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時候的她天真想著不能給母親添麻煩,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曾告狀過一次。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一個執掌中饋的當家主母,怎麼可能會對府裡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就算是一開始偶爾有所疏忽,三年了,她被蘇家找回來已經有三年了!

她在蘇家這三年來的處境如何,母親怎麼可能半點都不知道?

她但凡隨口問了一句身邊的侍女,想知道她在府裡過得怎麼樣,就會有無數的人替她去查清楚,只為給她一個答案。

母親若是不知她的處境如何,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知道後故意裝作不知道,另一種是從一開始,母親就沒有過問她的事情。

可前世母親對她的喜好頗為了解,顯然是用心瞭解過她。

若非如此,她又怎麼會一直期盼著母親對她的愛,即便被人誤會,被人嘲諷,也從未想過要離開蘇家。

可不就是被這一點點虛假的親情矇蔽了眼睛嗎?

上輩子她眼瞎,這輩子她可不眼瞎。

蘇母聽到蘇淺曦的問題,皺著眉頭沒有回答,眼神還有些飄忽,不敢和蘇淺曦對視。

“我被你們找回來之後,你口口聲聲說要彌補這些年對我的虧欠,你說你對不起我,才讓我剛出生就被人掉包,多年後發現這件事。”

“可你是怎麼彌補我的,你在乎蘇若微你可以明說,可你偏偏不說,嘴上說著一視同仁,遇到事情就是姐姐要讓著妹妹。”

“你明知道蘇家的下人看我不被你們在乎,暗地裡沒少給我使絆子看我笑話,你一次都沒有替我做主,只因為你怕蘇若微多想。”

蘇淺曦睫毛輕顫,臉上是掩藏不住的自嘲。

蘇若微總擔心她的歸來,會導致她在蘇家的位置大幅度下降,所以背地裡小動作不斷。

可從始至終,蘇家偏愛的都是蘇若微。

至於她,和蘇家之間也僅僅只是比蘇若微多了那一層血緣關係,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母親對她或許有幾分愧疚,也有幾分感情。

可這一份薄弱的感情,在母親心裡,完全比不上蘇若微的一滴眼淚,一個委屈的眼神。

“不······不是這樣的。”

蘇母有些結巴的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蘇家的大小姐,你是府邸裡的主子,他們只是下人,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立起來,不是故意不管你,我······”

“看來,你是承認你是知道我的處境,卻從未主動出手替我處理乾淨。”

蘇淺曦打斷了蘇母的話。

雖然她早就猜到了答案,可當真相就這麼擺在眼前,她的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沉悶和針扎一樣的疼。

這就是她的家人。

這就是她前世付出所有也要得到的親情。

從她歸家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做出了選擇,只有她傻,看不明白,傻乎乎的相信他們的謊言。

多麼的可笑!!

“我······”

蘇夫人已經沒有了剛才氣勢洶洶的質問蘇淺曦的氣勢,整個人神色低落的垂下腦袋。

她確實是對蘇淺曦的處境有所耳聞,但是具體情況,她並不清楚。

因為她覺得蘇淺曦到底是家裡的主子之一,只要蘇淺曦立得住,家中的下人哪個敢膽大包天的騎在蘇淺曦的頭上作威作福。

只要蘇淺曦自己立起來,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她就算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也沒有深入調查。

當然,不調查的大部分原因,出在蘇若微的身上。

就像是蘇淺曦說的那樣,她害怕若微會想太多。

她若是為蘇淺曦大動干戈,蘇若微知道了,心中肯定會不舒服。

所以她選擇沉默,自欺欺人的想著只要蘇淺曦自己不主動開口,她就當自己什麼都沒發現。

可她也沒有想到,蘇淺曦一忍就是三年,這三年的時間裡,蘇淺曦一次都沒有告狀。

而她也從一開始的心虛愧疚,到後面的習以為常。

畢竟蘇淺曦自己能忍過去,她不想因為蘇淺曦的事情,讓家裡所有人都不高興。

可她沒想到,自己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心思,今日會被蘇淺曦直接攤開在明面上,這讓她心中覺得十分難堪,卻又沒臉反駁。

蘇夫人嘆了一口氣,許久才組織好語言,有些愧疚的看著蘇淺曦。

“這件事是孃親對不起你,你若是生氣,你對著我來就好,不要遷怒到其他人身上。”

這個其他人具體指的是誰,即使蘇母沒有說出來,蘇淺曦也心知肚明。

蘇淺曦不屑的冷笑一聲,“你對不起我的事情,何止這件事。”

蘇夫人聽到蘇淺曦的嗤笑,臉上的羞愧又多添了幾分。

“大小姐,夫人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她也是你的親生母親,你不能因為她做錯了一件事,就完全否定了她。”

蘇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看到自家主子被蘇淺曦說得體無完膚,忍不住替自己的主子覺得委屈。

“哈哈。”

蘇淺曦聽著對方不滿的話,沒忍住笑出了聲,“那你倒是說說,你家主子為我做過什麼值得我感激她的事情?”

蘇夫人的貼身丫鬟沉吟片刻,開口舉例,“別的不說,至少在物質上,主子從未虧待過你,二小姐有的,你也有不是嗎?”

蘇淺曦稍微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她歪著腦袋,一臉好奇的詢問。

“你是物質方面,不會是指被蘇若微挑剩下之後,才喊我過去挑選的珠寶首飾嗎?”

蘇夫人聞言,臉色又白了幾分。

這件事······

這件事蘇淺曦怎麼會知道?

“我被蘇家找回來之前,確實是一個流浪在外的孤兒,沒有人教導,為人粗鄙,目光短淺。”

蘇淺曦笑盈盈的看著蘇母,一字一句道,“可母親未免太過於小看我,三年的時間,你怎麼就沒想過,我可能會有所長進?”

“有些東西就算我不懂,可天天看,時時看,耳暈目染下,我自然而然就開竅了。”

“蘇若微的衣服首飾,永遠比我得到的要好看一些,三年的時間,我就算是再蠢,也不至於一直都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