意在某些方面願意讓步，比如工會鬥爭上，相信不少航空公司還是願意給我們面子的。但是，要我們出讓一部分利益，你至少要給我們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才對。”
理查德雖然從個人角度很相信徐蒼，但是也要為整個協會考慮，至少得有一個能夠說服其他人的理由。
“理由？你們IFALPA就沒想過成為繼ICAO和IATA之後的第三大世界性民航組織？”徐蒼輕笑道，言語之中充滿了誘惑：“你們不該只想做規則的破壞者吧，如果有可能，更願意做那規則的制定者吧？”
這句話直接戳到理查德心窩子裡了，成為國際民航組織和國際運輸協會之後的第三大民航組織可是他畢生的夙願。可是這種事情哪有這麼容易？
“你的提議很誘人，讓我都開始不由自主地幻想了。”理查德苦笑道：“但是，如果想要我拿這個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去說服協會中的其他理事，這恐怕是不夠的。”
徐蒼倚在桌沿：“沒事，空口無憑，我會給你們一個足夠具有參考性的例子的。繞開CASS系統，以中日韓民航聯合市場作為一個示範區，這個份量應該是足夠了。”
“你要統籌中日韓民航市場？”理查德怔了一下：“日韓還好說，可是你們那邊.我的意思是你們那邊的工會跟我們理解的工會不太一樣。”
徐蒼聽完哈哈大笑，在國外，工會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但是在國內，工會就不是同一個物種。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作為民航人員工會的領頭羊在國外是呼風喚雨，可在國內，那可就不好使了。
“你理解錯了。”徐蒼擺擺手：“對於中日韓三國聯合市場的事情，我不需要你幫忙，我自己解決。”
“你？”理查德有些狐疑：“你行嗎？”
徐蒼臉黑了幾分，理查德頓時注意到徐蒼的臉色，趕緊換了個說法：“我是說，想要在中日韓民航市場建立一個統一的標準，那就必須在三國都擁有優勢的民航市場地位，可現在你一個都沒有達到吧？”
“你不用管我能不能成功，我的問題就是如果成功了，你能不能說服協會的其他理事？”
理查德沉思良久：“如果你可能辦成，我們協會願意充當這個中介，但是”
“沒什麼但是，我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徐蒼揚了下下巴：“我一向言出必行！”
理查德嘴巴張了張，只是看到徐蒼那充滿自信的側臉，將一些話給收了回去：“那我拭目以待了。”
徐蒼輕笑片刻，顯得很是輕鬆。忽地，他想起來一件事：“最近歐洲民航在罷工？”
說起自己的專業領域，理查德就是頭頭是道了：“現在歐洲市場過熱，屬於勞工市場，員工佔有主動權，不鬧罷工才怪。不過，現在歐洲市場利潤很大，應該可以滿足員工的漲薪要求，最終航空公司還是會妥協的，應該持續不了多久。怎麼，突然關心這件事了？”
“我聽說翠鳥航空沒有罷工。”徐蒼看了理查德一眼：“這個人情，我會記住的。”
翠鳥航空現在正處於關鍵的恢復期，要是罷工太厲害會嚴重影響公司的恢復程序。然而，歐洲很多航空公司的罷工程序如火如荼，唯獨翠鳥航空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鑑於翠鳥航空工會曾經武德充沛的表現，顯然不會是翠鳥航空的工會大發慈悲願意放過公司，而是有別人從中介入了。
理查德笑道：“沒”
這話還沒有說完，突地外面傳來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巨大動靜，他看向外面，發現是一架直升機降落下來了，而下來的人正是龐巴迪的代表。
“看起來，你得是要談正事了。”理查德肅然道。
徐蒼哂笑一聲：“就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沒過多久，龐巴迪的代表便是出現在了會議室中。相較於前幾天滿臉愁容還強撐著的模樣，如今的龐巴迪代表可是春風得意，看起來龐巴迪最近是好訊息不斷。
“徐蒼，這次多虧你了，光是這兩天已經多了超過三十架CS300的意向訂單。等後面資料真的公佈了，業界定是能明白我們CS300的效能有多好，到時候，訂單增長只會更加誇張。”龐巴迪代表越說越是眉飛色舞，說了好一會兒才是注意到理查德也在，當即朝理查德打了個招呼：“不好意思，拜爾先生，有些失態了。這次您也辛苦了！”
理查德沒有接話，只是笑了笑。
徐蒼嗯了一聲，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這是協議的一部分，只希望你們也能根據協議履行你們的責任。”
“這個.”一聽到協議的事情，龐巴迪代表臉上就閃過一絲尷尬。
這個表情上的細微變化被徐蒼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笑了起來：“如何，有什麼問題？”
