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

雲霧江上,雪花已經停歇,天地間,寂靜冰冷,一片雪白。

江面薄霧朦朧,宛若仙境。

月白身影從水底出來後,並未立刻離開,而是飄落在了江心的小船上,目光望著遠處的山脈,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片刻後。

洛青舟從水底出來,看到她後,連忙落在了小船上。

正要說話時,月白身影的周身忽地泛起了澹澹的漣漪,隨即,亮起了一層月白色的光暈,瞬間把她的整個身子,都籠罩在了裡面。

彷彿嫌棄他似的。

兩人之間,像是隔上了一層簾幕。

洛青舟僵了一下,有些尷尬,連忙道:“月姐姐,我剛剛已經洗澡了,頭髮也洗了,不髒了,不信你聞聞。”

說著,還把胳膊伸了過去。

然而,月白身影容顏冰冷地看著遠處,並未理睬他。

洛青舟看了一眼她那朦朧的臉頰,靠近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問道:“月姐姐,你生氣了?”

月白身影依舊沒有理睬他,而且還向著旁邊挪動了一步,遠離了他。

洛青舟:“……”

“咳……”

洛青舟厚著臉皮,再次向著她靠近了一步。

月白身影眯了眯眸子,又向著旁邊挪動了一步。

洛青舟心頭好笑,又抬起腳步,準備繼續靠近她時,月白身影忽地轉過頭,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洛青舟腳步一僵,停在原地沒敢再動,聳了聳肩道:“月姐姐就這麼嫌棄我嗎?”

月白身影冷冷地看著他,依舊沒有說話。

洛青舟滿臉尷尬,心頭暗暗猜測著,難道月姐姐是怪在他昨晚趁她煉丹時,偷偷幫她擦汗,還準備摸她?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月姐姐,如果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我……”

“不用狡辯。”

不待他說完,月白身影突然開口,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隨即把手裡的玉盒扔給了他,道:“好自為之。”

說完,身影一閃,飛上天空,向著京都的方向飛去,轉眼間便已消失不見。

洛青舟手裡握著玉盒,看著她消失的天空,怔了半晌,方低下頭,開啟了手裡的玉盒。

一股誘人的藥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盒中,兩顆赤紅色的九竅聚靈丹,赫然而現。

月姐姐竟然把兩顆都給他了……

正在他看著手裡的丹藥發呆時,身上的傳訊寶牒忽地振動了一下。

他拿出傳訊寶牒看了一眼,竟然是月姐姐發來的:【龍兒今晚可能要渡雷劫,你自己決定】

洛青舟怔了怔。

自己決定?決定什麼?

是決定今天服用九竅聚靈丹,準備蓄積力量突破,還是等一天,等晚上幫龍兒渡劫以後,他再服用?

時間迫在眉睫。

加上今天,還有兩天的時間。

如果再浪費一天的話,他很可能會來不及了。

但是,如果他因為自己的修煉,而錯過了龍兒的雷劫,龍兒萬一出了事,他將會一輩子良心難安。

正在他心頭矛盾之時,訊息又傳送了過來:【龍兒的雷劫,應該在凌晨之後。你現在開始,應該還來得及,如果你不做其他事情的話】

洛青舟目光一亮,連忙問道:【月姐姐,也就是說,我現在可以立刻服用九竅聚靈丹,準備突破了?可是,萬一我還沒有突破,龍兒的雷劫就來了怎麼辦?】

月姐姐:【她的雷劫會持續一夜,最後的階段才需要你。你突破了就過來,只要不做其他事情,不會耽擱的】

洛青舟:【月姐姐,什麼其他事情?】

“叮!”

正在此時,傳訊寶牒忽地一亮,彈出了一條提示:【請注意,你已經被對方拉黑,如果想要繼續與對方聊天,請當面舔加】

洛青舟:“???”

“叮!”

這時,又有一條提示彈出:【溫馨提示,死纏爛打不可取,切忌當舔狗。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洛青舟:“……”

呔!如果不是這傳訊狗牒還有用,他直接就一拳砸碎了它!狗東西竟然還會大資料分析!

你他孃的才是舔狗!

洛青舟握著拳頭,有些惱羞成怒。

眼看天色越來越亮,他沒敢再繼續耽擱,連忙收起傳訊寶牒,換上勁裝,戴上面具,踏著江水,施展凌波微步輕功上了岸。

誰知他剛飄落在岸上,旁邊的草叢裡突然傳來一道威脅的氣息。

“轟!”

一隻碩大的拳頭,突然砸向了他的面門。

洛青舟眼中寒芒一閃,右拳“譁”地亮起了一道金光,正要一拳打出時,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同時,一道熟悉的怒吼聲從旁邊的草叢裡響起:“妖怪,吃我一拳!”

