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著雪花。

街道上,行人匆匆。

路邊小販裹的嚴嚴實實,依舊被凍的瑟瑟發抖。

城南十八巷,不遠處的路口。

補鞋匠穿著厚厚的棉襖,依舊坐在那裡,佝僂著身子,認真地縫補著手裡破舊的鞋子。

洛青舟從他身邊經過時,問了一句:“衣服可以補嗎?”

補鞋匠聽到聲音,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滿是鬍渣的滄桑臉頰,搖了搖頭道:“老漢只會補鞋子。”

洛青舟點了點頭,帶著風雪離開。

巷口,刀姐銀髮紮成馬尾,穿著白色的裘衣,手裡握著一張油紙包裹的餅子,正靠著牆,神色平靜地站在那裡,看著眼前飄落的雪花。

洛青舟走過去時,她抬起頭,與他目光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了笑容。

“給,還是熱的。”

刀姐把手裡的餅子,遞到了他的面前。

洛青舟接過,緩緩開啟了外面包裹的油紙,露出了一張依舊冒著熱氣,上面撒了蔥花和攤著雞蛋的金黃餅子。

他低頭咬了一口,看向她道:“師姐自己攤的嗎?”

刀姐臉上帶著笑容,點頭道:“當然,味道怎麼樣?”

洛青舟道:“很香,比你爹爹攤的好吃多了。”

刀姐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洛青舟又咬了一口,看著她道:“師姐今天的臉色,看起來不錯,昨晚應該沒有做噩夢吧?”

刀姐道:“沒,昨晚睡的挺好。”

洛青舟轉過身道:“那走吧,去武館。”

刀姐站在原地,沒有動。

洛青舟走了幾步後,停下了下來,轉過頭看著她道:“怎麼了?”

刀姐看著他道:“我今天有事,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洛青舟問道:“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刀姐頓了一下,笑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解決的。”

洛青舟又盯著她看了幾眼,道:“師姐今天打扮的很漂亮,連胭脂水粉都塗抹上了,不會是要去相親吧?”

刀姐挑眉道:“幹嘛要告訴你。”

洛青舟嘆氣道:“果然是要去相親,也不知道會便宜哪個混蛋。”

刀姐笑道:“反正不會便宜伱,快走吧你。”

洛青舟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一邊吃著餅子,一邊快步離去。

刀姐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突然又喊道:“楚飛揚!”

不遠處街頭的補鞋匠,抬起頭來。

洛青舟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她:“師姐,還有事嗎?”

刀姐看著他,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以你的天賦和身份,其實不適合在武館修煉,我覺得你應該去宗門。”

洛青舟想了一下,道:“我會去的,但不是現在。”

刀姐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道:“楚飛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誰都無法阻攔你。”

洛青舟道:“謝謝師姐,師姐也一定可以……不,希望師姐今天的相親,不要成功。不然的話,以後就沒有人給我帶餅子,也沒有人陪我一起去武館了,畢竟有了另一半,就要男女授受不親了。”

刀姐“噗嗤”一笑,道:“你的另一半那麼多,也沒見你男女授受不親啊。”

洛青舟道:“我不一樣,我太優秀,我的另一半不敢對我說三道四,不然我就休了她。師姐就不同了,師姐好不容易相親成功,肯定不敢惹另一半生氣,不然又要單身了,不是嗎?”

刀姐笑道:“楚飛揚,你好不要臉!”

“師姐,拜拜!”