龐巴迪代表輕輕咳了兩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偏頭看了眼理查德：“拜爾先生，方便的話”
理查德很快明白，當即道：“我正好有事，你們聊。”
說完，直接離開了會議室。
“有什麼事情需要搞得這麼神秘？”徐蒼哼了一聲，語言上有些揶揄，可語氣上可是有些許不滿了。不用想，協議肯定是出了什麼岔子了。
龐巴迪代表搓著手：“徐先生，這件事呢.額.是這樣的。就是說，你不是想要我們C系列公司的股份嗎？我請示了下上級，那邊不同意。”
徐蒼挑了下眉，剛準備說話，龐巴迪代表馬上搶斷：“但是，我們願意給予徐先生充分的補償。此前，你是要CS300飛機百分之五的利潤分成，我們可以將這個比例再提高百分之五，以作為我們無法出售股份的補償。”
“百分之十的利潤分成？”徐蒼嘴唇抿了一下，旋即冷笑起來：“我就說，你這位龐巴迪的高管特意過來一趟是為了什麼，原來是為了違約。”
“不不不不，徐先生不要生氣，我們不是違約，只是更換一下履行合約的方式，我們是帶有誠意的。在未來，CS300飛機的銷量定是會節節攀升，百分之十的利潤絕對是相當具有誠意的，徐先生作為民航從業者，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徐蒼哼了一聲：“不就是隻給分紅，不給投票權的把戲嘛。”
“徐先生，股份還需要你花錢購買，這利潤分成可是沒有任何代價的，憑空得到的。”龐巴迪代表說道。
“我用命去冒險，這就憑空得到？”徐蒼眼神凜冽：“我們可是簽了初步協議的，你們龐巴迪是要違約？”
“徐先生，我再重複一遍，我們本意不是想要違約，只是想要更換一下履約的方式。額外百分之五的利潤分成真的是.”
“可是如果我不答應呢？”徐蒼反問起來。
龐巴迪代表臉色微微收斂了下：“徐先生，有些決定做了會讓合作雙方都很開心，有些決定做了會讓雙方都不開心，是雙贏，還是雙輸呢？”
徐蒼目光定在龐巴迪代表的臉上，可龐巴迪代表卻絲毫不懼。
突然間，徐蒼肩膀微動，接著傳來一陣舒暢的大笑聲，正是徐蒼而來。
龐巴迪代表看著眼前突然笑起來的徐蒼，有些摸不著頭腦：“徐先生，你這是”
“沒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來有趣的事情。”徐蒼擺擺手。
龐巴迪代表也跟著笑了起來：“那協議的事情？”
“可以，額外百分之五的利潤分成替換股份出售，可以！”徐蒼笑道。
龐巴迪代表大喜過望：“真的？”
徐蒼確認地點點頭，語氣極為真誠：“當然是真的。”
“好好好！”龐巴迪代表趕緊道：“我馬上讓法務部擬定新的協議，以最快速度。”
那急切的模樣真是生怕徐蒼反悔。
說完，他一邊掏手機，一邊就打算離開屋子去給法務部打電話。
可沒走兩步，徐蒼便是叫住了他：“有一件事希望轉告雷恩·瓦雷特。”
龐巴迪代表愣了一下：“什麼？”
徐蒼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你告訴他，我給過他機會了，可是他沒有抓住。”
龐巴迪代表當場呆住了，這話配上徐蒼的表情可是能說明很多事情的。
徐蒼不是開心的笑，而是氣極反笑。
“徐先生，你”
徐蒼豎起一根手指：“你是打算給你們法務部打電話吧？另外再跟他們安排一個任務吧。”
龐巴迪代表心中掀起一絲不妙：“什麼？”
徐蒼笑得愈發燦爛：“破產程式該怎麼走，提前準備準備吧。”
如此言語，直接讓龐巴迪代表弄得不知所措了：“徐蒼先生，我們的意思是”
“此前所有協議作廢，你們不允許.算了，你們想要宣傳就宣傳吧，反正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了。”徐蒼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知好歹的東西，滾！”
龐巴迪代表看著徐蒼冷如凜冬的表情，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灰溜溜地離開了會議室。
等到龐巴迪代表離開，徐蒼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
拿起手機，發現竟然是觀月凌的號碼，徐蒼頓時皺起眉來，接通電話，調整了下語氣：“怎麼了？”
“徐蒼，這邊出了一些事情，很抱歉。”電話那頭傳來觀月凌略帶歉意的聲音。
徐蒼臉色一下子陰沉得彷彿要滴出水來了：“到底怎麼了？”
“那個.”觀月凌聽起來也是甚是為難：“你先不要太激動！”
“觀月凌，我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徐蒼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或許是察覺到徐蒼言語之中的怒意，觀月凌的聲音有些心虛：“徐蒼，夏疏月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