洛青舟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立刻收了拳頭,站在原地未動,只是身上亮起了一層勁風護罩。

“砰!”

偷襲而來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他身前的勁風護罩上。

護罩只是輕輕顫動了一下,便恢復如初。

一道身影從草叢裡跳了出來,站在了他的面前,臉色頓變:“大……大武師……咦……楚兄?是你!”

在山坡上修煉了一夜,天亮後,準備回家的秦川,來江邊洗了個臉,然後便透過江面的霧氣,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小船上站著一道身影。

他以為是雲霧江裡的那隻妖怪,眼見妖怪準備上岸,他立刻躲在了這片草叢裡,準備偷襲。

可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來人竟然是凌霄宗的弟子和他家的恩人楚飛揚!

“楚兄,怎麼是你?我還以為是妖怪,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秦川頓時滿臉尷尬,連忙道歉。

洛青舟擺了擺手道:“沒事,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他沒敢多待,立刻快步離開。

這傻……二哥……

“楚兄!”

秦川連忙招手,還要說話,卻見他身影一閃,已經出現了數百米外的地方。

“大武師……記得當初在莫城,第一次在黑木林裡見到他時,他才是區區一名武生……沒想到短短時間,他竟然……”

秦川看著他快速消失在遠處的身影,嘴裡喃喃自語,臉上漸漸露出了一抹複雜的情緒。

當初他一拳就能打死對方,而現在……對方一個指頭就能碾死他……

都是人,而且他還長的英俊一些,為何偏偏差距就這麼大呢?

他如果有大武師的修為,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大哥在京都就要被斬首,自己卻無能為力……

“哎,我秦川,果然是個廢物……當初考上龍虎學院,也是因為洛玉突然被人殺死……”

“爹爹和孃親花費了那麼多錢財,供我修煉了這麼多年,我又為他們做了什麼?”

“大哥不能死……該死的,是我……”

“我至少該做些什麼,而不是這樣窩囊地什麼都不敢……”

他看向了江水對岸,又看向了江畔的小船,忽地握緊拳頭,眸中露出了一抹決絕之色。

正在他要向著江畔的小船走去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如百靈鳥兒般清脆的聲音:“二公子,天冷,快回家吧。”

秦川腳步一僵,轉頭看去。

一襲粉裙的少女,臉上露出了兩個可愛的酒窩,正俏生生地站在白雪中,雙眸天真無邪地看著他。

“我不……啊……”

秦川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嗚——”

洛青舟剛登上劍峰,就聽到一聲低沉的洞簫聲,從懸崖處傳來。

他頓了頓,握緊了手裡的玉盒,走了過去。

懸崖前,寒風料峭,一襲青衣的高挑身影,正衣衫單薄地站在那裡,吹奏著玉簫。

前方,玉峰高聳,傲然挺立。

洛青舟看了一會兒,走了過去。

簫聲停止。

令狐清竹轉過頭來,看著他道:“宗門已經在做準備了,後天初六,你就要進宮了。”

洛青舟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令狐清竹目光復雜地看著他,道:“所以,你今天必須要突破,對嗎?”

洛青舟道:“是的。”

令狐清竹沒有說話,收起玉簫,轉過身,走向了洞府。

洛青舟握著手裡的玉盒,跟在了身後。

兩人進了洞府,洞門緩緩關閉。

一道肉眼難見的光暈,緩緩升起,籠罩住了整座洞府。

洛青舟跟著她進了修煉的石室,開啟了手裡的玉盒道:“師叔,九竅聚靈丹煉製了兩顆,你一顆,我一顆。我們一起修煉,一起晉級。”

令狐清竹聞言微怔,目光看向了他手裡的那兩顆赤紅色丹藥,眸中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沉默了一下,道:“我給你的藥材,就只夠煉製一顆。”

此話一出,洛青舟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心頭一震,目光重新看向了玉盒裡的丹藥。

令狐清竹的目光看向他,道:“誰幫你煉製的?”

洛青舟神情怔怔,並未回答。

令狐清竹盯著他的眸子,沉默了一會兒,道:“她應該早就再為你準備藥材了吧?她煉製兩顆,是想讓你把其中一顆還給我,讓你不要欠我的人情……師姐說,這丹藥每一次的成功率,就只有五成,她……她到底是誰?”

洛青舟微微低頭,神情恍忽,目光看著玉盒裡赤紅色的丹藥,腦海裡浮現出那道冰冷而沉默的身影。

是啊,她到底是誰?

他只知道,她是一縷劃破黑暗,照亮他修煉之途和人生之路的月光。

潔白無瑕的月光……