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停頓了一下,抬頭看著墨澤宸,語氣真誠的說道。

“如果王爺懷疑我說的是真是假,王爺可以自己派人去查,三年前宣城是不是有一家味道好,價格還低的酒樓,三年前無緣無故被查封了。”

“據我所知,當日出現在酒樓的客人連同老闆一家,不是死了,就是忽然大富大貴起來。”

林青這話幾乎是明示。

他這話的意思是,那些不配合的都死了,配合的人,全部都被官府的人拉攏。

“如果宣城真的有金礦,你當初在京城的時候為什麼不說?”

墨澤宸轉動扳指,不疾不徐的開口詢問,“比起說宣城的官員貪汙,直接說宣城有金礦,不是更加容易引起陛下的注意嗎?”

若是陛下知道宣城的官員隱瞞了金礦的存在,甚至還私下開採,陛下怕是會直接調遣附近的軍營過來包圍整個宣城。

“王爺以為我是不想說嗎?”

林青嗤笑一聲,“金礦的事情能隱瞞這麼多年沒有被陛下知道,我就算是再愚鈍,也能猜到他們背地裡肯定有保護傘。”

“但凡我提到了金礦的事情,我怕是還沒把事情全部說清楚,我就已經死了,到時候關於金礦的事情就會被壓下,我的死,毫無意義。”

墨澤宸微微點頭,這一點林青說的沒錯。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為了自身的利益不受到侵犯,為了自己的小命,殺個平民百姓算什麼?

林青接著往下說,“我父親被誣陷關進大牢的第二年,官府的人就不允許我們去探望父親。”

“不管我們怎麼做,官府的人都不鬆口,後來鎮上師爺看上了我家妹妹,說是我妹妹若是嫁給他,他可以讓我們去看父親。”

“妹妹揹著我和我娘同意了這門婚事,以為這樣至少能保證我爹在牢裡能過的舒坦一些,可那師爺年近五十了,比我爹還年長一歲。”

“我本以為日子再苦,也就這樣了,可後來我才知道,這僅僅只是苦難的開端。”

林青嘴角帶著僵硬的笑,眼底的悲痛佈滿了眼眶,淚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我妹妹嫁給他不到半年,就突發惡疾,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她就被對方草草下葬。”

“後來我意外得知,我妹妹是咬舌自盡死的。”

“那師爺有一次在家中款待他的上峰,結果對方喝了酒,藉著醉意玷汙了我妹妹,那師爺為了討好上峰,不僅僅沒有為她討回公道,之後更是多次給我妹妹下藥,送上了別人的床榻!”

說到激動之處,林青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佈滿了青筋,因為過於用力,骨頭甚至發出了“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響。

“我妹妹一開始忍著,是擔心我父親在大牢的處境,直到她發現官府的人不許我們去看父親的時候,父親就已經死在牢裡的時候,她就尋了短見。”

墨澤宸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緊鎖。

他性格雖然冷漠了些,但聽完林青的遭遇,心中對林青幾分同情和憐憫。

墨澤宸試探性的詢問,“你父親,是被官府的人動了私刑,死在牢裡的?”

按照林青的說法,他的父親是被冤枉入獄的,那應該是沒有經過公堂審問。

按照律法,沒有經過公堂審問,不能確定對方是犯人,是不能隨意動用私刑的,違背者一旦被發現,都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官府的人既然一開始只是將人關起來沒有弄死,又何必在一年後徒生風波?

林青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後,才緩緩開口道,“我父親是被凍死的。”

他的父親看似強壯,可一到冬日,身體就會變得很虛弱,而且極其畏寒。

他們早早地就給父親準備了冬衣,就怕父親在冬日裡凍著,可獄卒將新做的冬衣昧下。

甚至在過年夜因為急著回家團圓,怕沒有看著,萬一失火他們會被問責,離開的時候就將取暖用的火盆全部熄滅了。

大牢本就陰寒,那夜又是颳風又是下雪,父親的身體哪裡扛得住?

“他死在了闔家團圓的新年夜裡,那時候別人一家團圓,我家陰陽兩隔。”

“父親死了之後,他們擔心我們一家子知道後會鬧事,所以才不允許我們去見父親。”

“我有一個問題,既然你父親死了,你們隨時都有可能脫離他們的掌控,官府的人為什麼不直接處理了你們?”

墨澤宸是真的想不明白這一點。

一群膽大包天到敢隱瞞金礦的存在,將金礦據為己有的人,他不相信他們會對林青心慈手軟。

“因為我騙了他們。”

林青解釋道,“當初他們來抓走我爹的時候,是準備將我們一家全部抓走的。”

“是我謊稱當初父親就告訴了我金礦的存在,當時就留了一手,只要他們家出事,關於金礦的事情,就會有人揭發出去。”

“官府的人不敢賭我說的是真是假,就只抓走了我父親,用我父親的安危反過來威脅我們一家老實聽他們的話。”

“我之前沒有告訴你實情,是我不相信你。”

事情都說到這了,林青也老實承認,他一開始並不相信墨澤宸。

“我不知道給那群黑了心肝的官員充當保護傘的人是誰,所以在我看來,京城內所有有權有勢的大官都有嫌疑。”

墨澤宸抬眸看著林青,沉聲問道,“你現在就相信我了?”

“不相信。”

林青搖搖頭,“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慢慢試探你了。”

“我知道我爹當初發現的金礦的具體位置,這是我當年知道我爹和我妹妹的真正死因的時候,假裝和他們同流合汙,獲得他們的信任後,他們親自帶我去的。”

“但是我不會現在告訴你,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林青用著商量的語氣,眼神卻極其堅定。

那表情像是在說,若是自己不答應的話,他就不會告訴他具體位置在哪裡。

墨澤宸思忖片刻,問道,“你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