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回到家門口,雖然只有差不多100米的距離,但兩人走得非常艱難。

夏紫璃脫下外套,將金髮尖耳朵的腦袋完全包住,然後拉住陳子昂的手臂,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咱們至於這樣嗎?”陳子昂苦笑問道。

“不能露臉,會被認出來的。”夏紫璃堅持說道。

仔細想想,倒也不算大驚小怪。“桐谷真希”的名聲確實厲害,基本上屬於那種家喻戶曉的國民女神,像陳子昂這種對娛樂新聞不感興趣的都認識,這片街區肯定有不少認識她的鄰居。

於是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牽著這個矇頭的傻貨往家裡走。

回到家中,陳子昂開口說道:

“好了,把衣服取下來吧。”

“衛生間在一樓,拖鞋在右邊的櫃子裡,找一次性的就好。我上去拿妹妹的備用衣服給你。”

“有勞了。”夏紫璃連忙道謝。

陳子昂跟陳小竹耳語幾句,見她沒有反對,便上樓去她的臥室裡,找了些平時不常穿的衣服褲子。

至於內衣倒是沒拿,一方面屬於妹妹的私密衣物不好外借,另一方面也是怕人家姑娘害羞,反正也就是遮一遮身體,讓夏紫璃能穿著打計程車回家去就夠了。

拿了衣服下樓,隔著衛生間門說了聲“衣服給你放在門口地上了”,陳子昂便轉身去了廚房,打算將職工食堂裡帶回來的飯菜熱一熱。

“請問電吹風有嗎?”身後傳來夏紫璃的呼喊聲。

“在廁所的鏡櫃裡!”陳子昂回答說道。

等他將飯菜熱好端上餐桌,夏紫璃也已經洗完了澡,吹乾了頭髮,換上了乾淨的衣裙出來了。

因為平時總是久坐,因此妹妹的衣服多以材質柔軟的為主。此時的夏紫璃穿著絲質長裙,看起來倒是挺合身的;上身套了一件白色T恤,對她而言很明顯就有點小——且不說其他部位,光是腋下那塊就繃緊到衣服皺紋都拉出來了。

“抱歉,我給你找一件更大的。”陳子昂苦笑說道。

“請問,能借一件內衣嗎?”夏紫璃雙手緊緊抱胸,臉頰和脖頸也害羞得發紅,“或者給我兩張創可貼也可以。”

陳子昂看她那姿勢,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連忙說道:

“等我一會兒。”

回房間找了件更寬鬆的T恤(不選襯衫主要是怕紐扣質量不行),以及妹妹沒穿過的備用內衣,陳子昂又匆匆下樓,將衣物遞給了夏紫璃。

等他將陳小竹扶到餐桌邊上,就看見夏紫璃再次從衛生間裡出來。

這次的T恤已經是妹妹所有衣服裡最大的了,卻還是被她穿出了一點緊身衣的感覺……還好小竹看不見,不然肯定要自尊受損。

“好香啊。”夏紫璃看著桌上的飯菜,下意識隨口說了一句。

然後她的肚子便響起來了。

“不介意的話,坐下一起吃唄。”陳子昂發出邀請。

這句話並非客套。他原本就多買了幾個菜準備下酒,此時啤酒已經無了,配飯估計還吃不完,正好用來招待客人。

“這怎麼好意思……”夏紫璃還在矜持,但肚子顯然不肯聽她的,又堅持著叫了幾聲。

“坐吧坐吧。”陳子昂努力忍笑,又給她端來一碗白飯。

他在職工食堂裡買的小菜,以滷味和炸物為主,下酒不錯,配飯也是絕好。

夏紫璃夾了幾筷子,先是眉眼彎彎,顯然對味道很是滿意,但很快又意識到了什麼,笑著說道:

“多謝款待,很美味。”

“不客氣。”陳子昂忙著給陳小竹餵飯。

“我的禮節應該沒錯吧?”夏紫璃小心翼翼問道。

“沒問題,不過那是島族禮儀。”陳子昂解釋說道,“在我家伱可以不管這些。”

“哦。”夏紫璃低下頭去,小口扒飯。

飯吃到一半,陳子昂又去拿了遙控器,開啟電視準備看辯論大會。

“說起來,今天你為什麼會出現那裡?”他隨口問道。

“呃,剛好路過。”夏紫璃心虛說道,“看到你被不良青年勒索,就站出來阻止了。”

“那也挺巧的。”陳子昂不確定問道,“我記得你住在三河區?”

