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曾經已逝

下午,又一場矚目之戰。

這是一場誰也不好預測的矚目之戰，在此之前，孔樂與寧清那一戰，諸多人覺得孔樂會獲勝，只因孔樂在四境之中引發出天地異象很是奪目，至少人們心裡是向著孔樂的，可高參與蘇源一戰，兩人無論劍道修為，亦或是聲望名氣，都是旗鼓相當的。

更令人意外的是，這一次高氏家族的人和玉華宗的人坐在了一起,一同觀戰兩位晚輩後生的問道之戰。

玉華宗，屬松宗最為粗壯的一個分枝，人脈錯綜複雜，與高氏家族之間私底下也曾有過一些點到為止的來往，彼此印象不錯。

他們坐在一起，神色如常，一臉輕鬆，彷彿無論誰勝誰負，都是應該的。

難得一次，問道之戰中,無明顯的好勝心流露出來。

觀戰席視野最佳的位置上，熊小萌和姬瑤兩人，也頗有興致的看向了問道臺上的蘇源與高參。

不過姬瑤眼角的餘光，倒是瞥向了觀戰席一隅之地的楚南，在一眾西洲子弟的擁簇下，楚南看著還真像是一個不太體面的世家公子呢。

若是那一尊黃金獸流露出本來模樣,可讓楚南當下的風采更加體面氣派一些。

蘇源不是楚南的對手，但上一次交手，蘇源或許是輕敵了，一開始，都不曾將楚南視作真正的對手，兩人若能夠再一次交手，懸念依舊很大。

楚南殺力強盛，可蘇源的劍意更加純粹，成心針對楚南，也會讓楚南的王霸之力難以施展出來。

高參對上楚南，也許也會輕敵，也許不會。

熊小萌瞥了眼姬瑤，淡然一笑道：“不用多想，無論是高參，亦或是楚南，於你而言，都將會是一個異常難纏的對手。”

姬瑤玩味一笑道：“若一路上遇見的都是弱者，那該多麼的無趣啊。”

兩位姑娘家今日沒有鬥嘴，只因這一戰過於矚目。

而對於楚南而言，他對這一戰並不是那麼在意，無論是誰成為自己下一個對手，他都會全力應戰，都會亮出自己的御世之刃。

若是兩個月照境的武夫，進行一場捉對廝殺，楚南興許還會好好觀看一番。

可惜了，是劍修。

無論風采如何絕世，於楚南而言，都並無借鑑價值。

問道臺上，一如既往地安靜，觀戰席裡，亦是屏息以待。

蘇源和高參兩人相隔對望，兩人的眸光都略有一絲絲的沉重。

蘇源率先開口道：“終歸還是遇見你了。”

高參從善如流道：“難道你不希望遇見的是我？”

劍修與劍修之間便是這樣，一旦針尖對麥芒，宛若漂亮的姑娘家彼此爭奇鬥豔爭風吃醋一般互不相讓。

且還是兩個實力旗鼓相當的劍修，這一戰，兩人誰也輸不起。

蘇源，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高參，也是引發出天地異象的人，他是高家的麒麟子，甚至，在諸多人心裡，高參就是這一屆問道之戰的四境魁首。

熊小萌與姬瑤，雖說高高在上，可不少名宿們心裡都很清楚，那兩位姑娘家的實力，與蘇源比較起來，差距也在伯仲之間而已，若生死搏殺，誰能更勝一籌，還真的不好說呢。

高參在天元宴席的那個夜晚，引發出的天地異象，著實驚豔了眾生。

天魄與塵淵，都是劍修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一瞬之間，劍鳴呼嘯天地，宛若黃鐘大呂激盪歲月。