洛青舟揮了揮手,把最後一口餅子吃進了嘴裡,隨即大步離開,很快便消失在了遠處的風雪中。

刀姐依舊站在巷口,看著他背影消失的地方笑著。

但笑著笑著,便滿臉淚水。

她又在原地站了許久,方擦乾眼淚,迎著冰冷的風雪,腳步決絕地走進了幽深的小巷……

洛青舟迎著風雪,一路行走,很快到了武館。

跟周伯約幾人打了招呼,又去給孫江請了安後,他去了後面的練武場,開始修煉著金剛拳。

金剛拳已經練至大圓滿。

如今的拳套,不僅防禦力驚人,而且威力更大。

進入大武師境界後,他的拳芒已經可以脫離拳頭飛出去了,即便不接觸敵人的武器和身體,也能重重地擊打過去。

上午的時間,他把金剛拳,撼山霸拳,牛魔神功,奔雷拳,甚至梅花紛飛拳,都練習了一幾遍。

如今他體內雷靈之根中的雷電,已經可以隨時調動了。

出拳殺人,直接滅魂,簡單快捷,無需再等對方死透後神魂離體後再動手了。

晌午吃完飯。

下午時,他又去了後面的練武場,觀察四周無人後,又分神出竅,練習了飛劍,御物術,附身術。

距離傍晚還有大約半個時辰時。

他直接從後面的院牆跳了出去,隨即按照之前規劃好的路線,打著油紙傘,遮著臉,一路疾行,在街頭坐上了馬車。

寒風呼嘯,雪花飄揚。

街道上行人寥落,只有小販瑟縮在角落裡,繼續守著自己的攤位。

馬車很快進了內城。

洛青舟戴著斗笠,打著油紙傘,下了馬車,進入了旁邊的小巷。

隨即,一邊分神出竅,在半空中觀察著,一邊在小巷裡疾行。

很快,他來到了成國府後面的小巷。

角落垃圾堆裡,幾隻提醒肥大的老鼠,正在爬動著。

洛青舟的一半神魂,忽地撲了過去。

一隻肥大的老鼠身子一僵,在原地定格了數息,隨即轉過身,從牆角的洞穴裡,爬進了成國府中。

不多時,老鼠的身體開始鼓脹,雙眼開始發紅,似乎就要爆裂而開。

正在此時,一名丫鬟提著菜籃,打著傘,從旁邊的圓門中走出。

老鼠佈滿血絲的眼睛突然一亮,“嗖”地一聲,衝了過去。

那名丫鬟看到老鼠衝來,正要失聲尖叫,突然身子一震,瞪大眼睛,張著小嘴,一動不動地定格在了原地。

數息後。

她打著傘,拎著菜籃,繼續向前走去。

而那隻肥胖的老鼠,在原地癱軟了一會兒,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四處看了看,隨即順著牆角,快速溜走。

丫鬟拎著菜籃,去了廚房,放下菜時,一股肉眼難見的細小粉末,從她身上飛了出去。

她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後,就捂著肚子離開。

在經過一處走廊時,兩名護衛握著刀,從她身旁經過,誰知剛走出幾步,兩人身子突然一震,定在原地,隨即低頭看去,他們的心窩處,竟突然出現了一道血洞。

兩人的心臟瞬間被貫穿,鮮血奔湧而出。

兩人在原地僵了幾秒,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丫鬟一路行走,一路無聲無息地撒著無色無味的粉末,去了後花園。

路上遇到的丫鬟下人,皆很快暈倒。

而遇到的護衛,則被飛劍無聲無息地貫穿了心臟,瞬間斃命。

洛青舟從後門的院牆處,跳進了花園。

隨即,跟在那名丫鬟的後面,向著府中走去。

丫鬟輕車熟路,一路向前,精準地找到府中的其他護衛,先是從旁邊經過,悄無聲息地撒出花粉,隨即又用飛劍攻擊,一擊致命。

如果護衛的修為太高,一記不中,洛青舟則會突然從後面掠出,一拳擊碎對方的咽喉,再一拳送其歸西。

兩人一前一後,靜無聲息地府中穿梭著,如無無人之境。

西邊的庭院中。

雪花落滿了小院,樹枝上,花叢中,皆是白濛濛的一片。

王氏站在走廊上,手裡端著剛泡的茶水,正望著屋簷下的雪花發呆。

書房中,洛延年正在對著賬本。

屋裡靜無聲息,只有算盤和翻動書頁的聲音。

洛延年對完了賬本,抬起頭,看向了窗外的身影,怔了怔,起身出了屋,來到了走廊上。

王氏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笑道:“老爺,剛給你泡的茶水,見你在忙,就沒有進去。”

洛延年接過她手裡的茶杯,看著她道:“又想起玉兒了?”

王氏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看向了屋簷下的雪花,嘆了一口氣道:“去年的這個時候,玉兒還在為考試做準備,即便是下雪的時候,他也滿身汗水,在院子裡刻苦修煉……”

洛延年沉默了一下,揭開杯蓋,喝了一口茶水,道:“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我們不是還有長天嘛,他會好好孝敬你的。”

王氏低聲道:“那是我身上落下的骨肉,我怎能不想呢?更何況……”

她轉過頭,看向他,顫聲道:“老爺,殺害玉兒的兇手還有沒找到,玉兒即便在地下,也難以瞑目啊。我這做母親的,心頭也難安啊。”

洛延年看向小院裡飄落的雪花,道:“放心吧,長天一定會找到兇手的,到時候,我們要親自看著長天動手,把那兇手千刀萬剮,以祭玉兒的在天之靈。”

王氏袖中的指甲,幾乎陷入了肉裡,眼圈發紅道:“老爺,除了秦家,還有誰呢?可是秦家有長公主撐腰,長天即使想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查清……”

說到此,她突然咬著牙,眼中滿是怨毒之色:“我真恨不得立刻去把秦家男女老少,全部殺光,為我那可憐的玉兒報仇雪恨!不,我要把秦家那些賤人們,全部賣到妓院,讓千人騎,萬人辱,以洩我心頭之恨!”

洛延年蹙了蹙眉頭,看向她道:“最近秦家的製衣坊,是你派去的人在搗亂嗎?”

王氏咬著牙道:“我要讓他們在京都,做不成任何生意!我要讓他們家破人亡!”

洛延年看著她臉上的怨恨之色,沉默下來。

王氏又恨恨地道:“還有那個小雜種,從泥巴里爬出來的低賤東西,竟然也妄想考上進士,他做夢!我要讓長天活活折磨死他!”

洛延年看了她一眼,正要說話,突然轉過頭,看向了小院門口。

一道穿著儒袍的熟悉身影,迎著風雪,從門口緩緩走了進來。

洛延年愣了一下,手裡的茶水,微微盪漾著。

王氏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抬起頭,透過飄落的雪花,看向了門口,頓時瞳孔一縮。

“我今天來,是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

一襲儒袍,溫文爾雅的少年書生,從風雪中緩緩走來,停在了小院正中,神色平靜地看著他們。

“我的母親,是你們殺死的嗎?”

“我想要聽到你們親口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