“是在三河區。”夏紫璃繼續解釋,“我過來是想看看自己的唱片,在群馬區這邊的音像店銷量怎麼樣。”

總不能說母親的靈魂在幫助自己成為超級英雄,指引自己跑到這邊來的……那太詭異了。

“那應該銷量很好吧。”陳子昂笑著說道,“畢竟你可是國民女神。”

“那只是個評選而已。”夏紫璃有些難為情,為了儘快轉移話題,她也將目光投向了電視螢幕,“那是綜藝嗎?”

“不是,辯論大會。”

“什麼是辯論大會?”

“就是中期選舉快到了,議會換屆,讓競選議員們上臺來露露臉。”陳子昂樂呵呵地說道。

“感覺跟我上過的綜藝節目有點像。”夏紫璃評價說道。

“不不不。”陳子昂糾正她道,“這比綜藝節目可要搞笑多了。”

他將電視的音量調大,便看到雙方就第一個辯論議題“如何振興國民經濟”已經闡述完畢,進入了互相辯論的環節。

民先黨的議員島袋幡平,綽號“大炮”,率先進入了炮轟環節:

“我想請問對面議員:您剛才說的政治主張,也就是用產業轉型去規避礦產枯竭的負面影響。據我所知,石伯恩在位時一直是這麼做的,然而至今為止,高精尖製造業的出口並沒有任何起色。”

“這是否說明,您的這個政治主張,已經被現實證明是沒用的呢?”

“咳咳。”對面的國英黨議員解釋說道,“我已經強調過了,產業轉型是一個漫長過程,需要我們投入不懈努力……”

“如果是在企業裡。”島袋幡平打斷他道,“你幹到現在都沒有成績,還跟公司要求給更多時間,恐怕老闆早就叫你滾蛋了。”

“用企業打比喻不合適。”對面的國英黨議員皺眉說道,“轉型高精尖製造業,是石錦堂先生留下來的政策,你是打算質疑石錦堂先生的決策有問題?”

“所以你只能拾人牙慧,沒有半點自己的想法是嗎?”島袋幡平輕蔑說道,“如果第二任總督不是石錦堂先生,而是不知變通的閣下,恐怕我們現在還生活在石知清的軍管時期呢。”

電視機前,夏紫璃茫然看著,不解問道:

“不是辯論政治議題嗎?他們為什麼總是提那個‘石錦堂先生’?”

“是這樣的。”陳子昂耐心解釋,“石錦堂因為主導了民主改革和星貿協議,在民間百姓裡的威望很高。”

“所以在電視節目上,國英黨通常會積極搬出石錦堂來,去刷選民們的好感。”

“而石知清的軍管和礦業計劃,相比之下就不那麼受人歡迎,所以民先黨就要努力往石知清身上扯,讓選民們對國英黨的觀感變差。”

“所以每次兩黨辯論,基本都是國英黨在說‘石錦堂’,然後民先黨在說‘石知清’。網民們管這叫‘兒子大戰老爹’。”

“這樣啊。”夏紫璃聽到後面,不由得被逗樂了,“但是這很怪不是嗎?”

“我是說,我原本以為民眾是否投票給議員的標準,是看他的政治主張和政治承諾,不是嗎?但是聽你的說法,好像是選民們對哪邊更有好感,就投給誰?”

陳子昂沉默下來,半晌才聳肩道:

“是的,這就是民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