兩把當世名劍同時出鞘，引發出璀璨的劍光，縱然是青天白日，光輝之盛，也是壓了大日一籌。

蘇源極速衝殺而來，一劍出，猛攻向高參雙腿，天魄劍光，殺力赫赫，高參眉頭緊皺，連忙一劍中斷蘇源的劍勢，蘇源凌空一躍，一劍瀟灑刺向高參的額頭。

單論速度，蘇源已在高參之上。

高參連忙架起塵淵劍格擋。

嘭！

一聲巨響在問道臺上激盪開來，衍生出劇烈的音波。

天魄與塵淵，首次正面迎風。

摩擦出的電光火石，化作繁密的神秘符文，符文綻放，一時間龍騰虎躍，異象橫空。

蘇源借力後撤，高參趁勢猛攻而去。

兩人的劍意，都已攀升到了巔峰，兩人對於魁首之位一點都不在意。

重要的是劍修與劍修，爭的就是一枝獨秀。

獲勝的那一人，哪怕接下來會輸給楚南，輸給姬瑤，對於他們自己而言，相當於獲得了魁首之位。

誰也輸不起，兩人都要捍衛自己的榮耀。

既有少年人的意氣之爭，也有劍修的大道之爭。

錚錚錚！

劍氣動，天地崩，整個問道臺搖晃不穩，似乎隨時都要炸裂開來，四位問道臺的管事，連忙出現在東南西北四方之地，穩住問道臺的場域之力。

兩人手中都是神兵利器，對於問道臺而言，存在著不可忽視的殺力。

這兩人手裡的兵器，不說是四境之中，哪怕是對於六境之後的劍修而言，亦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兵利器。

劍修最羨慕別人的地方就是，年紀輕輕，就能擁有一柄屬於自己的神兵利器。

高參的劍勢轉瞬間壓制住了蘇源，蘇源見狀，眸光堅決如鐵，一劍盪開高參的攻勢，腳尖觸地借力，飛身一劍刺向高參的咽喉之地。

高參連忙側身閃避，險之又險避開了這一劍。

噗！

蘇源左手聚氣成刃，一劍劃過了高參的握劍的右臂，掛起大片血水。

高參絲毫都沒有在意右臂的傷勢，調動真元，受傷之地，被繁密的符文所遮掩，很快，傷口處便瞬息恢復如初。

這一幕，令無數四境修士，武夫驚豔不已。

不過是四境而已，就已經掌握了滴血重生的玄妙術法。

蘇源眼角的餘光察覺到異樣之後，絲毫不慌，他所面對的對手是高參，這樣的對手，掌握這般神奇術法，均在常理之中。

高參當即劍指蒼天，天幕中雲層轟然崩裂，無數道磅礴劍氣孕育其中，緊接著，降臨山呼海嘯般的青金劍氣。

每一道劍氣，裹挾萬千殺伐之力，可令之前那個名曰陳樂的對手，當場魂飛魄散。

蘇源頓覺雙肩一陣沉重。

觀戰席裡，曾與高參對決過的陳樂見此情景，整個人都麻了，他知曉高參對自己有成人之美的心思在裡面呢，可萬萬沒有想到，高參的劍意是如此的滲人，若一開始就對他亮出這一劍，陳樂早就沒了。

“高兄真是一個厚道人啊。”陳樂在心裡這麼想著，心裡也開始期盼高參可獲得最後的勝利，這個朋友，陳樂是交定了，哪怕高參也許並不在意他這個朋友。

蘇源亦是停下腳步，橫劍於胸前，身後，電閃雷鳴，火光沸騰，剎那之間，形成森羅永珍，無窮劍氣沸騰。

轟隆隆……

兩人都祭出了自己的殺招，一瞬之間，海量的劍氣淹沒了整個問道臺。

錚錚錚……

劍意之海兇狂咆哮，仿若斗轉星移天翻地覆。

外人，此刻根本看不清問道臺內，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轟！

一聲恢弘浩瀚的劍鳴之音盛放開來，劍意之海剎那間煙消雲散，蘇源率先映入了人們的眼簾，手握天魄，再度向高參襲來。

只是這一次，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兩人身上的衣裳，都出現在了不同程度的破損。

尤其是蘇源，握劍的手，血流不已。

面對蘇源這一劍，高參神色異常冷靜，大笑道：“正面與我爭鋒，不考慮其它選擇嗎？”

論劍意之盛烈，蘇源在高參之上。

論劍意之雄厚，高參在蘇源之上。

只要扯入正面爭鋒，高參無疑將會佔據上風，高參同樣是一劍刺出，劍刃之上，頓時激射出一道如山如嶽的恢弘劍光，以吞海之勢碾壓向蘇源。

蘇源的眸子裡，紫金色的光輝盛放。

錚錚錚……

雙眸之中，射出兩道紫金劍氣。

轟！

兩股劍氣悍然激盪在一起，炸裂出無數劍道符文，整個問道臺再度顫抖。

蘇源驟然提速，一劍刺向高參。

高參心中一驚，萬萬沒有想到，蘇源這一劍，竟然真的可以和自己平分秋色。

蘇源的劍很快，轉瞬間，便接近高參的心脈之地，這一劍是殺劍，兩人心中都很清楚，若是不抱著殺了對方的打算，毫無獲勝的可能。

觀戰席一隅之地，楚南也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幕，他覺得，蘇源要比上一次更強了，尤其是眸子裡孕育出的劍氣，大有破碎乾坤之力。

修行便是如此，一旦開竅了，修為將會青雲直上。

在沒有見到楚南之前，蘇源一直篤定的認為，他和熊小萌會修成正果，一個法修，一個劍修，蘇源更是受到老一輩人物們的青睞與看重。

無論怎麼看，他和熊小萌之間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惜，造化弄人，出現了一個西洲武夫，破碎了蘇源的美夢。

而這也是熊正朝老爺子最為看重蘇源的一點，蘇源從不會陷入某種瓶頸亦或是某種情緒裡走不出來。

他總能很快的走出困境，踏破桎梏，悟性極高。

天造地設的一對，難道就不可以分開嗎？

小萌對自己，從來就不是男女之情，只不過是兄妹之情，只是蘇源以前被一縷情絲黏在了身上，一度時期，連眼睛都瞎了。

如今，他看明白了，心不死則道不生，從他頓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蘇源了。

這便是天賦異稟，所有的狂風巨浪，所有的心酸不如意，在漫長的人生歲月裡，也不過是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而言。

哪怕千難萬險，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萬劫不復，心中之劍，當永恆炙熱，若燦爛的驕陽普照億萬裡山河。

這才是熊正朝真正看重的那個蘇源。

蘇源如願壓制住了高參，高參連連招架格擋，然蘇源的劍意，卻是無孔不入，倒是高參恢弘劍勢無法沖霄而上。

高參每一次後撤，似乎都在蘇源的預判之中。

這會兒，觀戰席上的高氏家族的人，臉色微微異樣，他們知曉這會是一場惡戰，但不會想到，蘇源會佔據如此明顯的優勢。

此消彼長之下，高參的劍，被壓制的抬不起頭來。

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高參也在積蓄自己的劍勢，一旦爆發，對於蘇源而言，將是無法承受的兇威。

然而，蘇源驟然間亮出了一記寬宏盛大的劍意。

不弱於高參之前最強的那一劍，準瞬間，覆蓋高參身後數十丈之地，高參驚怒交加，剛欲背水一戰，蘇源的身影，穿越一道道華麗璀璨的劍意，一劍抵在了高參的咽喉之地。

勝負已分！

觀戰席上，歎為觀止，就連魏爽都是極其鬱悶的表示道：“不可能啊，我估摸著高參會獲勝，蘇源怎麼會在朝夕之間，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劍意。”

一旁的慕雲中無奈的笑了笑，熊小萌道：“松宗門庭之內，蘇源師兄天生劍骨，劍心純粹，我的爺爺，很看好蘇源，他往後，必會成為一代絕世劍仙。”

老一輩的人物，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毒辣的。

這便是成名已久，與一鳴驚人的區別。

高參敗了，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敗了。

慘然一笑道：“蘇源兄果然劍道絕倫，我自愧不如。”

蘇源瀟灑收回自己的天魄，對著高參微鞠一躬道：“你初入劍林，有所不濟之處，也在常理之中，下一次，你我在金丹境內，再戰一場，也許結果有所不同。”

“今年的問道之戰，只不過是你的開始而已。”

高參寡淡的回了一禮，道：“受教了。”

高家麒麟子，身影略顯落魄的走下了問道臺，不同於孔樂，高參的心境，真的是增加了一處大道之傷，至於他多久可以緩過來，便不得而知了。

劍修是驕傲的，他們的驕傲，有些時候經不起絲毫的風吹雨打。

可這，正是修行時。

蘇源環顧四野，眸光直直的看向了觀戰席一隅之地的楚南，楚南抬起頭，也看向了蘇源，他知曉，如今他所面對的，不是曾經的那個蘇源。

身為熊正朝的忘年交，豈是浪得虛名之輩！

觀戰席裡，無數人的眼光，也順著蘇源的方向看向了楚南，一時間，西洲子弟，再一次映入世人的眼簾。

楚南，不過一位西洲武夫而已，對於他們而言，又何足掛齒。

可這一次，他們是真的認可了楚南，值得蘇源如此眼神以待的人，真的寥寥無幾。

馮清在楚南身邊小聲說道：“他好像對你充滿了敵意。”

張鈺也看出了，蘇源的那個眼神，真的是想要殺人的眼神。

楚南清了清嗓子，面對這漫天的深沉眼神，含蓄一笑道：“這很正常，可那又如何，我西洲子弟，終歸會在問道之戰中，挺起自己的脊樑。”

華蓮夫人饒有興致的觀摩了一番當下的局勢，玩味一笑道：“之前未能見到楚南於蘇源一戰，這一次，倒是可以看得真切些，蘇源更強了，以他當下的殺力，興許可勝姬瑤。”

身旁的千華幾人聞後，心裡同時一沉，難道姬瑤師姐，已不是這兩人的對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